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美玉案了结了以后,周钦在刑房里便颇有了些声望,众衙役见了周钦都免不了恭谨的喊一声周攒点早之类的问安。
不过,那件案子结束后,周钦的日子就有些枯闷了起来。每日里在家就是练练字,睡觉。在衙门里就是和宋谦刘得子两人瞎唠嗑,听他们说些乡野趣事。
仁和县人口两万户,不算来往人口,将近十万人,在其他地方足以称为州府了。只因杭州一带大多繁华,各县人口多是此数,所以才没破格提升为州。
但仁和县民风淳朴,虽有十万众,谋杀案件却是不多。偶尔有些人命案子,大多也是当场就被抓了,就算逃了人犯,现场也有人证,大抵用不上刑房去靠验尸破案。
周钦初时还不了解,一有命案,便随众人前去。结果到了现场,凶犯已被带走了。剩下一被害者尸体,周钦都不用去看,四周的百姓已将案发过程娓娓道来了。
几次之后,周钦也就没了那为民请命,替死者伸冤的激情了。当然,周钦并不是希望发生些谋杀案,而是人一旦闲下来后,总会有些无所适从。
刘得子倒是时常在想着毛师爷的事,不过刘美玉案子后,几天过去了,毛师爷都没出现在刑房里过。偶尔碰到了,周钦还会上前打个招呼,毛师爷神情不变,点了点头也就离去了。不过刘得子不认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周钦所处的世界变了,但周钦所处的时间还是一样,滴答滴答。。。
日子便在这样的模式里悄然的流逝着,转眼间,周钦来到这个世界都有半个多月了。
这日,周钦和往常一样,散了衙,告别了刑房众人,独自往周家走去。
街上的百姓们劳作了一天后,如周钦一般往家里赶。临街的一些店铺也开始关门打烊。这里不同于后世,没有夜生活可言,周钦的适应力很强,半个月的融合下来,他也渐渐与这世界同步。
周钦走过一座小桥,往左拐了一个弯,只要再往里走个百来步便是周家了。闻着两边民房里飘来的菜香,周钦也觉的有些饿了。一条小黄狗嗖的从旁边跑过,嘴里叼着块小肉,一边跑着,不时还回过头来往后瞧。
“小杂种,给我站住。”
周钦回头一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青年正吭哧吭哧的追着小黄狗,手里还拽着根小木棍。跑到周钦身边时累的没了力气,双手叉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小黄狗一见这青年停止了追逐,竟也叼着肉停下了。小青年一见气得拔腿再追,小黄狗呜的一声又跑开了。见实在追不上,他才将手里的木棍奋力往前一丢,骂骂咧咧的走了。
周钦见了想笑,可笑着笑着却又觉的有些凄凉。仁和县如此繁华的地方,百姓们尚且对被狗叼走的一块肉如此在意,那其它地方当如何?
“哎,又愤青了!”
周钦摇了摇头,继续朝周家走去。
“周公子”
周钦听到这清脆的女声,不禁一愣。转过头来一看,果然是刘倩倩。
“刘小姐。”
刘倩倩走到周钦身边停了下来,抱拳说道:“周公子,倩倩已将姐姐下葬。今日特来兑现诺言。”
周钦看着面前一身女侠风范的刘倩倩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处理。
“刘小姐。。。”
“周公子,倩倩从今以后只是一奴婢,周公子叫我倩倩就好。”
刘倩倩仍是一身青衣打扮,衣物虽不是上好绫罗绸缎,但一身气质怎么也不像个婢女丫鬟。
重要的是一个成为奴仆的人和一个自由人,在后大唐可以说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主人家若杀了自家丫鬟,罪名不大,而即使一个乞丐,若无故被人杀了,那人也得偿命。来了这里这么久,周钦多少还是知道些的。他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案件而让这么美丽的一位姑娘沦落至此?
“刘小姐。。。”
周钦才开了个头,刘倩倩便跪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周钦回到了周家。不同以往的是,今日他身后多了一人。
周家门房为他开了门,喊了声姑爷,周钦对着他们微微笑了笑“你好,你好。”
两个门房从周钦和小姐结婚后,便经常能听到这几个字,倒也已经习惯了。呵呵笑着权当回应。待要关门时,才发现周钦身后还有一个女人。这女人两人也未曾见过,显然不是府里的。未等两人回神,这女子已经随着周钦走远了。
“这女人是谁啊,长的真漂亮。”
另一门房将门关了,拿起门条往门扣上插好,这才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管闲事,小心小姐责罚。”说完,不再理他,往门边一小房走去。
周钦领着刘倩倩到了房间,推开门,周敏正坐在桌上,一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着何事。听到周钦推门进来,方才回过头。微微一笑,道:“相公回来了”
旁边小兰忙跑过来准备盛饭。
周钦见了周敏略略有些尴尬,两手互相搓了搓,往旁边一让,将刘倩倩露了出来。
“那个。。。这位是,嗯。。。”
刘倩倩偷偷望了眼端坐着的周敏,只见她面无表情,既不生气,也无恼怒。旁边一俏丫鬟则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忙上前一步,施了一礼,说道:“倩倩乃是公子婢女。”
这一句话,简洁明了。可刘倩倩既不称周敏为夫人,也不说自己是周敏的婢女。摆明了只对周钦一人负责。
周钦应和似的点了点头,表示二人没有不纯洁关系。
周敏看着二人,随后低下头,站了起来。
“既如此,往后你好好服侍相公。”言语里仍是如往常一般,平淡无一丝情绪,就如他吩咐手下掌柜的‘可以,那就再开一家分号吧。’
周敏离了餐桌,朝她的隔间走去。行至一半,停了下来,说道:“右边有个空房间,往后便让倩倩住那里吧,也好照顾相公起居。小兰”小兰听小姐喊自己,忙应了一声。
“待会,你和倩倩去收拾收拾。”
“是,小姐”小兰答了周敏,带着刘倩倩去了右边屋子。
“相公用饭吧,敏儿刚已经吃了,不必等我。”说完,周敏迈步进了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