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云缺欲上前扶起她。
“小心点。”魔里一把拦住他。众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发现她额头上的黑色闪电已然不见,心头都松了一口气,身上的伤似乎也终于感觉到了疼。
云缺赶忙上前,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还好,除了跳动比较弱,没什么大毛病。
魔里看了看神色颓然的索伦,开口道:”把那姑娘抱过来。”
索伦闻言转头一看,温雅已经用灵术替蔓姬止住了血,只是她的气息仍旧微不可查。他急忙大踏步过去,将蔓姬抱了过来。
魔里伸手替蔓姬把脉,眉头紧锁:”果然。”言毕,他走到阿思跟前,抬起她的手,就在掌心用食指一划,赫然一道血痕,紫色血液咕嘟着从阿思掌心冒出。
云缺不解地看着魔里:”这是……”
“待会解释。”
魔里手沾鲜血,在每个伤者的唇上都点了一下,随谓伤势较重,魔里也不管向来洁癖的他愿不愿意,直接趁随谓无力反抗,捏住他的脸,往他嘴里滴了几滴。然后他让索伦将意识全无的蔓姬放平,头就在阿思手的位置下,进而掰开蔓姬的嘴,使阿思手心的血液直接流入她嘴里,同时又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蔓姬体内,差不多接了有须臾,魔里才撤回灵力,把阿思手心的伤口抹去。
“你们被阿思所伤,她的灵力霸道非常,留下伤口的同时,灵压也就进了你们体内,一般的自愈灵术治疗起来极其困难,照你们这伤势,没有几个月怕是断不了根。用阿思的血,可以沾染上她的气,这样在你们运转灵力治疗时,她留在你们体内的灵压便不会激烈地反抗,治伤会安全,也迅速得多。至于这姑娘……”
“她怎么样?”索伦本以为蔓姬伤重难治,后来魔里的行为给了他希望,他以为蔓姬是有救的,毕竟她只是伤得比较重,并没有断气。现在魔里话说一半地一顿,索伦的心瞬间又像悬在煮沸的汤锅上,焦急而恐慌。
魔里:”我用灵力引导阿思的血先护她心脉,但她的伤实在重,跟死差不多了,能不能救,得看阿思醒来之后了。”
索伦:”什么意思?”
“等阿思醒过来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把你们手里的蓝灵珠和皇极杵天杖给我,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我就暂时借用了。”魔里从索伦和桑炫手里接过这两样东西,用灵术缩小后,一并装入了阿思脖子上的香囊中。到了这里,魔里才完全松了口气,他看了看砖瓦遍地,围墙倒塌的狼藉,以及这乱象中还挺立着的几间房,”这里的房间你们随便用,先各自疗伤,好好休息,等阿思醒了再叫我吧。”说完,他便转头朝刚才出来的那间屋子走去,大家都知道因为释前辈的事,他的心中必定难过非常,也是不忍再打扰他,由得他去。
魔里经过随谓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你跟我来。”
魔里将随谓扶回屋内,关上房门。随谓四下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中一沉:”她果然已经……”
“嗯,已经走了。”魔里点头,”没什么痛苦,化作一片雾消散的。”
“节哀。”随谓心头沉重地拍了拍魔里肩膀。
魔里按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他让随谓坐了下来,然后从腰间摸出了一条项链:”拿去,苍素。终于能解开圣天翼的秘密了吧。”
温雅换了几盆水,擦拭干净了满身血污的蔓姬,便不想再打扰索伦陪着她,默默退出了房间。她检查了一下,还活着的下属不足十人,几乎都或轻或重受了些伤。她安顿好他们,一转头,就看见桑炫和火烨出现在了转角,是啊,这么小的院子,真是想不遇到才难。
温雅看着桑炫因伤苍白的脸,想到自己在观塘庄对他们做的事,又是心疼又是内疚,一时呆立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桑炫先开口:”伤怎么样了?”
温雅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为什么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总是这样温柔以待。
“我没事。”温雅擦去眼泪,将右手臂亮出来,已然只剩下些许红印了,”这点伤不算什么,很快就会好的。二殿下您呢?”
桑炫一听她在此地尊称自己殿下,立即用眼神指使了一下火烨,火烨心领神会地恭敬道:”属下明白,我去把风。”说完,翻身便上了一旁仅存的断壁残垣,小小院落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里人多眼杂,你别再叫我殿下,被人知道了不妙。”
温雅心头一暖:”是,我知道了。您……不去看看阿思公主吗?”
“阿思有云缺照顾,我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
温雅顿了顿,开始开了口:”阿思公主是个好姑娘,出生王族,身份尊贵,性格也挺好。的确很适合……”
“适合什么?”
“……”温雅沉默了半晌,才埋着头幽幽道,”适合做您的……王妃。”
桑炫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阿思的关系很单纯。”
“可是……您说要带她……去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地方,语气很真……”女人在面对自己心上人时,总是异常敏感的。
“那是为了唤醒阿思,她是个好姑娘,正因为此,我们更要护着她的名誉,这些无端的猜测以后别再说了。”桑炫说完,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说那段话时的心情,他为了打动阿思,确实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真意的,等她病好了,他也是真的可以带她去看看那盛满他成长秘密的地方,以朋友的身份,或是以冥族公主的身份都行。
“是,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温雅听他的语气,似乎和阿思之间确实很简单,心上也是松了口气。
桑炫听她说话,回过神来:”接着有什么打算吗?”
“您是指?”
“还是不肯回来?”
“我暂时也不知道。”温雅的语气比起上次软了一些,”蔓姬受了这么重的伤,妖王陛下只怕也无心打理族中事务。现在正是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一走了之,等这件事过了……我再仔细考虑吧。”蔓姬想了想自己多次提问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她的心愿只怕还是难以实现,便也犹豫了一下。
“好吧,既然你重情义,我当然应该尊重你。圣天翼即将现世,恐怕又是一场滔天风暴要来了,妖族也无法置身事外,你一定要小心,不管怎么样,魔族的门都为你开着,我在一天就会护你周全。”
“二殿下……”温雅感动得泪眼婆娑,”我欺骗了你们,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我真的……无地自容……”
桑炫拍拍她的手臂,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尺桓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虽然做着身不由己的事,但桑炫知道她的本质并没有变,依然是那个值得他照顾,可以为她豁出性命的好妹妹:”你早就是我的亲人了,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我……”温雅上前紧紧抱住桑炫,哭得汹涌而隐忍,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到了家,仿佛要把所有的愧疚都在眼泪中洗净。
桑炫轻轻拍着温雅的手臂,任由她低声抽泣,宣泄委屈,心里也是惆怅难言。火烨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眼睛也湿润起来,曾经的朋友们,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剩下了他和王子,好不容易再次遇到年少时的伙伴,没想到还是要分开,怎能叫人不心酸?
心酸归心酸,该做的事还是要做,随着跑步的声音响起,火烨从墙上跳下来,在二人身侧低声道:”王子,有人来了。”
温雅急忙放开桑炫,边抹去眼泪边往旁边走了几步,和桑炫保持距离,最后又用灵术让脸色恢复如常。刚一修饰好,一个吊着绷带的白衣人便来报。
“启禀大人。阿思公主醒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会禀告陛下。”
“是。”
白衣人退下,温雅回头看了一眼桑炫,桑炫点头示意她放心去,接着对火烨道:”我们也去看看。”
众人得到通知,都汇聚在阿思房内。阿思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众人。
“我……”
“你不用道歉。”魔里直接打断她,异常了解她地说道,”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心神不坚,被她钻了空子而已。时间有限,先办正事。你要道起歉来,还不得到明天早上啊。”
“哦。”阿思环顾了一圈,发现索伦也在不远处,便鼓了鼓勇气,”蔓姬的伤?”
索伦眼神中透着焦急:”我就是在等你醒过来救她。”
阿思一听自己能救她,内疚之情好像缓解了一些:”我……我能吗?”
“能是能。只怕你受不了。”魔里在旁边补充道。
“什么意思?”云缺心中顿时生出不祥之感。
“蔓姬的伤实在太重,需要阿思大量的血液去滋养,破解她体内杀伤力极强的灵压。我估算了一下,要保住蔓姬的命,至少需要半桶血。”说着魔里指了指屋外角落里的一只木桶。
“什么?”火烨比云缺还吃惊,”那半桶抵得上阿思一半的血吧?”
“这太危险了。你也知道阿思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云缺下意识地有些抵触。
“好。”阿思斩钉截铁第应承下来,在场之人俱是一惊。
“你傻了?”火烨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
阿思一手把他打开。
“阿思你确定吗?上次你为了救我,也曾失血过多。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复原。”
“我确定。”阿思对着桑炫点点头,”就是因为上次救你,失了更多的血我都还活着,这次我想也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就是在床上躺一段时间。蔓姬说起来,也算我打伤的,于情于理我都该救她。”
“谢谢你,阿思。”索伦诚恳地致谢道。
“阿思……”云缺无奈唤道,他这一路上算是见识够了阿思的任意妄为和倔脾气,虽然从道义上来看,阿思的行为是无可厚非的,但从情感上而言,做哥哥的哪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次一次受伤害。
阿思笑着拍拍云缺握着她的手:”放心吧,二哥。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我算是明白了,那个她不会让我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利用这点,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些有意义的事呢?蔓姬是个好人,我是说,虽然我们之间起过冲突,但抛开种族之间的纷争,她为了救索伦,甘愿不要性命,这样重情重义的人,真的不错。”
云缺无言地叹了口气,似是默许。
“不愧是我冥族的孩子,心胸够广。”魔里夸赞了她一句,”那就跟我来吧。”
“嗯。”阿思第一次挺到魔里夸她,欢喜地点点头,起身而去。
在去蔓姬房间的路上,阿思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为什么没有看到随谓?”
魔里眼神往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看了一眼,淡淡道:”他在忙正事,等你救了蔓姬,他应该就快出来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