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辛余以钦差名义启程到槐山郡慰劳三军,长公主得到鹏帝特准同行。
舍弃老部属,辛余要总兵随便挑二十个新兵,充当护卫。
「又不是去打战,千军万马多煞风景,夫人又要抱怨我不解风情了。」
辛余轻车简行无非是要消除牛真戒心。
一马车,二十骑兵,二十二人早上离开皇城,傍晚便到了秦歌郡。
秦歌郡郡守关尚与辛余曾并肩作战,兄弟情谊坚固。
鹏帝盯上的五位郡守里,关尚名列其中。
辛余大婚,关尚碍于职守没能喝上喜酒,辛余和新娘子自己送上门来,哪会轻易放过,大摆宴席,烧口烈酒一桶接一桶喝,长公主不胜酒力,先到房里休息,一个时辰后,换辛余被关尚扛进房,烂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千推万却,甚至请出圣旨,关尚才肯放人,辛余宿醉到无法驾马,得由士兵接手,坐在车里由长公主伺候着。
「打架他打不过我,喝酒我喝不过他。」
酒量上,辛余自认远不如有酒淹三军名号的关尚。
「那些酒他到底倒哪去了?」
长公主亲眼见证关尚的海量。
「肚子啊,妳没听他说,不是他酒量好,而是没有人能装满它,我要有他那个肚量,不见得会喝输他。」
辛余不服气说。
「别,婧儿宁可将军肚量小一点。」
关尚是个超过百斤重的巨汉,长公主承受不起。
「夫人竟也会说笑。」
长公主刻意在她和辛余间,拉起一条若有似无的防线,在关尚一晚的胡闹后,那条线被悄悄擦去。
「还有多久能到啸鸣郡?」
辛余问驾车的小兵。
「两个时辰左右。」
小兵回答。
「太快了,走慢点行吗?」
辛余要拖延行程。
「再慢城门就关了,而且您不是派人通知郡守待命候旨。」
小兵提醒辛余。
「再派个人去通报,就说夫人禁不住舟车劳顿,得晚个一天才到。」
辛余竟要让郡守空等。
小兵唯唯诺诺应下,呼唤带路的骑兵传令。
「我何时说累了?」
长公主不堪受不白之冤。
「堂堂一个将军宿醉到头痛欲裂,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只好委屈夫人。」
有伤男子气概和威名的事,辛余巧妙的闪躲。
「如今天下人皆知,我娶了个绝世美人,为红颜尚可冲冠一怒,耽误一天路程何足挂齿。」
「将军这是因私害公。」
长公主和辛余拌起嘴。
「是,但能与夫人多说上几句话,值得。」
辛余向长公主传达爱意。
长公主不知如何响应,人静默下来,辛余趁势将她搂在怀中。
「别这样,有外人在。」
话不是说给驾马小兵听,是远在宫中的我。
我识趣地收耳。
用完晚膳再听,他们已住入一间野店,一下子来了二十几个客人,店里忙不过来,柴房、马厩全清出来待客,迟到刚刚才上完菜。
「老罗你行行好,赶紧喝完回家,我这还有六个客人没地方坐。」
老板拜托熟客让出位子。
「大不了,我不收你钱。」
宁愿赔本也不让客人苦等。
「讲那么多,不就怕得罪军爷吗?」
老罗似乎是醉了,嗓门又大又响。
这趟路是微服出巡,一行人没穿官服,辛余更三令五申禁止士兵暴露身份扰民。
「怎么,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当兵的,狗都认得出来。」
老罗仗着酒意对士兵说。
「老子在鹏帝麾下担任前锋时,你们这些猴崽子还缩在娘胎里。」
不知死活地叫嚣。
「各位爷别见怪,他喝醉了就这样子,满口浑话。」
掌柜替老罗缓颊。
「我求求你了,快回家睡觉。」
掌柜赶走老罗。
「你说,我说的哪一句是假话,辛余以前还只是帮鹏帝牵马的马僮。」
老罗谈起辛余的过去。
「嘴巴放干净点,辛将军一入伍便是当今鹏帝的近卫。」
士兵为捍卫辛余名声指正老罗。
「哪一个鹏帝?老罗心中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叫鹏帝,就是我主,仰铭劭,不是那个在背后捅自己亲哥哥一刀,娶了嫂嫂,窃占侄子帝位的仰康觐。」
老罗越说越离谱。
「污蔑鹏帝,我看你连剩下的手都不想要。」
一前一后的抽刀声,有两名士兵拔刀,老罗似乎是个独臂的残疾人士。
「跟一个喝醉的人计较,丢不丢人。」
辛余出声制止。
「刀收起来,把他撵出去。」
明确指示不能伤人。
等店里清静,辛余下了外出的第一道军令。
「今天的事谁也没听见。」
禁止士兵说出。
「夫人也是。」
封口的人包括长公主,彷佛在提防她。
那一晚辛余罕见地沉默。
隔天,辛余要士兵先去外头整备,给了掌柜一大锭黄金作为结账之用。
「其他就留给罗北喝酒,」
辛余能叫出昨晚酒鬼的全名,显然是认识他。
「就说,小时候吃过他烧饼的人,现在请他喝两杯。」
不但相识,还有交情。
上了马车,长公主耐不住好奇,走出车厢,坐在驾马的辛余旁问事情来龙去脉。
长公主发誓,一下马车便将听到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不对第二个人说,这才换得希有国皇室一桩陈年秘辛。
老罗说得没错,二十年前,辛余仅是一名马僮,专责照顾一手创建希有国的国主,仰铭劭的战马。
仰家兄弟一武一文,齐心合力打下一片江山,仰铭劭雄心万丈要结束百年来的乱局,率领大军要统一中土,不料中途遇到伏击,生死存亡之际,胞弟奋勇杀出重围,无奈仰铭劭伤重不治,死在弟弟背上。
后来众将推举仰康觐为王,为照料哥哥的后人,仰康觐娶了嫂嫂,抚养遗腹子,并与八国达成和议,分土而治,奠定希有国今日基业。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本是稀松平常之事,就是有多事之人爱绘声绘影,穿凿附会。」
辛余下了结论,老罗说得尽是谣言。
「皇上若立大皇子为太子,谣言不攻自破,不会像今天给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听似鹏帝棋差一着,其实不然,太子是鹏帝和皇后亲生,任谁都会想将毕生心血交给子女。
为何太子品行不端,仍能得到诸多包容的原因揭露,我瞬间豁然开朗。
「匆匆二十年光阴,昔日的马僮,变成当今圣上近卫,再摇身一变成为名震天下的飞将军,人生啊!」
辛余有极深的感慨。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将军就不曾怀疑……」
鹏帝是否为光明磊落之人,长公主最清楚不过,大胆挑动敏感禁忌的话题。
「怀疑的人全都不在皇城里。」
辛余耐人寻味地说。
「忘了吧,有些事夫人无须知情。」
要长公主远远地置身事外。
惊人内幕在我心里激起涟漪,长公主必定是余波荡漾。
再问,辛余一律顾左右而言他,长公主只能作罢。
到了啸鸣郡,在郡守和将士面前,更难和辛余说上话。
啸鸣郡郡守李穿是鹏帝亲信,今年四十有七,为鹏帝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为辛余的老前辈。
李穿和辛余的互动行礼如仪,传达鹏帝关怀后,李穿简单地款待辛余一行人,便以公务繁重为由,交代属下充当地陪。
不愿热脸贴冷屁股,辛余婉拒好意,补充饮水及干粮,即刻启程。
啸鸣郡幅员辽阔,出郡后人烟稀少,到槐山郡的五天路途中,想要吃点鲜肉全得自己捕猎。
用鹰狩猎,野兔、獐子、山鸡,要多少有多少,可惜军鹰太过招摇,这趟路他们一只未带,使唤鹰久了,忘了如何徒手追捕,捉到的猎物,多半是辛余独力擒回。
当辛余浑身泥泞,扛着重达两百斤的山猪回来时,士兵们像是疯了似地,群起呼喊辛余的名字。
他是所有人英雄、偶像,无所不能的神人,但这次加菜,不是为了卖弄,纯粹是长公主随口说一句想吃些猪肉。
在小溪里,长公主亲手替辛余洗去脏污。
「婧儿受宠若惊。」
区区一只山猪难以让长公主动容,是将辛余当作垫脚石的愧疚,驱使她尽量拉远两人距离,保持同床异梦,出卖会比较容易。
「做能做的罢了,力有未逮的事,我只能干瞪眼。」
辛余要长公主别在意。
「世上还有将军办不到的事?」
长公主疑惑地问。
「有,多如繁星,像是妳。」
言尽于此,剩余是潺潺流过的溪水声,长公主无语,换来一声英雄叹。
抵达槐山郡,牛真大开城门,率领郡内文武官员迎接钦差莅临。
「将军不觉得奇怪,市街上军士远多于百姓?」
到牛真为他们准备的行馆时,长公主说出察觉到的异常。
「不止,夫人没看见将不离盔,兵不卸甲,这是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应战。」
辛余见过大风大浪,一眼便看出牛真存心不良。
「他真要反?」
长公主问。
「不反,我这趟不就白来。」
辛余一派从容。
「杀了我,等于砍掉皇上一臂,机不可失,我看他今晚就会下手。」
很快地做出判断。
「皇上为何让心腹大将深入敌营?」
鹏帝擅长于算计,这一着看在长公主眼里是错棋。
「为了测试我的忠诚,我是否被贾千道收买,答应作龙单、康申的内应?」
辛余早看穿鹏帝心思。
「将军答应了?」
这是长公主一直在找的答案。
「没有,辛余一生一世不会背离希有国。」
辛余表露忠心。
「将军该对皇上说明白,不必亲身涉险。」
鹏帝下错子,辛余则是愚忠。
「杀掉牛真不就得了。」
辛余直线地思考。
「收着这把刀,需要时我会跟妳拿。」
辛余把兵器藏长公主身上。
随后召集亲兵入内,宣布此次任务。
「牛真八成会挑一处圆楼设宴,楼上每间厢房藏着五到十个弓箭手,等着将我万箭穿心。」
辛余做着沙盘推演。
「楼外会有一百、不,一千精兵包围,为保万无一失,围外有围,大概会有超过三千的兵马,源源不绝冲向圆楼。」
数以千百计的士兵,在辛余口中像是棋盘里十指可数的兵卒。
「你们看着对付,能杀多是多少,撑不住别勉强,全部进楼躲着,之后便交给我。」
牛真和埋伏的弓箭手彷佛已死之人,耽误不了他的时程。
「是否该留下几个兄弟保护夫人?」
士兵竟和他一样有信心,无人胆怯。
「她不能离开我。」
辛余要长公主寸步不离。
「别死啊。」
九死一生的杀局,辛余给的临行赠言,过份言简意赅。
「打扮得美一点,牛真这人贪财好色,我要他馋得口水直流。」
给长公主的话更不象样,把杀人当成炫耀般地有趣。
我胆战心惊,颗粒未进地,等到月光从窗棂照进羽和宫。
不准宫女说半句话,连采儿也不支声,乖乖被我捧在手心,陪我度过紧张难熬的时刻。
「假如这次我无法回到皇城,设法将圣旨公告天下。」
出嫁前,长公主将鹏帝圣旨托付给我。
为了不让圣旨变成一张无用废纸,她要我利用公论对鹏帝施压。
这是遗言,可见她对辛余的能力存有怀疑。
「我们一定会再见。」
我隔空说。
「珍重。」
巧合地,长公主同时对我说,践行一次道别。
「在跟谁说话?」
辛余在长公主门外等候。
「自言自语。」
长公主敷衍地说。
「怎么都不会丑。」
辛余从不吝给予赞美。
「因为还年轻。」
长公主自知处在如花绽开的瑰丽岁月。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我太偏心。」
辛余自有想法。
「怕吗?」
问长公主是否有犹豫。
「怕。」
长公主诚实地说。
「我不会碍手碍脚吗?」
长公主不会半点武艺,真动起手,只会成为辛余负担,万一被挟持为人质,影响更甚。
「一定会。」
辛余斩钉截铁说。
「那……」
长公主话没来得及说完。
「只是想,或许同生共死可以让妳更靠近我。」
辛余抢先说。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过了这关再说。」
不像书上说的豪杰那样地单刀赴会,带着累赘上洪门宴。
屏息听着脚步声,从两人渐增至数十个,再回到辛余和长公主独自同行,他们已进入宴所。
「贤伉俪大驾光临,槐山郡蓬筚生辉,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同僚,他们个个仰慕辛将军许久。」
牛真油腻地引见同桌宾客,游击、提调、总兵、参将,全是武职,不见一名文官。
「一桌子大男人,就我夫人一个女流,她会不自在,可否请郡守夫人出来作陪?」
辛余要请出牛夫人。
「她来,不就是在天下第一美人面前献丑?还是别让她丢人现眼。」
牛真一口拒绝。
「主客已到,上菜。」
击掌开席,站在背后伺候的下人,逐一为宾客倒酒。
「我们敬钦差大人,钦差夫人一杯。」
牛真带领其他人起身敬酒。
「小心。」
担心酒有古怪,长公主压低声音警告辛余。
「前些日子被关尚关大人灌了个烂醉,夫人就不准我贪杯。」
辛余无视警告,对着牛真抱怨长公主管得太多。
「但不喝这杯,牛大人一定会怪我厚此薄彼,不把他当朋友。」
笑着一干而尽。
「礼尚往来,夫人咱们回敬大家一杯,这杯过后,我保证滴酒不沾。」
帮长公主斟酒。
「没事的,就这一杯。」
要长公主安心喝下。
「夫人请坐。」
辛余独自站着。
「喝酒不吃菜最是伤胃,夫人吃块牛肉,」
挟菜给长公主。
「你也吃点。」
长公主回挟给辛余。
「酒喝了,肉吃了,恩爱也晒完了,牛大人,皇上要我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谋反?」
如虎咬的咀嚼声完,辛余肉刚下肚,立刻质问牛真。
「辛将军酒量未免太浅,两杯黄汤下肚就开始满口胡诌,牛真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不像某人朝三暮四,左右逢源。」
牛真气定神闲地说,暗讽辛余与龙单国暗送秋波。
「做贼喊捉贼,是仗着皇上不在,又在自己的地头才敢如此放肆。」
辛余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气冲牛斗,整栋酒楼全能听见。
在门外看守的二十位士兵听到辛余的话,遵照指示抽刀备战。
刀剑离鞘,发出刷刷地响亮声。
「要不要脸,辛将军若没叛逃之心,龙单国的百姓会众口一词说,辛大将军就要起义来归。」
在两国边境处,双方军民走动频繁,传出这种谣言,难怪鹏帝会猜忌起辛余。
换句话说,这份猜疑可能是牛真故意渲染,释放给鹏帝知情。
「另外,辛将军既知踏进牛某的地,顶着牛某的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牛真用力干咳,从高处传来顿步声,拉弓声嘎地作响。
「有刺客。」
不知是谁出声,但他这一喊,招来震耳地鸣,宛如马蹄奔腾的跑步声,掺杂模糊的杀声,从长公主耳后传入,快速逼近、清晰。
「瞧瞧现在是谁比较像逆贼?」
辛余尽是把棋往险处摆,像是巴不得牛真下杀手。
「钦差有如皇上亲临,连皇上都要杀,这不是谋逆什么是谋逆?」
这话连我都不敢听,咒骂一句有勇无谋的莽夫。
外头杀声乱耳,已然兵戎相见,辛余让初出茅庐的新兵对抗排山倒海的军力,自己和牛真你一言我一句耍起嘴皮子。
「众将士听旨。」
辛余拿出圣旨,楼中瞬间静默。
「劳烦夫人移步。」
邀请长公主陪他向前。
他们在箭矢瞄准下,走了一小段路,缓缓步上阶梯。
「天眷万世,鹏皇诏曰,槐山郡郡守牛真久沐圣恩,不知感激,竟与外邦勾结,意图弒君篡政,着令飞将军辛余将其缉拿,若有不从就地正法,钦此。」
圣旨在前,辛余言之凿凿,在场武官、军士动摇,杂声不止。
「不信,这些是牛真与贾千道私通的书信,请夫人随便挑一封念给大家听。」
圣旨之外,另有私信。
长公主抽出一封细读,那是贾千道写给辛余的信,长公主曾边抄边念,内容我全记住,只是改了称谓,移花接木成了牛真谋反的证据。
「皇上已授给我新的槐山郡郡守军令,撤了牛真的职,你们还要跟随反贼吗?」
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以及辛余的威名,军士哪能不松动。
「你们把箭指向谁,看清楚我才是皇上钦定的郡守,我也有旨意在身。」
牛真为了属下倒戈而咆哮。
「诧异吗?要反的人其实是我。」
辛余在长公主耳边说,我吓得缩手,采儿受痛扭动毛茸茸身体,叫个不停。
「居然敢矫旨。」
然后先发制人,我听见喀啦一声,骨头错移声响,牛真的粗蛮喊声陷入死寂,壮硕的躯体碰地一声坠地。
「反贼牛真已伏法,众将士是要听辛余号令,还是要自外于王道,与牛真同亡?」
除去头领仍不够,辛余要控制其手足,完全掌握局面。
「徐提调,辛余记得你七十九岁高龄的母亲还住在皇城,你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卢总兵,你的家人妻小全在秦歌郡,辛余路经秦歌郡已代传皇上旨意,现今他们由关郡守严密看管,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辛余掐住武官弱点一一胁迫。
「属下愿听钦差大人差遣。」
徐提调、卢总兵屈服听令,其他人见风转舵齐声下跪,大势底定。
「撤箭收兵。」
卢总兵下令,解除在辛余和长公主眼前的逼命危机。
「属下这就出去叫他们退兵。」
方才太过于剑拔弩张,以致于没人注意到楼外动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卢总兵打开大门,像是撞见了鬼神,惊声地说。
「总兵他……他……」
郡兵畏惧地说。
「不要说了,听好,听我的将令全部回营待命。」
卢总兵散了兵众。
「我扶你进去。」
卢总兵敬畏对士兵口中的他说。
「其他人呢?」
辛余问。
「全死了吧,杀到后来,我只能管朝我冲来的人。」
那个人吐着大气说,就他一个人挡住成千上百的士兵,让辛余无后顾之忧。
「不是叫你们别逞强,保住性命进楼来吗?」
辛余再问。
「娘亲的,那么多人一起杀上来,一停手就会被碎尸万段,当每个人都是你。」
那个人往外啐了一口唾沫,粗鄙地回话。
「但你做得到。」
坚持到此,那个人的实力足比千人。
「你说了,撑不住就逃,我还可以。」
意思是他仍有余力,一夫当关的豪气震摄了我。
「叫什么名字?」
辛余亲口问。
「王八的王,以武犯禁的犯。」
王犯嘶哑地说。
「王犯,我记住你了。」
辛余肯认地说。
不单是辛余,我也记住了他。
这一晚,这个名字与死神无异,假以时日必会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