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大好,阳光万里。
“午时差不多就要到达济州岛了,陆兄弟可有需要帮助的吗?”张宗对来拜谢的陆风说道。
“多谢张大哥关照,某在济州岛还有些朋友,不敢再麻烦张大哥了。”陆风别看人长得一副粗壮的样子,但彬彬有礼,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哦?不知道陆兄弟在海上做些什么?”张宗只是随意的一问,倒也没别的意思。多条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海上,谁都说不好会有什么事。而且看这陆丰一表人才,不似普通人物。
“实不相瞒,我们兄弟这些人,都是早些年出来讨生活的,在海外挣了点钱,这次准备一起回家的。”
“这样也好,胜过我们一直在海外飘零着。”
二人闲聊着,张宗大概也对陆风的情况有些了解。他们都是辽阳旅顺人,早年他们到倭国的佐渡淘金,一直没回过家乡。到了今年,众人商量着也攒了点钱,不想飘零在外了,便以其相约回家。一行人大概有三十多人,陆丰便是他们的头头。
又闲谈了一会,在甲板上已经能够望见陆地,众人便知道,快要到了济州岛了。连着几天提心吊胆的人,都有些欢呼起来了。哪怕是他们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也不是真的对生命毫不在乎,只是多少此的风浪,已经锻炼出来他们强大的内心了。
“到了济州岛,便由小弟做东,答谢张大哥的救命之恩。”陆丰很是诚恳的说道。
“陆兄弟切莫再提救命之恩一说了,想来陆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也是顺桥路过罢了。”张宗没有拒绝,本就打算在济州休整一番,并不着急赶路。陆丰做东答谢救命之恩,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张宗也不太好说不去。
“听张大哥说,一道来得的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包括方公子,也请张大哥一道邀请,请他们务必赏光。”
“若是他们无事,便可一道去。”张宗点点头。
“到了济州后,还要派些兄弟们去搜救,小弟先安排一番,就不打扰张大哥了。”陆丰客气道。
“你可自去。”张宗若有所思的看着陆丰离去的背影,心中却知晓,这陆丰并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只是张宗也无意追究。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会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但这陆丰说的甚是有意思,先说一起淘金,这明白告诉自己,他身上有金子。自古国人便有财不露白之说,而这陆丰却故意说出来,好似为了取信自己,但也说不通。随便编一个好点的理由糊弄自己,并不是太难的。这个借口在张宗看来,只是拙劣。
一道三十多人乘船,只就上来二十来人,这一道的同乡落难在海里,却并不见半点着急或是忧心。这不大合情理,任谁丢失十多名乡人兄弟,也不会如他这般表现的冷漠。尤其最后还可以说到,安排人去搜救?张宗想到一个词,狗尾续貂。
“公子可看出来点什么?”张宗对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甲板上向远处眺望着的方源问道。
“暂时不清楚,只是这陆丰不似寻常人物。”方源也不甚清楚。
“只是我心中有些不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张宗皱着眉头说道。
“张叔,你说风雨天气,在海上我们正好遇见他们的概率有多大?”
“这个也说不准,真的是他们运气好也不一定。”张宗想了想说道。
“这些人,个个都是精壮,上得船来,没有一个说话的,颇有些令行禁止的味道。”方源悠悠说道:“要嘛是军人,要嘛是海盗。在海上也就这两种人才能有这样的表现,我们这些商船的护卫都不能比的。”
“而且这陆丰说的话,你不信,我不信,他也根本没打算让我们相信。就像是随意的找个理由,来糊弄我们一般,而且是刻意的。”方源也是想不通这陆丰如何想的,只能猜测到:“若是军人,随便糊弄我们,根本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倒也是能够理解的。若是对我们另有目的,这个我却猜不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若是这样,我们不如直接甩开他们走掉,省得节外生枝。”张宗被方源这么一分析,有些头大,这一帮人看起来是个**烦。
方源摇摇头道:“若是他们真的另有目的,张叔认为甩得掉吗?”
张宗唉声叹气的,感觉自己有些像东郭先生一样。方源看张宗如此,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叔不必如此,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同他有救命之恩。但有一点,无论是福是祸,可能都要我们走一趟。”
“是的啊,真是祸事,是躲不掉的,还不如一次了断才好。”张宗叹口气道:“只是我这多年的老江湖,还不如公子镇定,真是惭愧。”
“张叔说笑了,说起来我只是躲在张叔的身后,不用承担什么,自然不用想太多。”方源谦虚道。他也不知道为何,对此事竟然没有半点害怕担忧,不去想着躲避,甚至有些期待着什么。这是不正常的表现,方源对自己内心的疯狂,感到苦笑。
张宗没有说话,等了等才道:“公子,我想便由我一人去赴宴,你们我找个借口推却掉。在我走后,把船开的远一点,聚在一起不要给人可乘之机。然后我会通知罗明远、林之泰他们防备好船上。这样的话,只我一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方源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首先避免了船队会遭受损失,虽然在济州港内遭受劫掠的可能性很小,但也要做到以防万一。再者来说,张宗与他们有救命之恩,最坏的情况,也不会出现生命问题的,不然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特意邀请张宗赴宴。
至于方源,也自然要留在船上,一个是他和那陆丰没有牵扯,再者说张宗也不会让他冒险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自小便受到的教育,没人会傻乎乎的自己去拿自己的冒险。
这般商量妥当,依然快到了港口了。张宗与船老大刘达两人要开始忙碌起来,方源就没在打扰。而是转身进了船舱。
.......
等船进了港口,一切安排妥当,并且都交代下去多做防备后,张宗一人和陆丰一道上岸。
“怎么不见方公子他们?”陆丰见只张宗一人,有些惊讶的问道。
张宗仔细看了看陆丰,可惜不能发下什么,便说道:“他们都有货物,要留在船上看守者,而且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不方便到岸上歇息,便都留在船上了。方公子自小便身体不太好,喝不得酒,所以也没来。”毕竟大家和陆丰没什么交情,对陆丰有恩的算是张宗,所以其他人不来,算不上失礼或是不给面子什么的。
陆丰听了,也没什么不满:“那可惜了,说起来救人的,也算是有他们.......只怕日后没有机会了。而且他们也都是做生意的,我也想和他们多多请教呢。”
“怎么,陆兄弟对做生意也有兴趣?”
“谈不上兴趣......某在外多年,手里虽然攒下点银钱,但总不好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我们老家也靠海,就寻思着也做些什么。正好让某遇见了大哥,趁此机会也多多请教一番。”
“跑海的有几条路子。一个呢,就是自己有船有货有下家,便可以直接组织人手去贩货;或者只有船,就拉拢一些没船的小商家,你就收点运费之类的。再或者,你有下家,就自己做个小商家,做别人的船去贩货.......”张宗和陆丰解说道,听得陆丰连连点头。
二人找了家酒楼,叫了一桌菜又继续探讨着生意上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一两个时辰,张宗喝的已经有些醉醺醺的。睁着迷蒙的双眼道:“陆兄弟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就好了,老哥我是喝不下去了。”
陆丰已经劝过几次酒了,感觉张宗也确实到了劲头,便不再相劝,道:“大哥,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哎.......你先说还有什么话?”张宗虽然酒上头,但还稍微有些清醒,感觉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真没什么话了,要不明天再和大哥详聊?”陆丰说道。
“真没?”
“真没有。”陆丰架起来张宗便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先送大哥回去。”
张宗心中稍安,或许自己想多了吧,这样一放松,便有些昏沉沉的,听到陆丰的话,只是无意识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