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替身
天已大亮,姚宅屋上屋下屋前屋后,无一处不破碎,然而屋里是好的,屋外暂时也没人收拾。苏菲已与青宁妈妈把早饭做好了,姚宅的住民也吃上了,三三两两分作几队,两个小孩子与婕老师因前夜劳累及轻度惊吓,还睡着。
项老头与姚老师天台上走着,姚老头说,“我们退休了,再拿出钱来是很难的,这个事也与你有关的,你要负责的。”
项老头说,“啊呀,你这个姚老头子,你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大家也都是要死的嘛,舍得那点钱做什么?”
下边,少熊从海滩那儿正往姚宅走来,温婉见了就问伊安,“他总这么来去无踪的么?”
伊安说,“这就是他的特殊性,也是他的能力。”
苏菲端着托盘走到篱墙门口等着少熊走来,少熊抓了个饭团,见还有蛋饼,也拿了一份,想着接下来就该找上门去了,不定又要打一场,所以他的兵器库还是背在背上。
青宁却只在桌上拿了个苹果。伊安见少熊竟穿的很好看,看不惯,走过来也不说话,单把少熊瞟了一眼,又拿了一个饭团,走去青宁边,拧下一个小头给青宁说,“这么点你还是吃的下去的吧。”
少熊也走了过来说,“怎么不给小柱捎点过去?”
青宁就笑了说,“别操心,小柱吃的可好了,饱饱的。”
拉姆就专盯着伊安,对老蔡说,“都说娜娜没有女人味,为什么到了我眼里就是满满的女人味,是我眼光与大家相比很独特么?”
老蔡说,“那是你中了娜娜之毒。”
大家都吃过了,伊安就整队伍,告诉大家谁留谁走。苏菲、项老伯必得留下,老蔡拉姆得带上,少熊青宁不必说的也要去,小柱已在那里了。
丹尼走了过来说,“要是不嫌我累赘,就把我也带上。”
这个丹尼早已是只有其表而已,其实是个假的丹尼。少熊不管,只凭伊安做主。
伊安说,“我还没时间查一查你,也不知道你是好人是坏人,带得带不得。”
假丹尼说,“我要是坏人,我昨天还帮你们的吗,我难道不怕死的吗,所以我是真心诚意的。”
伊安再把假丹尼看一看说,“去就去,我也不怕你。”
鬼头叟自然知道他的鬣兵又战败了,所以才叫了鬣安孪又给沐执正送了一窝鬣虫去,叫执正不要气馁,要有信心再战,他自己却也坐在一个庭院里不开心。
安孪送去了回来,见学父还坐着生闷气,先去端了茶出来,来到茶几之前,跪坐下来,把茶斟好了,送到鬼头叟面前。
这个庭院有假山假水,都用石头做成,山就用大石,水就用细石,所以叫石水园。为了与园林好搭配,鬼头叟穿的是罗厦袍,学父也深深认为,与自己也是罗厦袍最搭配。连三尺安孪也穿着罗厦袍,这个安孪是安泰的孪生兄弟,但性情绝对两样,一点暴戾也看不出来,冷静理智细致严谨,实在做助理的绝佳人选。
也听说安泰的性子本来没那么坏的,或是遇到了许少爷,两坏相撞,就越来越坏,就好比两个人相遇,要都以自己的美好相待,两人就会越来越好,都要以丑恶相待自会越来越丑恶。这鬣安泰与许安康就是这么个情况,其间之坏,每日都要升级,终于闹到要离婚那样一种地步。然而,好了,安泰死了,许少爷的心窝里脑壳里都安宁了。
鬼头叟也思量过,性情不合,就不好强制在一起了,哪里每个鬣兽都像安孪安次这么难得。就像安次也还是有缺点,它不那么中意罗厦袍,它最中意是各式各样的现代裙式,强要它穿着罗厦袍也确实不那么搭配。
鬼头叟把茶杯捧在手里,茶气乖顺游入他鼻腔,一时把不顺心的事忘掉了,毕竟他只是失掉了一窝鬣虫而已,还是他自己用立处诀处决掉的。
安孪说,“安次讲那个为国党已把党首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沐执正,以后要推举他去争首辅,可沐执正还看不出有一点欢喜。”
鬼头叟说,“这个人哪,就是喜欢装,不是他自己不想欢喜,他是想留到最后的时候再大欢喜,我其实是讨厌他的,讨厌他那么虚伪。”
安孪说,“学父既然讨厌他,何不就撇开他,不带他玩了?”
鬼头说,“那怎么行哩,我们所以能生存这么久,不就因为我们有一个又一个的替身么,执正这个替身很有价值的。”
那旁还有一块石头,两尺来高,数尺见方,上边石面黑亮如水墨,安孪边说话就边把拿水墨石瞧一眼,说,“到现在,还没看到执正有演进的意思。”
鬼头叟说,“越是慢,就越是彻底。”倾身过去,也把那水墨镜面看了一看,说,“真的没有么,他就是喜欢装的嘛。”他用衣袖扫过镜面,那上头就水纹荡漾,泛去一个镜像,又黑潭一样映出一个新景象。
就见那镜像中,沐执正坐在一张大桌边,正把一个盒子看来看去,把按钮碰一碰,盒盖弹了起来,一盒的虫豸就探头探脑的往外瞎看,别说,还怪机灵怪可爱的。沐执正就笑着嘬嘴吹口哨调戏它们,虫豸都以为这是示爱,一个个都跳了出来。
那是在沐府的密室里,沐执正即瞧不起它们,又提防着它们,这些只有手指头大小的家伙,个个饥渴看着他,个个都住着人的灵魂碎片,这样的野兽,还兼做学父的卧底的,他这样的文明人真的能掌控么。
沐执正说,“排好队——”
虫豸彼此互看,不知沐执正是何意,执正心说,还说这款是升级版,怎么反听不懂我的遮摩罗语了呢?难道反而要老子去学罗厦语来配合它?
安次从沐执正胸内跳了出来,给那些脑袋瞎转悠的虫豸各甩了一巴掌,打老实了,手捏着一个个的摆成了三道线。回看执正,执正也对着它笑呢,它一娇羞又一头扎回到沐执正的胸口内了,一溜就溜到沐执正的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