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的队伍攻打仁和县却还要使计谋,说明要么这伙反贼乃是乌合之众,要么便是主帅乃是一个十分谨慎之人。从黄湖村那几十人和今日劫城门的这十来人看来,这些反贼之中还是有一只核心骨干力量的,但应该不会太多。
县尉林泽与周钦等人抱了个拳便匆匆上了城墙指挥。周钦让众衙役从旁协助,自己则带着刘得子赶去县衙。一路上尽是慌乱的百姓,知道有人叛乱都是形色匆匆的往家里赶。一个小孩不愿回家,那妇人拽着他的小手狠狠的给他屁股来了一下,“再不听话,还要打。”
“哇。。。我不要回家,我还没玩够呢。”小孩吃痛之下大哭了起来,却仍是不走。
“你这孩子,反贼打过来了,抓了你可会用棍子抽的。”
“呜呜。。。他们干嘛要造反嘛。”
“你个小孩子懂这些干嘛?快走。”
小孩终究被拖着离去,这话语却在周钦脑中回荡着。这时代百姓大多富足,即使有灾年粮价也不会窜的太高以致百姓没了活路。而农民若是收成不好,大可去一些商号里找些事做,并不会因此而饿死。这一切与历史上的大宋朝如此相似,宋立国后三百年间,没有一次波及全国的起义,而发生在局部的起义大多很快便被剿灭,共百多次。说是起义,反而更像后世的恐怖活动,人少,规模小,不得民心。匆匆一起便泯灭在历史长河里。
唯一两个成些气候的便是李顺、王小波起义和方腊起义,尤其是方腊起义,但结局也只是给对外危困的宋王朝造成了财政上的拮据,都不能动摇宋王朝的统治。而后大唐与宋朝如此相像,百姓们对造反一事显得并不热衷,甚至更多的是恐惧。
周钦一边往县衙赶一边问身旁的刘得子道:“刘大哥,若是今年那些受了灾的百姓真到了无粮可食之时,该当如何?”
刘得子见问不禁有些奇怪,这样的事哪年不发生几次呢?哦,也许周兄弟身为读书人,可能心思都放在学问上了吧。
“真到了那时,那只好去城里找份工作了。女子可以进织坊,男子的话活儿就更多了,你可能不知道,像杭州府便有好多商号不时来我们仁和招工的。工钱也不错,日子不比在田地里捣鼓来的差。只是一辈子过惯了农家日子会不适应罢了。”
听了刘得子的这些话,周钦暮然想起前世在网上看到的许多关于大宋朝的历史资料。其中关于方腊起义一事讲到,方腊本无反心,只因其弟到衙门诬告他要造反,他才被逼反的。而且他所带领起来的队伍所依赖的也是靠宗教信仰而起,不同于其它任何朝代的农民起义,他们不是被饥饿逼迫。
看来这些反贼也是受哪个邪教蛊惑了,只不知带头者是何人?既然不是职业军人之类的造反,只要能守上一日,援军便也能到了,高俅的四百来号人若能及时回来,这些反贼大概也自会散去。
县尉林泽的一百守城将士要坚守如此大一县城,人手定是不足的,眼下必须尽快召集乡兵协助。
反贼将至的消息飞快的蔓延到仁和县的每一个角落,酒肆**等地方在这一刻变得冷清无比。此刻人们心内最想做的是离开此地,然而反贼已兵临城下,这个愿望便成了奢侈。清晨县令已带走了大多兵丁,此时众百姓对固守待援大多不抱希望,只恨这些人好日子不过竟造反来玩!
年近古稀的县丞大人此刻正在厢房里脱了官衣,换了一套粗布麻服,对身边的管家道:“银两现钱都埋好了吗?”
管家见问答道:“都埋好了,老爷。都这祸事过去老仆再回来挖取。”
“好,那这便走吧。”
这堂堂仁和县县丞今日竟就穿了贱民的服侍与诸多家丁下人一道离开了象征荣耀的府衙,穿过几条街巷,进了一家破落的小宅子。
一进了宅子,管家便指挥了众家丁将门上了叉,又搬了许多重物堵在了门口。待做完这一切,才各自散去,但每人都提了刀枪棍棒,片刻也不离身。
原来这县丞大人一得知有人造反,且人数众多就吓的吩咐下人收拾了细软带着家人躲到了此地。因为他明白高俅将人手都带了去,这城肯定是守不住了,躲在此处倒也许能逃过一劫。至于守城之职,顾不得这许多了。
当周钦与刘得子赶到县衙时,里头的衙役,书吏,攒点因没人组织都似无头苍蝇似得乱转。几个衙役甚至丢了腰牌正欲回家,走到门口处便遇见了周钦两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大难临头之际,这些人可都是仁和县是否能守住的最后力量。
这几人见是刑房攒点周钦,顿时有些筹措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上前开口道:“周攒点,反贼就要打进来了,我家有老小我得回去保护他们。”
还没开始攻城,这些人却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军心难用啊!
看着这几人,周钦大吼道:“仁和县数万乡亲安危尽在你们手中,你们竟是想做逃兵么?”
几人被这大吼吓了个激灵,尤其此时周钦满身是血,手握腰刀,让人感觉此刻谁敢违拗怕是那刀就要捅进身子了。
“周攒点,不是我等怕死,只是知县大人不在,县丞也不知去向,县尉大人此刻闭了房门也不出来,难道周攒点要靠我们这几人去阻挡城外数千反贼吗?”一个衙役躲在众人之后颤微微的问道。
大院里数十个衙役捕快见了门口这动静都望了过来,见周钦浑身是血的拦着几个欲离去的衙役不禁慢慢围成了一个圈。
周钦听了那人言语,心下一惊,没想到县丞县尉此刻竟不组织人手守城,反而失了踪迹,暗暗大骂这些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自古造反攻下城池,反贼总免不了烧杀抢夺、尖淫掳掠。而作为县衙吏胥的周钦少不了会被当做典型当众杀头,更不必说周府乃是一个大商贾,虽然周钦心下对周府没有多少的归属感,但周敏终究是名义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