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死的时候才32岁,那是公元423年十一月初六的事,那一年的四月一日,他亲自去了虎牢关前。
那年三月,魏军在虎牢城下打了个大败仗。
在此之前,他们在这里其实也没有打出一次胜仗。这一仗,规模并不大,说败仗大,是从大家的心理感觉上来说的。
那天,他们正在像往日一样一心一意朝着前方进攻的时候,后边突然大乱起来。
后边大乱,非常可怕,因为那里不会有敌人。那里是魏军的后方,他们是包围了这座城池的,他们派出去了许多哨兵,如果在哪个方向,即使在还距离很远的地方出现了敌人,消息也会迅速传达到这里来,好让这里的军官今早做好准备。
但是,就在他们非常放心的安全区之内,在由魏军完全控制的地方,在宋国的士兵完全不可能不让魏军发觉就到达的地方,宋兵幽灵一般的出现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这一区域的六个地点,冒出来六股宋军的小部队,他们疯狂的扑向魏国人,事实上,他们是从背后向魏国军队发动了突然袭击。
魏军全都惊慌失措,他们弄不明白这些宋国士兵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是怎样部署进攻的。打仗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是最能收到奇效的,魏军大乱,军官和士兵们都忘掉了他们的战斗经验,甚至忘掉了他们的职责,他们四下逃窜,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我们完了!
魏国的士兵们都向后跑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般人的常识告诉他们,还是离开那道刚才他们还一心想爬上去的城墙更好。于是,乱跑就变成了跟着大家往后边跑,他们躲开后边那些小股宋兵,跑过去,跑得越远越好。
如果他们知道,这些宋国的小部队其实加在一块儿也只有四百人,他们一定会裂开嘴对着敌人嘲笑的,如果魏国的军官们能够在高空把敌情看得一目了然的话,他会从容不迫的组织人马把他们全部消灭掉的。
当时他们只知道逃跑,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让他们直想摔跤,他们你挡着我,我绊着他,甚至自己的双腿互相打绊儿,他们扔掉了武器,有的人习惯性的打算扔掉盔甲,好让自己在长途逃跑时增加些成功的机会。他们觉得马上就要被魔鬼一般的宋军给追上了,事实上,当有的人在惊慌失措中偶然回头看时,留在他记忆画面中的是,跑得慢的兄弟们正在被敌人砍倒在地。
最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前边跑得快的因为发觉大家不再跟着跑了,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他们回头望去。
后边没有追兵。
他们又向前方望去,一直远远地看到了城墙那里,视力特别好的千里眼们站在同伴的肩膀上使劲儿往前看,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别人不相信他们的话,怎么?大地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宋国的军队。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到哪里去了?
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这个问题不久就有了答案,他们重新集结起队伍,谨慎的重新回到刚才逃离的战场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答案,那里的地面上赫然现出六个黑洞洞的黑洞,这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真相。
战场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几百具魏国士兵们的尸体,那些费了老鼻子劲儿好不容易才制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已经全部被大火烧了个面目全非。
魏军的士气一时间受到了打击,很是低落。他们为了稳妥起见,走路时都忍不住要看一看地面,生怕脚下突然出现个黑洞来。
奚斤和公孙表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他们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大喊大叫,声嘶力竭。
第二天,在他们的严厉命令下,魏军的进攻势头更加凶猛了。
这一仗之后,毛德祖的好运气有了变化。
奚斤接到了命令,让他去许昌收拾那里的一支宋军,他和公孙表简单碰了头之后,就带领三千人马去了,在那里打了个胜仗。
这里剩下了公孙表,他继续攻城,没想到毛德祖突然从城中冲出来了,近距离的白刃战双方都很擅长,马上打得难分难解,毛德祖率领的个个都是勇士,他们人数虽然少得多,但是把魏军打得直往后退,杀死了魏军好几百人。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紧紧地咬住不放,公孙表感到了渐渐增长的不安,和熟悉当地地形状况的宋国军队打夜战,风险很大,而看毛德祖的决心,他是打算引导这个局面出现的。太阳渐渐落下去了,危机在一步步逼近。
万没想到战况出现了戏剧化的转折,这一天,在许昌打了胜仗的奚斤带领部队回来了,听到前边战场上正在厮杀的消息,他大喜,马上下令从旁边包抄过去,这么一来,就形成了一次出其不意的前后夹击,这支刚刚打了胜仗的军队士气高昂,他们是生力军,毛德祖那支小小的部队拼杀了一天,没有吃饭,已经是精疲力尽,哪里还对付得了。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已经输定,但是守城要紧,他们保护着他们的将军往城门的方向冲去,一千多人都死了,只剩下一少部分跟随毛德祖进了城。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魏军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接下去的日子,仍然是向着那仿佛永远也爬不上去的城墙冲锋,每天下午收兵的时候,奚斤和公孙表互相对视,他们注意不让士兵们看到自己的将军们会有失望的表情,不,攻城是必须的,胜利明天就会来了。可是士兵们一天天的失去了观察将军脸色的兴趣,他们垂头丧气的默默地往回走。
奚斤觉得欲罢不能,攻城是自己提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城里的人越来越少,粮食也越来越少,总有一天能够攻下来。但是皇帝有没有这个耐心,他可不知道,他有时候觉得心惊肉跳,似乎马上皇帝就要容忍不下去了。
公孙表也是一样,而且他感到窝火,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弃攻城战略,尤其是这个虎牢关。因为守城的那个人从前曾经跟他是朋友,怎么可以承认朋友中有人比自己强呢?公孙表梦想着将要到来的那一天,他把这个老朋友装在了囚车里面,送去请赏,那该是多么痛快的事情。这个毛德祖真是太不识相、太不配合了,他应该快快认输,成全老朋友才对。
公孙表的做官道路算是比较顺利的。
他年轻时是一个儒生,四处游学,那时候毛德祖也在中原地区游学,两个人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的。
后来,他既经常读书,又经常高谈阔论,渐渐有了名气,在中州地方建立政权的胡族首领都很愿意招揽一些儒生来用,他就被西燕国皇帝慕容冲任命为尚书郎。
后来,西燕国被后燕皇帝慕容垂给灭了,他就投降了后燕。
后来,后燕被北魏军队打得大败,皇帝慕容宝落荒而逃,他就又投降了北魏。北魏派他作为使者去出使东晋,他干得不赖,回去后的工作汇报做得更好,于是被任命为尚书郎,又给了个博士让他当。
后来,他发现皇帝拓跋珪正在思考怎样严格管理大臣们,越严越好,他就迎合着皇帝的意思,给他献上了韩非子的书,请皇帝严厉、严苛、严酷的管理下级,皇帝很高兴。
后来,新皇帝拓跋嗣也很快对他产生好印象,派他率领大军去讨伐因为饥饿而叛乱的胡人,他既没有按照皇帝的交代取得后秦军队的配合,又把军队管理得法令松弛,战斗力削弱,被胡人们打得大败,士兵们伤亡了一大半。让拓跋嗣耿耿于怀。最后还是人家叔孙建来了,也没有再增添什么兵马,就轻轻松松的打赢了。
再后来,就是刘裕一死,拓跋嗣就布置进攻,公孙表强烈要求首先攻城,皇帝答应了。
然后他就先是待在滑台小城之下发急,后是待在这个虎牢关前抓狂。
他好想知道,虎牢城里的毛德祖现在在想些什么。
他的运气太好了,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有人来报,毛德祖派了使者来了。
这个半夜从城墙上顺着绳子溜下来的使者,竟然还带着毛德祖的一封亲笔信。
公孙表乐坏了,难道是毛德祖的投降信?那他公孙表可就立下大功一件了,凭着老朋友关系,说服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拿下一个大名鼎鼎的要塞,这会有什么样的赏赐!他赶紧拆开信看,失望,原来只不过是叙叙旧而已。那么要不要回信呢?要。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这封信得让奚斤看,不然可能出岔子。他立马派人去请奚斤过来,同时自己坐下来写了一封回信,他是博士出身,信写得好极了,既同样叙叙旧情,又亲切的劝对方归顺魏国。奚斤看了来信又看回信,看完了就让他把回信交给那个使者,让他走了。
没想到毛德祖竟然既注重感情,又注重礼节,他又来了一封信,内容还是那样。公孙表礼尚往来,又回信一封。
白天,攻城在继续,夜晚,书信在往来。
每一封信都让奚斤过了目,奚斤看完,也没有什么说的。
公孙表觉得自己独有的关系让自己拥有了独有的资源,将来攻下虎牢关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会多得一份功劳。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忽略了,就是奚斤的怀疑。奚斤发现拿给他看的信到处有涂改的痕迹,有的是在关键的地方。这种情况公孙表也看到了,他没有在意,可能战争时期顾不上重新誊写吧?但是奚斤不这么想,为了保险,他吧这个情况详详细细的报告了皇帝。
拓跋嗣将信将疑,他想起公孙表从前种种事迹,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他认为这个公孙表是不一定靠得住的。不说他投降来投降去,就说他对朋友的态度吧。他从前跟渤海郡的儒生封恺是好朋友,据说关系铁得很,他向封恺求亲,想把封恺的侄女嫁给自己的儿子,封恺没有答应,求亲时对方不一定答应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个公孙表就记了仇,后来封恺成了魏国的俘虏,拓跋嗣因为他出身于世家大族,准备赦免他,给他官做,当时这个公孙表就站出来,坚决证明封恺有罪,罪不可赦,要求一定要处死,最终把他处死了。后来拓跋嗣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这个人阴险狠毒,只是觉得他还有点用,就用到了现在。
拓跋嗣叫人把太史令王亮叫来,让他结合天象谈谈为什么虎牢关这么难攻。王亮汇报了天文现象之后,又结合军事情况进行分析,他说,虎牢关本来早就该拿下,之所以拖到今天,是因为公孙表故意把军队驻扎在虎牢的东面,没有占据有利地形,他可能别有用心吧。
拓跋嗣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他认为这一回是错不了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王亮跟公孙表也是曾经在一个营署里干过的老同事了,俩人关系本来可以,后来公孙表被提拔出任了刺史,就特别瞧不起王亮,一有机会就侮辱欺负他。
深夜,皇帝的使者悄悄地来到了公孙表的大帐,他被勒死了。
坚决主张首先攻城的公孙表虽然死了,攻城的战役还是要继续下去,可是虎牢关让北魏将军彻底领教了城池的易守难攻。拓跋嗣把目光转向了叔孙建那里。
叔孙建率领着三万骑兵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来到了东阳城下,东阳城不大,名气和重要性都不怎么样,但是现在它变得重要了,城中的官兵总共才一千五百人,竺夔和垣苗两个人负责指挥。他们竟然还敢出奇兵去袭击魏军,因为出其不意,还能够把魏军打跑一段路,算是一个小胜仗,这可真是奇迹。
于是北魏方面就把骑兵和步兵摆开,把整个东阳城给包围起来,军队太多了,城池又太小了,士兵们就一重又一重的重重包围,结果阵地的纵深竟然达到了十多里。他们开始大规模制造攻城的器械,按说单是这样的气势就足够把城里的人给吓尿裤子了,他们还不赶紧投降?可是城里就是没有什么动静。魏军只好开始进攻,他们觉得这种进攻简直是可笑的。
魏军首先需要对付的是城墙外边的障碍,那里有四道壕沟,对付骑兵相当有效。魏国人从最外边那一圈干起,把壕沟填平,然后是下一道壕沟。最后他们来到了城墙前面,最近一道壕沟没法全部填平,因为城墙上的人不允许,这里已经到了他们的射程之内。
想办法填平某一点还是可以的,魏国的士兵们推着冲车来了,对准城墙狠狠的撞击,然后他们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再狠狠的撞击过来,他们知道这种办法攻城是有用的,他们不知道守城的人竟然从旁边的地底下突然冒了出来,地道战又一次让魏国人长了见识,从地下突然冒出来的宋国勇士表现了出色的单打独斗能力和专业技巧,他把粗大的绳子牢牢地系在了冲车上,冲车马上就被拉翻了,在推动冲车的魏兵正忙着保命要紧的时候,冲车已经折断,没法使用了。
魏军扩大了包围圈,这样可以避开一些神出鬼没的袭击,如果袭击方把自己放在了总是被袭击的位置,这恐怕是不好的。他们退出了容易遭受袭击的范围,同时进攻更加激烈了。
时间长了,一辆又一辆冲车前仆后继的撞了又撞,东阳城的城墙开始顶不住了。
不光是城墙顶不住,人也疲劳到了极点,守兵本来就太少,又死了一些,剩下的一天到晚在那里苦苦支撑,都累坏了。
城里城外的人都明白,东阳城被魏军占领已经是迟早的事,准确的说,不会太迟了。
但是,城里的人依然在坚持,拿性命来坚持,或者说是拿信念在坚持。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幻想能够守得住了。
因此,当最后的胜利来临,魏军撤退走了的时候,城里的人都哭了。
东阳城之所以能够守住,是因为魏军撤走了;魏军之所以撤走,是因为刘宋方面派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作檀道济。
檀道济是宋国开国皇帝刘裕留个儿子的一个重要遗产,他是南北朝时期南朝的一个著名大将。
宋国派他上前线救援,他的官职叫作镇北将军,官职名称虽然很大气,所率领的军队人数却不多。他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彭城,在这里,他听到了虎牢关和东阳城同时送来的紧急求援信,两个地方都已经危在旦夕。可是他的部队兵力不足,无法再兵分两路,同时救援,檀道济果断决定,先救援东阳城。
为什么呢?因为东阳城距离彭城近些,来得及救援的可能性大些;另外,那里的守军又特别少,也更危急。
历史证明这个决定很对,檀道济和徐州刺史王仲德带领部队,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阳城。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到得晚了。
北魏大将叔孙建没有停止他们的攻击,魏军的冲车一次又一次的不知疲倦的撞击着城墙,一辆坏了就再换一辆。这真是一种最笨的法子,可是这种法子最终奏了效,有时候,胜利好像就是意志力和笨办法的重复带来的。
东阳城的城墙轰然坍塌了,一下子坍塌了三十多步的宽度,城里的人,不管是仍然站立在城墙上的士兵,还是下边那些协助搬运的百姓,全都惊呆了。城墙坍塌的声音是那样的大,尘土弥漫了整个空间,坚固的可以依靠的屏障转眼间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应该能够轻松跨过的坡度舒缓的大土堆。
完了!
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救了。附近所有的亲眼看见这个景象的人全都呆住了,每个人的心都沉底了。来不及反应,外边不远处就是魏军的大队骑兵,三十多步的宽度是什么概念,他们可以像洪水一样汹涌的漫进来,这是笨蛋都可以做到的。
魏军的人群中爆发出热情的欢呼,他们急切的等待着冲锋的命令。
可是命令迟迟没有下达。
这是叔孙建一辈子犯过的错误中最让人感到无法理解的错误。当时,刁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叔孙建这里进行请示,这个被皇帝专门派来帮助叔孙建的人,喜出望外的要求赶快冲进城去。
但是叔孙建却拒绝了。
刁雍又一次急切的请求,叔孙建又一次不容置疑的拒绝。有时候,拒绝可以成为一种思维定式,如果第一次不假思索就拒绝了,第二次也会很容易就做出。
魏军在焦急的等待。城里的人却没有再等待,他们从一瞬间的震惊中苏醒了,飞扬的尘土还没有落地,他们就纷纷冲了过去,防守的防守,铲土的铲土,他们把恐惧扔到了一边,把已经压垮了他们的疲劳也给忘了。他们热情高涨的大干起来,仿佛对面的敌人与他们无关似的。
一道内墙以可能的最快速度成型了。他们仍然继续着,很明显,他们会一直干下去,直到他们确信中用了为止。他们迸发出了巨大的热情,这段失而复得的城墙让他们突然显示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魏国的士兵们就在那里看着,冲车停住了,攻城的其它行动也自发的暂停了,大家眼睁睁的看着,怀着说不出的复杂的心情,看着由于自己的统帅的奇怪的决策而导致的敌方奇迹的诞生。
魏军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虽然第二天他们重新恢复了进攻,但是士兵们不愿意再随便拿着自己的生命冒险了,他们觉得面前的这堵城墙是有神明护佑的,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升起了敬畏感,这样一来,行动的积极性和坚决度就大打折扣了。
在这之前,魏军就已经劲头不足了。因为夏天到了,酷热难耐,对于不习惯高温天气的北方人来说,就更加不堪忍受,军队里流行起了一样东西,让大家感到恐怖,这就是瘟疫,魏国人开始强烈的怀念起他们遥远的故乡,他们忽然弄不明白了,他们为了什么来到这里送命。
这种心理在刁雍身上并不明显。他带领的那五千人也一样。
叔孙建就不然了,他的信心随着气温一天天升高而一天天降低。当他听到探马带来的紧急消息,说是檀道济带领着援兵就要赶到这里时,他抬起那热得晕晕乎乎的脑袋,用茫然的烦躁的眼神,看看旁边的刁雍。
刁雍好像对暑热漫不经心似的,他对这个每天都在更新里程数字的消息并不感到特别吃惊,他胸有成竹,镇静的向方面军首领提出了建议,他可以负责阻击这支援军,他的说法听上去很有道理:“他们害怕我们的铁骑兵突击,所以用铁索把战车连接起来,挡在外边,结成方阵。可是大岘山以南,处处都是狭窄的道路,车辆无法并行。请让我带领我招募的五千人去,把守险要进行阻击,一定能打败他们!“
可是叔孙建仍然没有答应,所谓“枪头不快,搦折枪杆儿”,领导人的决心和意志力有时会起决定作用。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总是可以找着许多理由的,叔孙建的理由非常非常有说服力,他深沉而又果断的说道:“咱们的士兵一半多都传染上瘟疫了,如果僵持下去,不用打就死完了。现在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大军安全撤退,不用多说了。”
那就撤退吧,魏军临走,点起来大火,把营地设施还有各种器械物资全都烧掉了。他们轻装上阵,不,是轻装离阵,对,是轻装逃跑,跑的可快了。
东阳城里的人们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留下一批人值班,其他人赶紧坐下来,睡着啦。不久之后他们被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给吵醒了,那些没有睡觉的人都正在高兴得直跳,原来是救兵到了。
檀道济以相当冒险的方式一路急行军,来到了东阳城,走到就是胜利。追击的话可以获得更大的胜利,但是他们的粮食吃完了,别追了。
拓跋嗣心底真是百味杂陈,他的魏国的军队很显然不是太受欢迎,将军们也无法回避这一点。攻城代价太大,那就占领土地吧,他派遣娥清、周几、闾大肥等将军们去占领土地,他们先后到达湖陆、高平地区,没想到当地的居民竟敢聚集在堡垒里边对着魏军射箭,侵略者从来都是不能容忍反抗的,他们认为乖乖做奴隶是对方最好的选择,否则就是找死。于是他们就大怒了,大怒之后,就对这些带武器的老百姓大开杀戒,他们威风凛凛的攻破了高平各个县,屠杀了几千家人,又俘虏了一万多人,算作他们会打仗的证明。
爱攻城的奚斤仍然在虎牢关下攻城,枯燥的事情是蕴含着伟大的,不能成就自己的伟大,也能成就别人的伟大。双方在那里每天重复着相似的工作,隔着一道由稀松的泥土修筑的坚固的城墙,他们冷冷地对峙着、热烈的拼杀着,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拓跋嗣简直懒得再理奚斤,可是每天报告来的消息又让他不能不理,他又派了并州刺史伊楼拔前去帮忙,然后他就坐等那里的消息,消息是:魏军虽然增多了,仍然在原地踏步;各种攻城的方法都尝试了,依然是一切如故;守城的士兵应该在减少,可是防守照样不含糊。拓跋嗣往下追问,报信人才又说:是的,我军死伤了很多。
拓跋嗣亲自来到了虎牢关下,最高领导人眼光就是敏锐,他围着城走马一圈,马上命令魏军做一件事:把虎牢关到黄河去汲水的路给切断!
釜底抽薪,应该可以让他们缴械了吧?拓跋嗣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亲自督战,全体魏军都拿出了最大的热情,他们在皇帝的面前以一种毫无保留的勇敢向前冲去,仍然是没有用,城还是城,只是扔下了更多的死尸。
再继续站在这里看就不合适了,于是拓跋嗣把战场指挥权重新交给了将军们,他到别的地方做别的事去了。他去到了那个名垂千古的古都洛阳,这个让他感到有很大魅力的地方,以前曾经有古老的王朝留下繁华,以后他拓跋嗣的后人——北魏孝文帝拓跋宏还将到这里来,进行一次名垂千古的改革。拓跋嗣来到了洛阳,他兴致勃勃的去观看《石经》,又派遣使者去祭祀嵩山。那时候祭祀山岳也是一件盛事儿。
虎牢关呢?有人攻打。他把叔孙建的大军也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