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驾到!”
沈晗乐留下安悦在辇中,不许她出去,自己则是扶着若言不紧不慢的走向内殿。
“啪!啪!啪!”沈晗乐似笑非笑的看着对峙双方,鼓起掌来。只这一瞬,原本凝重中翻滚着战意与杀机的气氛,便若烟尘一般随风而散。
“真好,予这几十载,从这满宫的姹紫嫣红看过来,都腻烦啦,这回终于能换换口味……也让予看看这巾帼不让须眉,刀光不让剑影,可真不错!”
她在双方皆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挑了正座坐下,好像看猴儿戏一般,眼光在容氏姑侄和皇后两处流转。
沈晗乐的话音带着笑,语气轻绕绕的在殿内萦绕着回转:“要动手就快点儿,利落着!等大家都痛快了,予才好处置啊……啧啧啧,想予也曾是一国之母,沉浮数十载,竟没见过今日这般……一方是天下之母,却不顾皇嗣安危,竟然在内廷大动干戈、持刀相向;一方是一品镇国夫人和一品贵妃,却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大放厥词谋害皇嗣,不知尊卑,妄动皇后……哼!”
话到最后,语气已然转至严厉,手上也配合着气氛狠狠的拍向扶手。
“啪嚓!”扶手发出这么一声脆响的裂痕声,转眼化为粉末。
这么暴力!
刚刚还对峙着的宫人们不约而同后退几步,连刚刚还煞气冲天的镇国夫人和杀意扑面的皇后,也双双褪去了脸上的血色儿,苍白的好像见到阿飘一般。
尤其是镇国夫人,她忽然想起当初在阁老府里打听继任太子妃时得到的信息,那张被她保留至今、抄家时还紧紧藏在胸前的纸条是怎么记的?
哦,是啦——善明谋、乐武力,简单直暴,太子悦之。
捂上忽然隐隐有些发疼的胸口,镇国夫人晃神一般摇了摇身子,便往后跌下去。
要说贵妃容氏,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会儿见到正经太后过来,早吓得神魂错乱,小脸儿煞白的呆住了,连她最大的后台往后仰摔也没拦住,倒是站在距离她们身后一步远的宫女反应敏捷,一步窜过去,稳稳的护住镇国夫人。
“小丫头不错!”沈晗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位身手不错的小宫女,笑赞道。
“嘶~~”镇国夫人闻声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将小宫女藏在身后,勉强笑道:“太后谬赞,小丫头不懂事儿,唐突了。”
镇国夫人说的客气,但是那眼中的警惕和防范,妥妥儿的表达着:“开什么玩笑,当谁不知道你的恶趣味呢!想当初你可是将你丈夫的后.宫都**遍了,吓得最嚣张的箫贵妃都不敢和你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想起当初没少给自己添堵的箫贵妃,镇国夫人心里便是一阵气苦和不甘,那么恣意张扬、嚣张狠辣、奸诈阴险、宠冠后宅的箫贵妃,怎么在沈晗乐跟前儿就跟缩起爪子的猫儿一般乖巧!
“皇上驾到!”
安承祀其实早就知道凤仪宫的乱局,说真的,他一点儿都不想面对撒泼的亲娘和形象反转的发妻。他自觉一国之君的威仪不好放在后.宫之中展现,可一片好心却让他犹如吞到虫子一样恶心,也不知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中忐忑憋屈的皇帝,终于等到母后凤临,这才急匆匆赶过去。
给母后行过礼,得到可以坐下的话,安承祀眼皮不颤一下的坐在了他母后的下首。
“给母后添麻烦啦!”安承祀拱着手向沈晗乐告罪。
沈晗乐微微一笑,用一副最正宗的太后仪态,道:“这与皇帝并不相干,不过是后.庭之人人心不足,不知为皇帝减负,反倒胡乱相作,闹得皇宫乌烟瘴气。”
她瞄了一眼自皇帝进来便神色放松,且脸上隐隐有得意之意的镇国夫人,心里冷笑。
“皇儿。”
“回母后,儿子在。”
“平常百姓人家都知道,后宅不稳于家不安……这道理也适用于咱们皇家……今儿这事儿既然让予赶上了,必不能少了惩罚,我儿素来心善多情,过会儿可会求情?”
我的母后诶,您快点儿罚他们吧!还等什么呢?一个个的都能作着呢,看得儿子头疼啊!——这是皇帝安承祀的心里话,这话可真可诚啦!
可是,这能宣诸于口么?不能!
所以,安承祀还要“道貌岸然”的说:“母后原就是后.宫之主,自然有权按规处罚。”
沈晗乐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开口,就听变了颜色的镇国夫人怒道:“沈氏!皇帝乃我所出,皇后不孝,我予处罚,与汝何干?”
她这一吼,吼得沈晗乐莫名其妙。
按下神色立变的皇帝,沈晗乐失笑:“容氏,你向来‘不服世间规矩’,而今唐突失礼、混责太后之罪,予不和你计较。可是,话,要说清楚!……容氏,你放眼看清楚,这内殿之中,皇儿于此、皇后亦于此。”
沈晗乐盯着瞳孔不断缩放、放缩的镇国夫人,非常认真的说:“可是,皇儿是我的儿子,皇后是我的媳妇儿,与你何干?”
“你、你……皇帝出自我腹,是我的血肉化成!”
“对啊!”沈晗乐点点头,却不反对:“是你生的没错,可也是给我生的!”
这理所当然的话,让安承祀脸皮涨紫,他很想摇晃着他母后的手,提醒:“我亲娘啊,您快醒醒啊,这不是私底下,您这话很有歧义哒!”
不说其余宫人如何憋笑,只说镇国夫人那脸就跟调色盘一样,什么颜色都有,还不断衍化转动。
太、太、太……无耻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镇国夫人这回是真要疯了,纯粹是被刺激的。
“哇啊,先帝啊!您看看吧!您的继任太子妃,您的好皇后,她的狼子野心您看到了吧?她这是说实话啦啊!”
镇国夫人的嚎啕大哭,在沈晗乐看来很是莫名其妙,再说,她怎么敢和安锐晟这个苦主哭诉?
安承祀脸色是真难看,他宁可他亲娘和母后一样,快乐着解决问题,而不是这么不顾身份的和泼妇一样撒泼。
沈晗乐看着全情投入的镇国夫人,想叫住她问问,问问她为什么哭,可考虑到距离问题,沈晗乐果断地捏起一颗干果,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准确的扔到了镇国夫人嘴里。
“你是在和他哭诉么?”镇国夫人一看过来,沈晗乐便指着她身边儿的空气问道。
其实,沈晗乐没有吓唬人,安锐晟就站在镇国夫人身边儿,气得直运气,这会儿他正在做拳打脚踢的动作呢。
可是,问题在于除了她以外,谁也看不到安锐晟!
于是……咳咳,众人(包括皇帝安承祀在内)开始不受控制的打起寒颤来。
噤若寒蝉,是镇国夫人的状态,大概是心虚吧。
可是,沈晗乐却还没完呢,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我就说儿子是我的、媳妇是我的,儿子媳妇儿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啦!您能把我怎地?”
镇国夫人试着深呼吸,她真心不想和这种厚脸皮式的人物打交道了,干脆转移战地,她看向安承祀,一脸沉重和绝望,眼中含泪、口中带悲的问:“祀儿,皇儿,儿啊!我、我可是你的生身母亲啊!想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方才将你生出……你是长大了,成为皇帝了,然后……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自己的生母受气?”
皇帝安承祀早已想好台词——生恩不及养恩大嘛……
当然,他也做好了被镇国夫人痛骂的准备……骂就骂啦,反正这种日子得改变,成天纠结于低俗的争夺中,还让不让他活啦!再说,他母后能让他顶着不孝亲母的名声?想想都不可能!
果然,沈晗乐没让她皇帝儿子失望。
“容氏!你做什么狠逼皇帝?实话和你说,他老子都拿我没辙,你能指望他一个小辈、一个儿子对我如何?”
众人:(/□\)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安锐晟:(#▽#)知道我疼你啦!
沈晗乐一指皇帝,嗯,看上去好像是指皇帝,其实她指的是皇帝身后的安锐晟。看,安锐晟先生正笑呵呵的和大家挥手呢!
“沈氏,你是好样儿的!”镇国夫人哭笑着站直身子,脑袋还好像非常失望的摇啊摇。
沈晗乐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可真心警告你哟,这人就是不作死便不会死,你可别把我惹急了,不然,我可真会把你扔到皇陵去的!”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像是为自己的警告加码。
众人:(沉默中……)这就是太后啊!
镇国夫人:(好想抬头望天,任眼泪横流)呜呜,这尼玛什么生物,怎么乱入呢!
就在大家沉默中,一直沉稳垂首的皇后,忽然抱着小腹倒在秋意身上,不停地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