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一跃,周应霄跨出栏杆,沉落而下,却恰好是踩在了那张印着暴露美女图案的降落伞正中。
得了重力压迫,降落伞似鸟折翼,加速坠落,魏山与周应霄同时摔了下去……
好在,那个高度已然距地不远,否则二人不会像现在这样,全然没有什么损伤的样子。
“玛德、你够了啊!xxx……”
魏山喝骂着脏话,不过却忽然意识到临敌在前,便立即停下了动作,迅速望向群妖,寒缜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各异的面孔,试图找出最为出众的那一位。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魏山清楚得很,面对群敌,务必要率先找出作用最大的“领导者”,方能更省力地制胜。
陈丁妖低低地狞笑了两声,他站在魏山两人的背后,胸前一阵蠕动,一柄柄黑刀无声无息地出现。
……
第七层断裂的栏杆旁,重又站上了一道人影,面色微白,眸中一团紫色烈炎、悄而燃烧。
他的视线正向下散去,高高地远望着底层,既没有在看周应霄、魏山二人,也没有在看二人背后的陈丁妖,而是、凝看着那些纹丝不动的妖类。
在那些一动不动的妖类尸群中,有一具还算“完整”的身躯,旁边是两朵暗淡无光的莲花。
他没有出声,眸子里燃烧着的紫炎却渐渐不那么平静,摇曳不定,仿佛风雨将至的沉闷。
“你果然出事了、吗——”
默默叹息着念了一句,此人似乎和认识高飞妖——事实上的确如此。
……
……
数分钟前。
两朵青莲旋转着在前开路,高飞妖在莫名意识的指引下,只顾着向前走去,步伐愈加急促,呼吸愈加频繁、吃力,迷茫睁着的一对莲花瞳孔,好像在追寻着什么,又好像不是,给人一种迷乱之感。
大概这“妖研组”的内部地形复杂非常,高飞妖觉得自己走了几个世纪,都没有走出一条走廊,仿佛自己是被困住了。
理智逐渐沦丧,高飞妖的内心如火焦灼,精神开始变得脆弱。
“理想的灯光、亮昼前方……”
忽然,什么地方传出来了宛转、悠扬的歌声,高飞妖全身一颤,如梦初醒般。
“别让脚下路、失了方向……”
声源是如此这般的接近、而又遥远,走廊明明是一条直道,半个转弯都没有。
高飞妖蓦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给耍了,如同是小老鼠被困在猫的饭碗当中,若非这道歌声,自己恐怕会在走不尽的道路上彻底迷失、从而陷入颠狂。
为何这道歌声会如此接近自己?他觉得,面前的“墙”,兴许只是极薄的一层,或者传音效果极差。
小心翼翼地,手掌扶向墙壁,毫无阻碍,他穿越了过去……
如他所想,这巨大的研究所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壮观的囚牢,只不过形式有些别开生面。首先,这里囚禁对象的数量少之又少;其次地,若说这里是一座“囚牢”,却没有灰暗郁闷的死寂氛围,与一声声悲哀无助的叹息,这里有着的,只是满眼银色的金属光辉,照映得人眼睛发蓝,此刻又有了这全息影像的墙壁,与那圆柱形的空间布置,不得不说,这座研究所充满了神秘之色与奇幻之彩。
“理想的灯光亮昼前方,别让脚下路、失了方向……”
高飞妖瞳孔稍稍缩小了些,是因为吃惊,在他的眼帘内,虽然只不过是一排科技气息浓郁的设施,但其对面,却竖立着一只玻璃棺,内里那道深蓝的背影、在低声吟唱。
之所以到达吃惊的地步,是因为、这歌词,是如此的熟悉,他敢肯定,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得把他释放出来。”高飞妖在心中对自己说,回想着先前自己被放出的情形,按上了玻璃棺下的某个按钮,但是一向骄傲的他,如今反是愈加迷茫,丧失了自我一般。
有人曾说这是青春期的一个“情感波动期”,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于高飞妖而言是不信的,明明坦荡荡的他,一次次地变得消沉、变得莫名其妙,是因为情窦初开的酸涩,或者郁不得志的朦胧,又或……
他想不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张大棋盘上废弃无用的某个棋子,也是繁荣长街上最不起眼的某支路灯,是渺渺大漠里毫无特色的一斑沙,也是茫茫沧海中极其微小的一粒水滴……
不但思想受到了禁锢般的摧残与折磨,自己的傲气也渐渐收敛,没有原来那么明显、张扬,这是人的成长、成熟,还是本心易改、原则消磨?
千言万语如风穿心过,高飞妖却只知此刻的自己微渺无比、自卑莫拟,就像是个被什么人牵动的木偶,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伴随一道轻薄的微弱机械声音,玻璃罩被缓缓打开,那里面的人儿转过身,面容憔悴。
对方的眸子里,脆弱地倒映出高飞妖的影子,和那缥缥缈缈燃烧着的紫色烈炎。他是个妖类。
而看见高飞妖身旁漂浮着的两朵莲花、以及其妖异非常的瞳孔,一切都很明了,他们二人皆为妖、而非人类。
“我想感谢你,还要向你道歉。”
略微躬身,高飞妖忽然有些失神地说。——他的这种失神也非忽然之间了,事实上他从某一天开始便一直如此、若有所思,说不清,道不明。
“哦?”对方答应着,憔悴的面孔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感兴趣的神色,似乎遭遇了什么不轻的打击。
“谢谢你,是你的歌声把我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出,但我要道歉,妖族的事,是我暴露的。”
听见“你的歌声”这样的字眼儿,他终于表现出一丝丝兴奋的意思,而不那么消沉了:“你可以不用向我道歉的——妖族迟早会暴露——我一直这么想,那个,如果我的歌声拯救了你,我很高兴!”
听得出,他对歌声的追求非比寻常。
“我叫开隐,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我飞妖吧。”
“啊,飞妖。你很迷茫,有什么不能想通的吗?”
——谁都能看出此刻高飞妖脸上的沮丧与无神。
“差不多吧,”高飞妖与他对视着,“我有个没法想明白的事,需要问一个人,那个人也许就在这里。”
一只手伸到了高飞妖的面前。少年有些不明白,困惑地望着对方。
“那就让我们去找那个人吧,如果他果真在这里的话。”开隐伸着手,没有收回,“想做的事,尽早去做吧,我一直这么想着,正如我所唱的——别让脚下的路,在视野里消失。”
会心地一笑,高飞妖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外面这时响起了喧闹之声。
“先离开这里!”
和先前高飞妖所在的房间不同,这间实验室似乎是个密室,到处都没有门。
这看似是个不小的问题,实则完全不是个问题。高飞妖知道,这里处处都是门,只要想离开的话。
如出一辙,高飞妖的身子穿墙而出。这里的“墙壁”只是投影而出的立体幻象,却实在看不出假,以假乱真。
二人越过道道墙壁,只凭借第六感,高飞妖觉得自己距离出口似乎越来越近了。
呒……
穿过这一道墙壁,高飞妖撞进了一个略为简陋的小室里,灯光不似其他地方那么明亮。
“不要过来!”
开隐一只手穿过墙壁时,一道警喝低低响起,是飞妖的声音。
砰——
什么东西的撞击声倏尔作响,隐隐有少年的闷哼声伴奏似的起鸣。
墙壁另一端、不知在发生着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很平安。
开隐没有再跟着进去,而是等待了起来,少顷,耳畔聒噪之声便息止了去,又稍稍待了片刻,他才探头而入,视线内一片狼藉……
移步走出,地上竟然有了斑斑血迹,尚且殷红,是新的。
开隐一路走出,出了廊道,站在了那古怪断裂的栏杆之前,眸子紫炎瞳孔轻轻闪烁着,他站在这第七层,望向底部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