蒲家的战船大部分是只听说过火炮的厉害,而没有亲身经历被那几十颗甚至上百颗弹丸洗礼的惨烈,所以,只是一味得抢攻,鼓满了硬帆,拚命前冲。这里也有一些曾跟着张禧进行过海战的战船,显然耍起了小聪明,故意落后了许多,冲着冲着就跑到了船队的后面。
蒲师文眼看着前面的战船已冲到了投石机的射程,急忙下令擂鼓,一时,靠前的一些战船上,水手们奋力挥起大锤,猛地砸到发射机括上。那投石机束缚投石臂的绳索突然失去了束缚,猛得往上一弹,投石臂紧随着也往空中甩出,发出了“咿咿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沉重的石弹就划着弧形飞向天空,然后到达最高点,再往下落。
一时,南海舰队的四周响声了“嗵嗵”的声音,击起好多的水柱。好在这些投来的大石弹因为距离远,没有什么准头,有几颗距离前沿的炮舰十来丈落入水中,那击起的水花打湿了站立船舷侧观察的士兵身上。
“黄河号”虽然不靠前,但那巨大的船身吸引了大量的石弹攻击。大约敌人也猜到这样大的船一定是对方的旗舰吧。一时,“黄河号”前方水柱此起彼伏,水声轰然。
王道夫一看,赶紧护在赵昺的身前:“陛下,请马上到舱里避一下。臣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赵昺从王道夫身旁侧出头来,举起望远镜看着敌船:“王司令呀,那炮弹还远着呢。再说了,别的战舰上的将士们看到朕跑到船舱里躲炮弹,还有谁愿意替朕奋勇杀敌?”
王道夫一愣,正要再劝赵昺暂时躲避一下,赵昺已开始下达命令了:“这投石机操作起来比咱这火炮还麻烦。咱还没有惹他,他倒先惹着咱们了。传令,船头的炮两发急射!”
“黄河号”船头站着的两位炮手,早就手持火把等着赵昺的命令了,而观瞄手更是瞄了又瞄,不时调整着发射距离。这时,听到赵昺的命令,那两位炮手同时把火把往火门上一按,鹅毛管中的引火药瞬时引燃,并快速延伸到火门进入火炮内膛,引燃了发射药。在强大的压力下,炮室里的实心弹丸顺着炮管飞射而出,在一片腾起的白色烟雾中,穿越空气,飞向对方的战船。
“黄河号”船头的炮手很给力,两发炮弹,其中一枚首发命中,正打在对方气焰嚣张跑得最前的一艘战船的左下吃水线上。弹丸毫不费力穿透外层八九寸厚的船帮,进入船舱内部,又射穿了一名正在忙碌的水手胸腹,然后再次打穿薄薄的隔离板,在另一船舱内翻转跳跃,碰到船壁后,又弹射回来,继续在人群里翻飞,一时船舱里的几个水手躲避不及,胳膊大腿乱飞,血肉四射,惨叫连连,恰似一副人间地狱图。
另一发炮弹虽没有射中敌船,也擦着船舷飞入水中,击起老高的一股水柱,打湿了站立在船舷边上的几十个水手,引得一片惊慌。那船眼着看船舱进水,船舱内又是一片血肉世界,连个下脚处也没有。再加上受伤的船员大声地惨叫着,没受伤的船员也大叫着乱跑,一时,外面的人想进来,也被这惨像吓呆了,纷纷往船的甲板上跑去。
南海舰队所有的战船听到“黄河号”船头的两门火炮首先轰响起来,就如同发令枪打响一般,顿时各个战舰右侧的火炮一连串地响了起来,如惊雷滚过海面,震耳欲聋。瞬时间各舰舷侧腾起一片白烟,把战舰都笼罩在烟尘之中。硝烟飞起,在初升的朝阳映射下,散发起橙红色的光芒,半个天空都变了颜色,煞是壮丽。
黄海舰队位于最前列的几十艘战舰同时发炮,几百枚火热的铁丸带着还在燃烧的火药,形成一片巨大的铁幛,朝着敌方最玩命加速冲在前面的几艘战船飞奔而去。
一时,这几艘敌战船周边击起一堵水墙,同时,铁丸猛烈的撞击声从船体上传出,虽然沉闷,但只要射中的铁丸都会快速穿体而过,击飞出碎裂的木刺和粉屑。那些木刺如飞舞的利箭,刺穿周围敌人的甲胄,深入肉体,更有些体形较大的木刺刺入内脏,绕动着五脏六腹,让人痛不欲生,只好翻滚在甲板上,大声惨叫。
破板而入的铁丸,巨大的动能溅射出细碎的木屑,滚烫地铁丸上未燃尽的燃烧物直接引燃了这些木屑,一时,大火在舱内燃起,浓烟滚滚。受了惊吓而未受伤的船员惊叫着奔出舱外。而舱外也不是安全的地方,那些直接被炮弹命中的人,早已身体分裂,骨肉飞溅,被扫一下也是缺胳膊少腿。有些人站在那里,突然感到胳膊一凉,回头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不知跑哪里去了,只露出血肉间的骨头茬子,然后才觉得伤口处的疼痛,猛地惊叫一声,用另一支手去捂伤口。可那伤口哪里能捂得住,血柱如箭一样,通过体内的压力射向空中。
枪打出头鸟,一点也不假。几只急于立功的敌船,就这样成为众矢之的,被打个稀巴烂。眼见着有那么一两艘还冒出了滚滚的浓烟,船舱里也大量进水,只能等待着最后的沉没。船上的水手和船员拚命挤向一侧的船舷,你摔倒我挤争着往海里跳,刹那间船上只留下那些受伤惨叫的伤员,在蠕动着,在爬行着,在翻滚着。
其中一只船的桅杆被一发炮弹正巧打中,那桅杆受不了重力的拉扯,从中间断裂开来,风帆哗啦一下倒向船的一侧,压住了许多的人,一时,鬼哭狼嚎一片。桅杆携带巨大的风帆,重重的滑入海中,把船拉扯得向一侧倾斜,使这船凭着惯性开始打圈。
其他随后的船只终于知道什么叫火炮的威力,这种威力让没有见识过火炮的所有人都惊恐万分。一时,船甲板上人群大乱。那些本来排成几列准备接舷跳帮的船员,现在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跑乱躲,都想着远离对面喷火的战舰。船长更是大声喊着停船转向,企图脱离这片死亡地带。可那船是在水上漂的东西,想停就能停下来?凭着惯性继续往前冲锋。而宋军战舰也是往前冲,两船的距离很快越来越近。
当第一轮炮火响过,南海舰队的将士们就忙着清理炮膛,准备装填弹药,而赵昺似早以预料到火炮将所造成的结局,已下令后一队没参与第一轮炮击的舰只迎上去。
而发射完第一轮炮火的舰只看着装弹似乎来不及了,马上把船舷边上的佛朗机装好霰弹子铳,瞄向那些凭惯性冲在靠前位置的敌船。这些舰载佛朗机都是重达一千斤的大炮,虽每舰的每侧只安装了两门,但可以次递发射,为的是火力延续不断。这佛朗机发射霰弹距离也就是四百多步远,现在正好位于射程内,一声令下,各船的第一门佛朗机火炮点火发射。那飞散而出的弹丸,如一阵金属暴雨,噼力叭啦就打在了敌人的船上。一时船身突然多出了许多的白点,那船帆也被撕扯的千疮百孔。再看船上的人,几乎没有立着的人了。
蒲师文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也见识过元军的火器,可从没有看到过这样惨烈的场景,而且还是自家惨象。他平时领着蒲家船队,纵横海上无敌手,连大宋的水师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更不要说那些个海匪了。现在却被一轮炮火打得乱了阵营,各船都开始纷纷转向,准备逃走。
本来蒲家船队最后的那几只船就是上次经历过海战而侥幸逃回来的船只。他们自然知道大宋海军炮火的威力,所以,磨磨蹭蹭躲在后面,就是想随时逃跑。现在一看前面景象惨烈,早就吓破了胆,马上一转舵,掉头往码头上逃去。别的船也被前面挨打的战船悲惨的命运所吓坏,现在看到有人带头逃跑,毫不犹豫也转向往回跑去。战场上冲锋时,是鼓着勇气,就那么一口气,但撤退时,这口气就泄了,如果是打了败仗,那逃跑是会传染的,只要有一人回头,这个带头作用就会无限的放大,别的人也会紧随着转身逃跑的。
现在好了,后面的船都急着转身逃跑,来不转身的船还凭着惯性继续往前冲,一时你撞我,我挤你,乱成了一锅粥。而冲在最前面的船,除了挨炮弹的必死无疑,运气好没有挨上炮弹的也都趁宋军换炮弹的空隙里,想尽方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赵昺的战术,就是堵住港口,关门打狗,利用优势火力狠狠打击敌人,然后趁敌人不熟悉舰炮战术,从而惊慌失措之时,全面追击,压缩包围,一鼓作气,把敌人全歼在港内。
现在作战目的已初步达到,赵昺下令各船列阵追敌,逼迫敌人投降。南海舰队的船灵活迅捷,船速快多了。那些想逃走的船哪里能跑得了,几息的功夫,就追了上去。许多敌船一看跑不了,急忙降下帆来,乖乖停在一边听候受降。也有看见来追过来的宋船靠近自己,企图组人员反抗。不等那些个船员拉开弓,这边的佛朗机霰弹已经泼撒过去,瞬时让船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别的船一看这等形,知道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干脆降下风帆,停在了原地。
蒲师文的旗舰位于阵列的中间,看着自己一手训练的船队,就这样成鸟散状,败的败,沉的沉,逃的逃,心里如滴血一般的痛。他气急败坏地下令迎上去,还想作垂死挣扎一番,专门挑那船中最大的一艘迎上来。
赵昺在船头举得望远镜看得真切,发现一艘较大些的船不退反进,迎着自己的“黄河号”迎头驶来,马上下令船头上摆的两门千斤佛朗机炮换装霰弹,想着放一炮后俘获这艘看似指挥船的大船。
蒲师文昂然立在船头,故做勇士状,一副毅然赴死的样子。眼看两船不到三百步了,蒲师文拔出腰刀,奋力举起。不等他喊出什么来,这边两门佛朗机已是烟火弥漫,随着炮声,那成百上千的小弹丸早已把蒲师文打成了筛子状,当场就解体了,连碎肉都算不上了。别的还活着的船员水手发一声喊,早开始往海里跳去,一时,船上除了破碎的尸体和到飞溅得到处都是碎片外,整个船上空空如也,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来。
有逃得快的船拚命靠了岸,也不管船身是否稳定,早开始跳下船拚命往城门方向逃去。码头棚户区看守船工匠人的士兵,看见自己的船队争先恐后往回逃,早扔了手中的武器带头往城门口方向逃。一些胆大的船工,偷探出头来,看到看守跑得早没有影了,赶紧也混在船上逃下来的水手船员群中,拚命往城里跑。
本来城头上立着观战的蒲寿庚,正和旁边一帮子手下谈笑风生,都在畅想着自己的战船如何利用宋军炮火的漏洞,获取些胜利。不想,只是一轮炮火过后,自己的船队就溃散了。而且那艘最大的船更是一顿炮火猛轰,就把自家儿子乘坐的旗舰给打得没有一点动静了。蒲寿庚看到这里,两眼含泪,叹一口气,伏在城垛上再也不吭一声。
当那些个逃向城门的船员水手跑到门下时,蒲寿庚只是摆摆手,无力瘫坐在地上。慌得一众手下赶紧抬起蒲寿庚就往城里跑去,那城门自然也没有人下令开启,只苦了这些个逃兵败将,前后无路,只好乖乖地蹲在路边等待宋军上岸后招降了。
南海舰队全体战舰跟着敌船猛冲向码头,把所有的敌船都逼到码头上,然后让海军陆战队开始准备登陆。
苏景瞻早就等得心痒难熬,只等命令就下令登岸。可惜码头上挤满了敌船,自己的船连个缝都找不到,只好放下船上的小艇,分批绕路登上了岸。
那些逃兵终于看到有人登岸了,早已没有了再战的勇气,跪倒了一大片。而先期登上岸的海军陆战队,不等第二批人员上岸,已经开始收容俘虏。等海军陆战队登陆上岸大半个部队时,前面的将士已经压着俘虏开始往后撤了。
前后不到半个多时辰,有的战舰只来得放了一轮火炮,这战斗就接近尾声了。站在赵昺旁边举个望远镜观战的林大虎,不由得嘴里啫哝了一句:“这就算是完事了?”听得赵昺如看怪兽一般的眼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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