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悠悠醒来时,已经躺在小树林的草地上了,周围站满了人,他们拎着七八个灯笼,把整个小松林都照亮了,莹儿看到爹,妈,弟弟妹妹,还有左邻右舍来了好多人。
莹儿妈妈抱住了莹儿,一声也没劝莹儿,她自己却在抽抽搭搭地哭,莹儿见妈妈哭了,也跟着哭,弟弟妹妹也哭着扑了上来,低低的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在场的人们也在抹眼泪。
末了,还是莹儿妈先擦了一把眼泪,告诉莹儿说:“莹儿,老天不让你死,是你命不该绝呀,你用来上吊的绳子竟然齐刷刷地断了,要不,我们母女就阴阳两隔了?”
莹儿这才想起,刚才有两个女人不让她死,硬把她推了回来,难道是她们弄断了绳子?她们究竟有什么仇要我帮她们报?救我不就是要我嫁到船家吗?
“莹儿,你想死是吧?”妈妈看到莹儿还是不言不语,以为她还没有断死的念头。
“妈,我真想一死了之的。”
“那好吧,妈陪你一起去死,咱娘儿俩一块走。”
“妈妈,你怎么能死呢?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呀?你死了,他们又肿么办?”莹儿又把妈妈抱住了。
“你死了,你清净了,我又肿么办?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母女二人又抱在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在场的南家人,哪一个不抹眼泪呢。大家一起指责南老铁:“看你做的狗吃事!”
在这里,南老铁没脾气了,众人又都指责他,自己就服点软吧,回到家,还得逼莹儿嫁给船家。于是,在南家的祖坟地,当着南家人的面,他给莹儿妈跪了下来,还左右开弓打自己的嘴巴:“都怪我,都怪我,我干了不是人干的事,要死也是我该死,你们不能死,我去死吧!”
莹儿的舅舅也赶来了,听了南老铁的话,气愤地踹了他一脚:“你真该死,你去死啊,你死给我看看——”
别看南老铁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敢打,谁都敢骂,唯独就怕这个大舅子,这也叫一物降一物。见了大舅子,魂儿都飞了,身子也哆嗦了:“她,她大舅,你,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莹儿又扑到舅舅的怀里:“舅舅,爹把我卖了,我该肿么办?”
“回家吧,你们谁都不能死。莹儿,你摊上这种爹,又能怎么样?文书已画押了,人家就是告到官府,也得嫁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唉——”
“我不想嫁呀,舅舅。”莹儿哭着,心里想着,我就是不嫁,这回死不成,再死第二次,第三次,还有那两个女人,你们算哪根葱呀?凭什么不让我死?
南老铁得理了:“听听,听听,舅舅说的多在理,虽然也骂我,莹儿,你舅舅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听舅舅的话没错。嫁过去,要死也要死在船家。”
“啪”舅舅又踹了南老铁一脚:“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南老铁不敢言语了。
就这样,莹儿又被家人带回家了,她想等家人睡着以后,自己还要出去寻死,上吊不成,再去跳河。
突然耳边有人说话了:“别多想了,你死不成的,老老实实地等着嫁人吧。”
莹儿大惊,这屋里就我自己呀,没有别人啊:“谁,谁在说话?”
“还能有谁?两个救你之人。”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在小松林,你们不让我死,还跟到家里来了,你给我滚粗。”
“没办法,从今个儿起,我们跟定你了,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我们,你也死不成,你的那个不争气的爹,就睡在你的门口,看着呢。”
莹儿从门缝里往外一看,门口真的睡着一个人。
“我们没骗你吧,别瞎想了,睡觉吧。”
“我能睡着吗?”莹儿没好气地说。莹儿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折腾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第二天,船家人就把嫁妆,嫁衣一起送来了,院子里摆满了嫁妆。这是事先说好的,莹儿家不陪嫁妆,由船家先把嫁妆过过来,正日那天,再和新娘一起送过去,这样,双方的脸面上都好看。
莹儿的舅舅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看了看嫁妆,表示满意。
浮雕拔步架子床一张,长六尺六寸,宽四尺二寸,高三尺三寸
浮雕朱漆三开门衣橱一件,高五尺四寸,宽四尺二寸,深二尺一寸
浮雕朱漆对开门钱柜一件,四尺四寸见方
透雕朱漆三屉提盒一件
透雕双层梳妆台一件
浮雕朱漆马桶一件
浮雕朱漆樟木钱箱一件
透雕脸盆架一件
舅舅说:“光这些嫁妆,能置二百亩地呢,船家人不吝啬,”
莹儿看着这些嫁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想到,自己的一生也许就要陪伴这些冰冷的嫁妆度过了,不由得潸然泪下。莹儿又想起了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心里说,那两个鬼魂,夜里能跟着我,白天还能跟着我?出嫁路上,我再逃走寻死。
“莹儿,我们是冤魂,不是鬼魂,我们就在你的身边,不要多想,你就嫁了吧。”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给我走开。”
“没办法,离不开你了,谁让我们同路人。”
“谁跟你同路人?想得美。”
“因为只要你嫁过去,就有人想谋害你,准确说,我们是在帮你。”
“真是笑话,我要你们帮?我才不稀罕呢。”
“你不承认?只要走进船家危险就来了,每一步我们都会让你走得稳,不被坏人算计了,保证你在船家站稳了脚跟。”
“这是帮我?你们这是害我,害我成了寡妇了,害我没有了女人的幸福。”
“这是命,抗拒不了的。”
“我偏不认命。”
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唉——,好倔强的女人。”
船家人等南家人看完嫁妆,才开始燃放催妆鞭,这是在告诉庄邻,明天,南家有人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