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鲜血倾倒在了银层地板上,发出着渗人的声音。然而,这种声音显得极其微弱,就像那漫天星幕,从不会在意那些多一少一的。
偌大研究所,被血腥与叫喝声填满了,甚至还要疯狂地向外溢出,渗透向那灰蒙蒙的天穹。这座充斥着夺目银光和耀眼科技的现代建筑,最中心的环柱空间,却是露天的,与其内部氛围有些略微的不称。
“嘻嘻、呮呮呮……”
这是一个生着风车瞳孔的怪物,在他狰狞异常的面上只有恨意与憎恶,在其眼目中和他身材相近的人类,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是即将展开骂街的泼妇。
“恶心的东西,给我去见鬼吧!”
一道刚壮微哑的怒喝咆哮,旋即穿着一身制服的男人挥舞起手中的精钢武器,猛地敲砸下来。
拥有风车眼瞳的他,毫不费力地轻松闪过,那张恨意分明的面上,多出了一丝丝讥讽。作为妖类,身体素质天生就比人类要好许多,只要不出意外,成年妖类的体质绝对足以在人类社会引起轩然大波,各种体育项目的记录,恐怕都要被重新刷新一遍。
砰…砰……
两道粗闷沉重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威力惊人的轻型火箭炮。
自有危机之感袭来,那妖类的风车眼瞳骤然一缩,但却不及转头,而只瞥见了视线偏角里、沿着某种独特轨迹飞来的两颗不是很大的炮弹。
轰轰响声勃然炸响,血肉横溅,银层地板上,又多了一大股的腥风。
“我真的…很‘恶心’吗?”
这是他生前最后的一道念头,他充满诸多可能性的生命,还是在一片血海中葬送,还是在断崖绝壁上吊勒而亡。
如此的一幕又一幕,生命的消逝,似乎已不罕见。这一点,从某些人的身上可以看出,当第一个人倒下在战斗中时,他们的两腿不由自主地打颤、发抖,握着武器的手都在摇晃不定,可到了后来,他们非但不再害怕、畏缩,反而冲在最前,怒睁自己血红的双眼,激愤高呼,誓要制敌。
对于某件事物,不接触或许会觉得悚然可怕,比如生灵陨落,比如蛇蝎毒虫,但若见得多了,就会自然地生出麻木之感,这就是所谓“习惯”吗?
站在七层的那人,目光将底层扫了一遍又一遍,瞳孔处的紫色火团的燃烧默默缓慢了许多,终于一声嗟叹,离开断裂的栏杆。
他想,脚下所踩着的路,一直都不曾有过停息啊。而且,怕是永远无法停息了。
飞散着的枪林弹雨忽然密集了起来,声声电流的“嗞嗞”声不绝于耳,那是研究所的仪器损坏掉了。
“挂彩”的飞机头男子、魏山,此刻正大喘着气,吃力地用自己最为凶煞的目光,瞪着陈丁妖。这就仿佛,他希望用自己的目光,来抹杀掉对面那无异于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可恶家伙。
在魏山的胸前,已然破损了三个血洞,汩汩的浓郁鲜血刺激着人的眼球。纵然如此,这位在妖研所工作的“最强战斗力”,还是没有表露出哪怕一丝一抹的败迹和虚弱,而他所表现出的,只有坚定与强大!
任其在平时如何,关键时刻须牢牢把握。未来长久的和平与命运,就在关键的一刹那。魏山始终信奉着这么一句话。
将魏山伤至如此的陈丁妖,身体的情况却也不是怎么乐观,他的精神浑浑噩噩、双眼的眼皮垂耷在一起、几乎要睁之不开,本就小的两眼好像皆是眯成了缝隙,唯有幽幽的绿光透露而出。因为轻敌与托大,他遭受了几番联合偷袭,加上魏山的进攻,他的确快要承受不住了——尽管他堪敌千军,尽管他一代妖子。
露天的环柱之上,在这时突兀又现出了一小批黑点,数量繁多,落速缓慢,像是微黑的尘埃漂浮而下。
妖类的听觉超乎常人,陈丁妖早就听见头顶异常的声音,他仰起头来,竭力用他狭长窄小的眼睛去注视着那些纷扬降临的不速之客,同时稍稍皱起着眉毛。
这些乘着降落伞的,十之八九不会是妖族来人,即便是从百米高出跌落下来,最多不过是无碍的伤筋动骨、小损小伤,完全没有使用降落伞的必要。
“呵,好机会……”
心中一道嘀咕,魏山用自己受了伤的脚猛然一踏地板,使出来的力量仿若是想要把地板给踏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借助这股生硬的推力,他的身子刹那飞出。
咖。
这是骨裂声。一道或虚或实的声音告诉着自己,陈丁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尔睁大……
那双绿色瞳孔之中的,更多是惊诧、与难以置信。只是因为,他又一次地“托大”了,竟把魏山当做是那种值得尊敬的对手,分毫没有料及对方竟会在他失神一刹进行偷袭。
身体传来的痛觉如同拍岸惊涛,眼底见了一片一片的黑魆魆,,陈丁妖用尽最后的力气,驱使起不远处的那把黑刀。
“跟这一切说‘再会’吧,”魏山那飞机头和他的表情一样,无不颇有一些凶戾的意味,“肮脏的妖族、肮脏的异类,永远在人类的美好世界、消失吧!”
“你…你在说…什么呢…”
陈丁妖五官之间挤出了个魔笑,似乎对于自己的伤势漠不关心似的。
始料未及地,一柄飞来黑刀倏然洞穿魏山的身躯,甚至力道过猛,传出了其身体后,刀锋都没入了陈丁妖的身体。
在陈丁妖拼尽全力的掌控下,黑刀开始缓缓上移……
“他疯了。”
伴着搅动在周身各处的疼痛,魏山意识到了陈丁妖想干什么——是要把自己给“切割”开啊!看这副模样,好像还真能够做到!而且,连他自己本身会否受伤加重、都不顾虑了。
漂浮而下的那群降落伞黑点里,忽有一斑加速坠落!
那加速坠下的黑点,细看来,竟是个通身黑装、带了墨色护目镜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