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从木屋当中缓缓踱步而出,身后跟着叶白与珺子濡二人。
在木屋一旁的荒芜地上,琅瑶与郴名正对峙着短发的墨瞳之人。
“墨王、妖栋,”妖天漠沉沉开口道,“也是为着我这条半截入土的老命而来的么?”
妖栋打量着周围这群人,也不作答,深黑墨瞳之中流转着似有若无的光芒。他纵为一代妖王,绝对不会傻到哪里去,单一个妖天漠便棘手无比,不一定是自己能够匹敌的,何况加上那么多看起来“不好欺负”的家伙呢……
“倘若那样的话,你大可离开了,我妖天漠的性命,这世上还没有谁能收得了。”
冷笑地一个发颤,妖栋却说:“果然是‘老来空话多’,祥耀说得一点点都没错呢。”
听及“祥耀”之名,妖天漠内心还是无可遏制地震彻了一番,对于这个年轻有为的小孙子,他始终怀有着莫名的情怀,说之为愧疚抑或其他吧,都不很合适。
总之,的确是欠下了些什么,比如亲情,而且、似乎已然无以弥补了。
厚重的一大层白云忽地平地掠起,云朵所过之处,就连坚硬无比的岩石,都在顷刻间被摧残成粉末,被夹杂着卷着消散无形。
这白云,是墨王妖栋的妖器,消耗类“钢云”,形如流云,实际上却比钢铁还要强硬、锋锐,寻常人可以说是触之即死。
郴名立即挥出一条淡黑色的水线,鼓鼓囊囊的,甩出之后,接触白云彼一刻,遽然爆破,使得白云退散了些。
数枝梅花拔地生长而出,亦是极力驱散着白云。
叶白便自妖天漠身后挺出,眸中眼瞳不断有细微的黑点上下飞舞,仿若一只只苍蝇在闹着,便是他那“蝇瞳”。手臂抬举间,虚幻的柳枝凭空而现,似乎是扎根在空气里。
是为叶白之“千柳”妖器,奇异地,这无数柳枝的打击性并不高,然而对于妖类,尤其是其妖器,拥有着惊人的损伤,就如他对着白云这么一抽击,云朵纷纷四下溃散。
珺子濡一双白桦瞳微扩,继而身后生长出一条鲜红的尾巴来,正是他的“赤尾”妖器,蕴有剧毒,极其危险。
妖栋对视着妖天漠,双手则悬在空中不断舞动着什么,仿似是在操控其妖器。
恍惚之间,妖天漠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古怪,操控妖器的话,完全是用不上手部的吧?毕竟只要意识存在,便可以操作了……
“不好!”妖天漠蓦地大喝,“你们!都快给我闪开!越远越好!快!”
“被发现了……”妖栋一个得计的笑,右手食指往上一勾,入网一般层层笼罩着的白云自地下冲腾而上!
有了妖天漠的提醒,幸而大家都是躲避了开来,并未着其道。
“我‘墨’恐怕没有那么好对付吧……”
妖栋语初落,漫空的白云忽地被加了催化剂似的膨胀起来。
几双瞳孔同时同刻皱缩了起来,这…是要爆炸的意思啊!
顾不上身体积攒的伤势,妖天漠怒踏而出,右手一振便冒出深黄浅棕色的风旋。
沉重无比的挥击,异色风旋立即外扩、化为一股刚烈十足的沙龙卷,拧卷着、呼啸着,袭杀向了妖栋。
“晚了。”
投以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妖栋看来,此行之目的已然达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直冲九霄,滔天银光在这片天地闪烁一刹,犹似凌然一道闪电裂碎!
郴名、叶白、珺子濡和琅瑶四人,在这遽然爆发的炸裂之中,皆受了大小不一的伤害……
木屋里正眯着小眼儿熟睡的喻帘皱了皱眉毛,竟然没有被吵醒,但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嘴里头儿嘟囔着什么:“这样的城堡不好看,这样…也不行!还是我来给你搭一个吧!”
“噗……”
妖栋闪动身子分明避开了沙龙卷,然而那股龙卷竟却会追踪而来,直接冲入了他体内,于是无免地吐了口淤血。
重重擦拭掉口角血迹,妖栋猛地转头,适才那道爆炸发生时,有一道细不可觉的凝化钢云迸溅而出,受着他的控制,已轰袭进了那女子的身体。
眼看着愠怒凶戾的妖天漠扑杀而来,妖栋竟吓得浑身一个寒颤:“哦凑!这是什么表情?!”
忽然,一道不弱于前的爆炸声再度响彻外郊。
一时间,世界似乎是静止了住……
冥冥之感驱使着妖天漠拧过头颅,扳过他的视线,却目眦欲裂地发现……
琅瑶已经消失在世间了。一团浓郁渗人的血雾,在空中久久地留滞……
“琅…瑶?”珺子濡撕心裂肺,开口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从来都没想过,曾经那个和他十多岁便跟着妖天漠先生闯南走北的俏皮女孩,现在这个妩媚动人不时微而惆怅的女子,会先却离去……
叶白瘫坐在了地上,除开郴名和天漠叔,这里只有他实力最强,然而,和他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琅瑶,反在他眼底下……
而郴名伸手一扪心,痛!前所未有过的痛!往昔跟在他身后问这问那儿的女孩,出落得水灵动人,却顷刻消散,从此湮灭在冰冷的生活,再也无法相见……
在妖天漠,则是怒气万丈,周身忽然爆发出五光十色百余种妖器,各式各类,流光摄目,却无不吞吐爆发着盛怒之意。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凶王”妖天漠多少年没有如此动怒了。
妖栋见了众人反应,鼻腔喷薄出冷蔑的气息,旋即招使着钢云,一分为二,一则阻拦,一则助己逃离此地。
事已至此,他完全得罪了妖天漠一伙,再停留下来的话,性命都难以保证,何况已给他们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灵创伤,第一重削弱的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似乎便应当开启第二重的行动了,妖栋想道,暗自不禁有些钦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