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
黄于昂设定的接风的地方竟然是怡红院。
看着红底金字的招牌,沈絮一脸的愕然和惊讶,尽管她从小就是男人打扮,也练就了一副男人的秉性,但陡然来到这个地方,小心脏仍然禁不住跳快了几分。
苏城也有怡红院,她当然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不过知道归知道,她碍于自身的情况,可从没有进去过!
只是没想到这破落的济县竟然也存在着怡红院。
果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沈絮暗中感慨,她斜睨了老神在在的黄于昂一眼,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要脸啊,第一次给上司接风,竟然把地点定在了这么个地方,这是要看他出丑,还是拉他同流合污啊!老不正经的家伙!
至于旁边的苏秀,早已经涨红了脸,对着黄于昂怒目而视,质问道:“黄县丞,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带少爷来这种地方?”
黄于昂讪笑着摸鼻尖,浑然不在意的道:“我早就说过苏小姐不适宜跟来的!”
“立刻换地方!”苏秀愤怒的道,她担负着保护和监管沈絮的责任,可不想第一次出远门,就让她见识到如此腌臜之地,如果让沈半城知道,她可没法交代。
黄于昂没有理她,而是笑吟吟的看向了脸色泛红的沈絮:“大人,济县贫穷,唯有怡红院还能上得了台面,这里面的大厨都是从苏杭分派过来的,做出的酒菜精致的很,连知府大人都赞不绝口。别处的酒楼可就差远了。大家伙为了给大人接风,费尽心思才选择了这么一处地方。”他颇显为难的看了眼苏秀,“大人,您看……”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连知府都来这里,你就不要端架子了,你的官再大?还能大过知府大人吗?
“苏秀,不要说了。”沈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苏秀道,“不要枉费了黄大人的一番心意,我们进去。”
“可是少爷,您……”苏秀急道。
“没事的,只是吃饭,是不是啊!黄大人?”沈絮笑问。
“当然,吃饭,只是吃饭。”黄于昂回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嘿嘿笑道。
“少爷!”苏秀急的直跺脚。
沈絮抛给了苏秀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黄大人,吃饭归吃饭,但咱们身为公门中人,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
黄于昂陡然愣住了,好家伙,这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啊!他干笑了一声:“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记下了!”
“记住了就好!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沈絮官威十足,看着他那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面孔,暗自一笑,大咧咧的摆手,“走,苏秀,随少爷进去。”
现在这个年纪,哪怕她是个女孩子,也正是好奇心极重的时候,越是管教就越是逆反,沈絮早就好奇怡红院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了,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哪能不抓住,又岂是苏秀可以阻止的了的。
“是!”苏秀眼瞅着劝阻不了沈絮了,只好嘟着嘴,恶狠狠的瞪了黄于昂一眼,握紧了宝剑,疾步随着沈絮走进了大门。
“县丞大人,我们真要在这里宴请上官?这也太有辱斯文了吧!”张青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压低了声音问。
“来都来了,你小子给我收起那一套酸腐来,斯文,斯文能当饭吃!幼稚!”黄于昂哼了一声,快走两步,追上沈絮,为她指路,“大人,这边请!”
怡红院内。
沈絮环顾四周,莺肥燕瘦,却尽是些寻常的女子,甚至还不如她本身漂亮,连苏秀也大大的不如。
她不由的满心失望,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上不得大台面啊!
“苏秀,原来这就是妓/院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这些女人长得连我们家的丫鬟都不如,那些男人又怎么会喜欢她们的?”沈絮压低了声音,和苏秀嘀咕。
嗅着劣质胭脂花粉的香气,看着放荡形骸的女人们,苏秀紧紧皱眉,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哼!只是一群不知自爱的女人,少爷,我们赶快打发了黄于昂他们,速速离开这里吧!”
“也好!”满心失望的沈絮也没了继续欣赏的心思,落寞的点了点头。
忽然。
一阵清亮的歌声从楼上传来。
“帘下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沈絮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下意识的往歌声飘来的方向看去。
“大人果然是风雅之人,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楼上弹琴的可是怡红院的红牌——红玉姑娘。”黄于昂察觉了沈絮的眼神,微微一笑,凑近了她低声道,“大人,据说这红玉姑娘可是从济州府下来的,下官有幸见过一面,啧!那小模样儿长的,水灵灵的,如花似玉,跟天仙似的。不过可惜的是,这里的**把她当成个宝贝一样供着呢,谁也不让碰!”
“是吗!传说中的卖身不卖艺的头牌吗?那倒是要见识一下了!”沈絮眼睛闪闪发亮,悄无声息的快走了几步,闪开了凑近他的黄于昂,她本是女儿身,哪怕已经装扮了十多年的男人,仍旧不习惯陌生的男子对她太过于接近。
“大人,是卖艺不卖身!”黄于昂咳嗽了一声,纠正道。
“哼!”苏秀再次冷哼了一声,杀人般眼神再次瞟向了黄于昂,在内心深处,已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对于任何把沈絮带坏的人,她都不会客气。
黄于昂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到像是要吃人一样的苏秀,心底没来由的升出了一丝寒气,暗骂了一声“小娘皮!”赶紧躲开了,不敢再多看一眼她的眼睛。
“胆小鬼,别犯到姑奶奶手里。”苏秀轻蔑的哼道,不再看他,跟上沈絮的脚步,向楼上走去。
“呦!这一定是新来的县太爷吧!”沈絮刚一上楼,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就挥舞着粉红色的手绢贴了上来,挤眉弄眼的,“下午我听黄大人说县太爷要来我们这小地方,我还不信呢!没想到大人真来了,妈妈我未曾出门迎接,还望大人恕罪!”
沈絮儿好奇的看着老/鸨的表演,兴致勃勃,总算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出现了!
苏秀上前一步,挡在了老/鸨和沈絮的中间,冰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乍一看到苏秀,老/鸨眼眉猛地一挑,审视的目光周游她的全身,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宝物一样,不过,很快,就被苏秀生人勿进的气场逼退了,她倒也圆滑,咯咯一笑:“哎呦!县太爷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来逛窑……怡红院还带着姑娘,不过,这姑娘水灵的啊!倒是比我们楼里的胭脂俗粉强太多了……和县太爷还真是般配的很……”
“哼!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早先被老/鸨像是看货物一般审视的时候,苏秀就已经浑身不舒服了,又听到这样的话,仓啷啷宝剑就拔了出来,直指老/鸨,她虽然是侍奉沈絮的丫鬟,可是正经出身,沈半城都对她客气的很,这可恶的老/鸨竟然拿她和***比较,她能不生气吗!
灯光下,宝剑泛着寒光,老/鸨吓得脸都白了,求救的眼神看向了黄于昂:“黄……黄大人,这……这是什么个意思!”她吓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秀,收了宝剑!”沈絮儿轻轻摇头,拍了下苏秀,“一个老妇人,你和她计较什么!”
“少爷!”苏秀撇撇嘴,但在沈絮的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收了宝剑,嘟着嘴站到了一边。
沈絮笑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她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丢给了老/鸨:“诺!给你压惊的!”
苏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不过,身上冒出了怨气却益发的浓重了,看谁都好像杀父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