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地带。
一座座废墟一般残破可怜的房屋东倒西歪地躺着,病怏怏的似的,越是靠近外围,这种萧凉的景象就越是浓郁、突出。
郴名正独身倚着墙壁,脸颊一边细细地布着些许汗珠,好像颇有些惊魂未定,眼睛挂着泪痕,面色略显苍白。
抬起了右手来,郴名吃力地望着那不断颤抖的手,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那样,酸涩而又茫然。
妖天漠并没有在他身边,而且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人,只安静得让人害怕。
之所以郴名会是这么一副落魄、狼狈的模样,倒是要从不久之前说起。
……
……
“我把面包就放在这儿了,你给看着,”精神爽朗的老男人一边说着,把一袋袋的面包放在了墙边,接着他转过身子,面对着少年,有几分打趣的意思,却也有几分严肃地说,“既然以后你要随着我走,那我总是应得拿出点纪念……”
闻言,郴名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脖颈一卡一卡,似乎是想要摇头、却不知该怎么摇的那样。
“瞧瞧你的模样,怎么至于这样……”
妖天漠似乎是显得很不在乎少年的惶恐,只见他像在变戏法一样,从衣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淡棕色的圆滑玉石,中心通空,晶莹剔透。
“这块玉,可是我的‘宝贝’哦,不过啊,从今天起,就暂且放存在你这儿了,等到以后成长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真男人时,我会再收回它。”
听了妖天漠的话,郴名的那份不知所措果然减轻了许多,他伸手抓过了妖天漠手掌的玉,动作有些慌张,他又看了看他对面的男人一眼,见对方面上依然微笑如春风,心头才悄然松了口气。
“谢谢天漠叔。”少年有些怯生生地说,正说着脸忽地红了起来,的确太过腼腆了些。
将郴名那张害羞的微红面相收入眼内,妖天漠“呵呵”着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而转过了身,有力的步子踩出。
“这块美玉,喜欢就好嘛!那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了,你就在这里吧,等我回来,然后、我再带你把这偌大余槟走上一遭!”
妖天漠却已经径直走开了,口中的话似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而又分明不是自语。
此刻,郴名的心灵如若旭日冲垮昏黑一样,彻底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不由地开始变得愉悦起来。交往虽然不久,但天漠叔这个豪气壮阔却又性格怪癖的鲜活形象、已深深烙在了他脑海,刻在了他心头。
倚了颓坯泥墙,郴名把玩起手中的淡棕玉石,表层光洁、触感温凉,摸着它有种轻轻触碰婴儿皮肤般的微妙感觉,就算是他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愣头青,都冥冥能感受到这块玉的价值珍贵、非比寻常。
然而,正当郴名为着手中玉石感到欣喜时,一只大手忽然略闪而来,措不及防地将他的玉给夺了过去。
郴名猛然抬起头来,有些困惑和愠怒,先是困惑为什么会有人不打招呼就随便拿他东西,而后才起愤怒,人家分明是想夺玉啊,面对这样的侮辱,谁都要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了吧,谁都要像一座压抑千年的火山、酝酿百载的雷霆,欲想轰然爆发开吧!
“你是谁?干什么拿我玉!”
郴名怒目而视,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有着和他同样奇怪的眼瞳而有所宽恕,那块玉,可是天漠叔的“宝贝”,是寄放在自己这里的啊!
夺郴名玉石的,是一个满脸戏谑的削瘦的高个男人,目中游动着颗微红色的矩形瞳孔,捏着玉石的那条胳膊恍然扭曲、转动起来,缓缓变化成了圆柱的形状。
“我只是想教导一下小弟弟两个道理,”
他用轻蔑的口气说着,一伙儿共有三个人之多。
“第一个道理,是叫做‘弱肉强食’;第二个,就是……”
正说着,他的身躯猛地前倾冲出,身旁二人同样掠去!
“……作为妖类,独身在这一带行走,是会被打劫的!”
见着三人同时狰狞凶恶地往这边扑来,郴名下意识蹲倒在地,不自禁地紧紧闭起双眼,用手臂抱住脑袋、以作自护。
可是,数秒而过,除了一阵声响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郴名预想之中急风骤雨般的虐打并没有降临。
他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那对宝石蓝色的瞳孔里,一时间只倒映着三道背影,三道背着好几袋面包,正在远去的背影。
这一霎,郴名觉得委屈极了,而且更多是自责、痛楚…天漠叔前手给自己的宝贝玉石后手就被夺去,而且连那么多的面包都被抢走了!
一念至此,眼角处很不争气地流露出来闪闪的泪光……
而这,就应了他此刻的模样,伸出颤抖的右手,却是那么的无力!
难道就这样放过对方,任由自己的东西都被抢走?不,那不是自己的东西,天漠叔的东西啊!这个世界究竟在开什么恶趣味的玩笑!!
郴名心中无助地呐喊,但是,显而易见地,这只是徒劳而已。
“我得去追上他们,应该就在这一片,对!我得追回他们抢走的那些!”
神经质似的嘟囔数句,郴名蓦然心头一横,终于甩开一切的不安,踏上那三人离去的道路,匆匆忙追了过去。
“要是不把那块玉给拿回来,我怎么能对得起天漠叔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