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窗户是打开的,风一吹,就将丝丝细雨吹散进屋。房间里凝重的血腥味被清风细雨染淡了。
看着光身少女,他没有做出任何强烈的反应,尽管内心初刻是有几分惊讶的。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情况下,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自己的身子,从木床上站了下来。
一下床,他便看见自己的脚踩在了一件布裙之上,这布裙的花色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可是他没多想,捡起布裙就盖在了少女冰冷的身体上。
恰巧,在不经意间的触碰之下,他发觉了一丝不对劲,少女的身体整个都是冰冷的。他又伸手去碰了碰,在触到冰冷僵硬的肌肤之后,他不敢相信地用手将少女各处摸了摸,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少女全身上下都是又冷又僵的,像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动物尸体似的。看着少女暗白色的皮肤,他内心突然像被什么捏了一下,恐惧感极速上升,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紧闭的嘴,又立即将手放到了少女鼻子前,他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流的穿梭,也没有一点温度的交错。
“砰!”地一下子,他惊恐地坐倒在地。
他下意识地朝少女脸部看去,一对睁开的双眼凝视着前方。他还原以为少女闭着双眼的,可没想到这对眼睛是对外开着的。坐倒在地上的他,霎时间没有了以往的淡定,孩子般恐惧的神情再次呈现在他脸庞。
看着金发少女,他的嘴不停地颤抖着,双眼之中竟闪现出金莹的泪花,手心里拽着一把汗。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安静衍生出了一丝丝的诡异,凝聚的诡异最终弥漫于整个房间之中,在暗淡的光线之下,诡异产生的恐惧感掐着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呼吸管,他快要窒息。
窗外的雨没有停,淅淅沥沥的雨滴声闯入了房间内,打破了诅咒般的阴沉幽暗。他试图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事。记忆之中的确有那么个穿花色衣裙的少女,但由于紧张与不安渐渐入侵于他的脑子里,他的思考开始迟疑,幻想开始产生。继续想下去,幻觉中突然就有一个不思议的画面出现了——白色的一片地面冒出红色的鲜血来。
这时,他赶紧睁开双眼,只见床上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还呈现在他面前。不知所措之下,他竟流出了泪水。他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也为发现自己的软弱而感到极其愤怒,他试图擦干眼泪,可是眼睛中仍不断流出泪水来。在苦苦的与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感搏斗中,他受尽煎熬。最后,挣扎地站了起来,紧咬牙关,抖动着的身子再一次靠近了少女的尸体。
他用同样发抖的手将少女的整个身体抚正,接着又抹去了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滤清自己的视线以看清少女的脸蛋。少女面无表情,而睁开的双眼毫无生气,原本蓝色的珠子上面被盖了一层黑色的悬浮物——少女的瞳孔已扩大到覆盖了整个眼球。他努力不使自己落泪,以免打湿了少女洁白无瑕的容颜。但随着一声雷鸣哄响,窗外的一束闪光将少女的整个脸蛋照得异常明亮,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后一刻感受到现实中有如此亮的光。塔斯借着闪电的光亮,仔细观察着她的脸,与此同时他突然在记忆之中想到另一个倒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女孩。
他才想起来多年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原来他在杀害吉吉孟吉尔的时候,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早在自己少年时代,他就已经杀过一个女孩,那女孩是离自己所居住地方不远小镇上的地主的女儿。
时间久了,他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会遗忘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悲伤的事。这难道是一种病?如果是,他宁愿自己的病情恶化,让自己的悲痛立即停止然后消失,最好是永远的消失,那么这样一来,他就会停止去想那些事了,停止去想死去的人和自己爱着的人,停止去想阿什利,停止去想贾德。想到阿什利,他好像又隐隐约约记起什么了。那是一天早晨,当他醒来时,他发现阿什利用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自己,并疑惑地反问着:“塔斯?”他自然不懂到底是怎么了,之后的那个晚上,树林中就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