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冬日,那是一个并不愉快的夜晚。寒风没有像往常一样扰乱人们的兴趣,不知风神躲到一角还是睡着了,那个夜里,竟然没有起一点风。然而温度已经变得很低了,于是小雪从天而降,刚开始时,几粒几粒的,就如同从高处纷纷飘落的鹅毛,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无风天气里的雪花如同棉花般软软的,远远的看上去还以为大地被一层厚厚的洁白被褥给覆盖了般。
尽管如此,在某些地方,阴沉和僵硬却从来没有褪去。克里斯蒂福公爵的城堡在黑夜的笼罩之下,散发出幽蓝的暗光,像是通往死亡的必经之宅。城堡内点燃了各处的火把,尽管那火把上的火激情地燃烧着,却并没有一丝暖意,反而伴随着致命的安静与沉默,释放出一种令人恐惧的忧郁。城堡里的人亦是如此,骑士们都默默把守于各自的岗位上,表面上看似专心致志于手中的工作,但每个人早已被一种沉闷的气氛所带入了以自我为中心的精神世界,不再与其他人言语。而城堡的主人,克里斯蒂福公爵就更是如此。
公爵的内心被无数私密之事填充,又因为维多利亚的失踪以及塔斯的即将离开有些心烦意乱。近几个月来,他没有亲自到训练地训练那批新招的骑士,也没有邀请任何达官显贵到自己的城堡里来闲谈意趣。他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到自己的密室里转悠,显然他还是不相信维多利亚的消失是与自己的骑士有关,他总觉得当初,维多利亚一定是藏在了某处,但不知怎么出去而被困死在一个地方,但眼不见虚实,他就永远不能安心,一直疑虑着这个少女到底在哪儿,又想得到自己的什么,到底是谁要到这里做什么。一旦有了猜忌便会产生怀疑,从此之后公爵对于华沙夫耶李捷伯爵家有了明显的疏远了,而伯爵也是气愤之极,虽不敢明着与公爵作对,但对于自己女儿的下落不明,伯爵一直耿耿于怀,两家就此产生矛盾。
明日,塔斯即将离开城堡,被教会的人带往指定的地方。而今夜一个女人来到了塔斯的房间里。他被得知这女人是公爵专门为他挑选的,这是公爵对他最后的奖赏,这种奖赏其实也是一种贵族主人对于自己喜爱的骑士常有的奖赏,但起初他并不明白,看着一个奴仆将女人带到自己房里来,他纳闷不已,经奴仆的解释他才稍稍懂得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期间那奴仆还给了一个小布袋,让他明日交给教会的人,吩咐他给教会的人说那是公爵对教会的遵从与贡献之意,其中一部分是公爵提供他给教会的赎罪金。那一刻他像是明白了上层生活的实质,看清了一点他们本有的面孔,无感很难,心中本来就存在的不屑更是在急剧增长。
于是在奴仆走了之后,他没有平静地坐下,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冷笑了一声。他仔细看着这女人,女人披着头发,一看就比塔斯大个四五岁,但容貌还算精致。女人只穿了一件长长的布裙,很旧。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本低着头,这时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即刻间脸蛋便微微泛红了,厚厚的嘴唇扬了起来,这厚嘴唇虽没有少女的纯洁,却是女人本有年龄的美丽。过了好一会儿,女人见塔斯没有做出明确的指示,也没有主动走过来的意思,便准备解开胸前的扣子,可这时塔斯却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说道:“你走吧。”
女人以为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迟疑了好半天,望着坐在床沿上的塔斯,又想笑又震惊,两嘴抽搐了一下,吞了口气,疑问似的嚷了一声。“我叫你走,离开我的房间。”塔斯见女人无动于衷,便提高了嗓音命令道,但是他的头始终是埋着的,没有看女人一眼。“为,为什么?”女人诧异地盯住眼前这个小兄弟,眨了眨眼后疑惑不解地轻声问道,好像很害怕自己说错了话会招来更加令自己想象不到事发生。
但是塔斯并没有给出很快的回答,他慢慢抬起头并转了过来,看向了站在原地的女人,他上下打量着女人,着重看了看她迷人的双唇以及丰满的前胸,然后狠狠闭上了眼有好几秒,当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噌”地一下起了身,指着大门吼道:“我叫你给我出去!你这肮脏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女人被吓傻了,不自觉地望后倒,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两眼惶恐不安,嘴巴抖动地张了开来,一句话也不敢讲,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她从没见过如此情况,从没有遇见有这样的男人,难道自己不够迷人?难道这小兄弟嫌自己太老?难道自己真有小兄弟想的这么肮脏不堪?
塔斯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将这妇人吓成这样,见妇人垂下了双眼,默默地流出委屈的泪,他不再说话,开始想象这个妇人以前的经历,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心甘情愿来到自己的房间,她又遭遇过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成为这样的一类妇女呢?在脑袋中无数个遐想、无数个猜疑的画面飞过,最后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之抱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吐了口沉重的气,将女人扶了起来,冷静地对她说:“好吧,我只对你说最后一遍,我没有什么意思,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不想对你做什么,请你离开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我们做过了。”
女人抹去了眼泪,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青年,用手摸了摸垂在自己两肩的长发,又做出犹豫不安的样子,望着塔斯说道:“可是,现在正是午夜,我现在出去了,我,求你让我在这歇一晚吧,我一早就出去,我得给克里斯蒂福公爵大人一个交代啊。”“他需要什么交代?”塔斯不解地追问道。而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身,背着塔斯犹犹豫豫小声说道;“就是,问我,我和,我和你的今夜的情况,问我有没有好好服侍你”说着说着,女人已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塔斯只好就此打住不再询问,让女人留了下来。
不过塔斯决定今晚是肯定不能睡觉了,有个女人在自己身边,总是不安的,万一又出什么事了呢?他又想到了那日的维多利亚,虽然至今他已忘记维多利亚的名字,甚至是她美丽的面孔,唯一充斥在他脑海里面的便是维多利亚的胴体,他告诉自己那一刻或许是最黑暗的,但同时也是最美好的,因为他至少有机会目睹了世上绝美的东西,或许从此他再也无缘于那个画面。慢慢长夜,他看着眼前渐渐吞噬着时间的烛光,忘去了暂时的烦恼,但是像这样漫长寂静的夜晚,他还有许多要度过,他是否又能这么淡然去撑过呢?蜡烛融尽,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