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果然是个暖冬,梅毅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由得感叹道。再过几天便是春节,可今天却下起了小雨,虽然中间夹杂着冰凌,不过却似乎预示着,明年不会是个丰年。
梅毅回来已经有几天了,不过一回来便喊来高管家,说是偶感风寒,要闭门谢客。而实际上梅毅却是怕,自己现在的情况被人发觉。以梅毅捕蝗的表现,进入潜龙眼帘是必然。前世几十年相处,梅毅知晓那人个性。而潜龙身边藏龙卧虎,万一有人看出端倪,梅毅就被动了。
看着窗外的小雨,梅毅皱皱眉头,然后吩咐下绿儿,不要人打扰,自己便进了书房。功夫是不能懈怠的,虽说现在也就等水到渠成。不过梅毅却是想要早点证就人仙。不然的话,整日待在内宅不是法子。更不要说自己还要出仕!
书房中,梅毅不丁不八站了一个浑圆桩。这还是柳思思传授给他的,在这方面,柳思思是内行。只见梅毅两脚齐肩,双膝微曲,双臂曲抱,两肩相平,含胸拔背,沉肩坠肘,然后收心求静,心静则体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多时便见梅毅全身好似一个整体,周身轻微颤动。这便是所谓的“不空”境界。武道歌诀里的“其中不空两个字,万两黄金不轻传”说的便是此了。
大约多了半个时辰,梅毅舌头叩齿三十六下,然后收功。接着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柄剑,开始慢慢练了起来。
自从梅毅开脉之后,道家吐纳功夫不能再练了。梅毅换上武道筑基功夫之后,前世的一些剑术也慢慢捡了起来。对剑术,梅毅没什么偏爱。甚至,梅毅练得也不是正统剑术,而是战场杀伐术,更多的是把剑拿刀来用,类似地球上瀛洲剑术。
身处乱世,自然是保命为先。更不要说,梅毅还是要在战场上出谋划策。玄门奇术可以助他排兵布阵,但是自保却是不够。特别是面对武道高手,于是练些剑术也是以防万一。即便有人刺杀,只要自己抵挡片刻,便会有人来援。前世自己也确实遇到过。
梅毅练的这套剑术有个名字叫苗三刀,讲究一瞬间劈出下砍,上撩,横切三刀。练法是找一个木棍,将它抛起,然后瞬间劈出三刀。这锻炼的是眼力和手的配合,虽然浅显确是真正的战场杀伐术,前世梅毅赖此,躲过不少杀招。
如今梅毅筑基有成,身心协调,练起这苗三刀上手很快。而且筑基通脉之后,手快眼快,力气也比平常人大,所以威力不俗。梅毅挥舞了半晌,只听得书房内呼呼作响。临近中午,梅毅才出,喊仆人送来水洗漱。
晌午陪母亲吃过了饭,梅毅便回到书房抽出一封信。这是刚才高管家送来的,说是柳家的信。梅母和高管家已经知道,梅毅要娶柳家两位小姐。梅母虽训斥了梅毅一顿,不过看样子还是欢喜的。高管家就跟不用说了,只要梅家好,柳家有几个小姐家过来,他是不在乎的。
梅毅拆开信封,将信拿了出来。这是两姐妹修炼上的一些疑惑,还有最近的修为近况。梅毅看了笑笑,然后铺开纸,研了墨仔细将两姐妹的问题作了解释,又说了一些她们此时修为要注意的地方,最后讲了家里的趣事,梅母的近况这才算完。
“少爷,高管家来了。”梅毅刚写好回信,高管家便来了。梅毅点点头唤高管家进来。
“少爷,这是刚才买的年货单子,还有这个月铺子里的账本。”高管家进来后,递上两本册子。
梅毅接过,喊高管家坐下说话。这才回到书桌,将册子打开一一看了。
年货没什么,只是要批个条子入账,账本却是要细细看的。
“怎么是您老将账本拿来,梅掌柜呢?”梅毅看了年货之后没看账本,只是将它拿在手里,然后问道。
“梅掌柜在夫人那说话,夫人喊我送给少爷说是少爷做主。”高管家回答道。他自是不能说,梅掌柜将少爷不许屯粮的事告知夫人知晓。而夫人敲打一番之后将账本送来就是表示支持。
梅毅见状也不再问,仆人不能议论是非这是本分,梅毅虽没将高管家当做下人,但高管家自己认为不能逾越。不过即使高管家不说,梅毅也猜得到。看样子梅掌柜还是起了心思,有了动作。还是要找个机会把他打发了,梅毅暗地里摇摇头。
知道梅毅在安平县还有个舅舅,而且还是个举人。钱致庸知道,事情已经脱离自己掌控了。本想将梅毅收下送给潜龙,自己也好多赚一份气运。不过,当知晓梅毅在安平县也有关系,钱致庸便知道不可能了,梅毅羽翼已丰,就差一股东风便可乘风而起,青云直上了。
而这东风早已准备好,若不是梅毅偶感风寒,闭门谢客,估计这东风早就自己找上门去了。想到此,钱致庸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辛辛苦苦,花费多大力气才培养个周靖出来。而这梅毅,早年丧父,野生野长,怎就会长成一朵奇葩?周靖在他旁边,却是连个泡都冒不出来。这不行!
前世钱致庸给潜龙送去的便是周靖和梅毅,这两人一个主内政,一个主外伐,算是各司其职珠联璧合。可现在,梅毅在捕蝗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人知晓,梅毅在内政上的手段。这就和钱致庸的安排有了冲突!要知道,钱致庸给周靖的定位便是李家宰相,内政高手,可现在突然出来一个梅毅,周靖怎么办?即便最后扶龙就鼎,又能收割多少气运功德?自己师门精心算计,长久布局难道最后却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笑话!
钱致庸想到此面目狰狞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将你除去!敢坏我师门大事,我便要你化为灰灰!”
“师兄,那梅毅终究入了潜龙的眼,我们若是杀了他,会不会恶了潜龙?”刘峰劝道。扶龙还没开始就杀了人,开了杀戒,这个兆头不好,刘峰也不想掺和。
“是啊师兄,梅先生在郡县威望不低,梅毅又做下这等大事,怕是杀不得。”钱夫人也跟着劝。
“不杀不行,周靖斗不过梅毅。论家世,周靖虽然有个家族,不过比不得梅长琴的名头。论本事,梅毅捕蝗的壮举周靖做不来。周靖精通内政,会是个好帮手。可梅毅能抵挡一面,是个可以托付后方的帅才。周靖压不住他,我们的功劳就少一分!”钱致庸解释道。
“那也是周靖不如人,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何必打打杀杀?”钱夫人想到之前钱致庸出去,天亮才回来,终究是吓着了。
“师门大计不容有失,为了这次扶龙庭,师门三十年前开始布局,我等从小便被送出,二十岁才开始入手修行,又花费心血培养辅星。前前后后,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退让不得!梅毅!必-须-死!”钱致庸咬牙切齿道。
刘峰和钱夫人听钱致庸所言一阵默然。是啊,东华门付出实在不小,梅毅自己却是个孤家寡人。孰轻孰重,两人还是分得清。不过,心里终究有些不忍。
“那,怎么动手?谁去?”刘峰买不住,先开口打破沉寂。
“我出的法子,自然是我去。夫人虽然跟着我修行,却没什么修为。”钱致庸说道,刘峰他是支使不动,自家夫人又没修为在身。再说,这种事钱致庸也怕出了岔子,自是要亲眼看这梅毅断气才放心。
“师兄,你是舟曲县人,终究不方便,若不然,还是我去吧?”刘峰看看钱夫人于是开口道。钱夫人听刘峰此言,连忙看向钱致庸,他是真不想自家夫君前去。
“不必多说,梅家我去过,轻车熟路。师弟还是赶忙将此地情况送回师门吧。”钱致庸拒绝道。
听钱致庸所言,钱夫人自是失落,刘峰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听着钱致庸要他离开,他也不推辞,连忙应上。
看着刘峰的背影,钱夫人一阵心慌,怎就到了要你死我活的境地?如今刘峰一走,夫君彻底没了后援,万一出了意外,又怎生得了?
钱致庸自是不知自家夫人心里所想所虑,此时他满心都是斩杀梅毅。
不多时,天色已经擦黑。钱致庸早早吃过晚饭,就在一旁擦着一柄短刀。他也没想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本来他以为,将周靖送到潜龙身边,他便可以功成身退,然后进入山门食气修仙,只待潜龙江山定鼎,拜入山门,收割气运功德,自己也将仙途坦荡,修为突飞猛进。可现在,一切都没了!梅毅!都怪你!
钱夫人看着丈夫在昏暗下阴晴不定的面容,心里慌的不行。想要开口劝他别去,却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今晚她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怕是要出大事,她感觉丈夫这次去了怕是凶多吉少。可这又能如何?夫君好强了一辈子,眼瞅着大事将成,却在这出了岔子,拦是拦不住的,若是夫君真。钱夫人不敢想下去。
听着街上渐渐平静下来,钱致庸站了起来,将短刀入鞘。然后换上夜行衣,动作轻柔,却又快速。将一切准备好,他来到夫人身边,抱着她却不说话,只是不停抚着肩安慰。
外面传来更夫的梆声,天色已经不早了。钱致庸轻轻拉开夫人的手臂,此时钱夫人已经哭成泪人。
“莫要担心,杀了梅毅,周靖就没了对手,你我便可享那真仙眷侣般的生活。”
“这几年苦了你,过了今晚,我必补偿于你。”
“以前,你总想要个孩子,我怕碍着筑基,一直没开口。这次我应你就是。”
“等我会来。”
说罢,钱致庸便快走几步,纵身翻墙离开。他怕说得多了,站的久了,消磨心中那股劲!
雨后的路面很是湿滑,天气又冷,晚上降温之后,不少地方都结了冰。不过对钱致庸来说没什么,只见他三跳两跳便没了身影。
梅毅和平常一样,看了会子书才起身离开书房。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是心神不宁。他想要起一卦,不过又忍住了。想来想去,还是感觉要出事,于是喊守夜的仆人过来。
钱致庸进梅府时,梅府已经一片黑暗。他平息静心听着四周的动静,除了院子里的走动声就剩下了睡梦中的呢喃声。看来都已经睡着了。钱致庸心中一喜,然后驾轻就熟般向梅毅的院子潜去。
来到梅毅的院子,钱致庸没有停留。纵身跃上墙头,然后直直向梅毅房间冲去。
金光镜在钱致庸跃下墙头的一刹那便发出金光,然后嗡嗡作响。钱致庸却毫不在意,反而加快几步向梅毅房间冲去。今天,梅毅必须死!
一个前滚,钱致庸推门,翻进梅毅屋子,然后拔出短刀向梅毅床铺扑去。惨白的刀光在黑夜里很是扎眼,却一闪而逝,速度飞快。这是要一击必杀。
突然,钱致庸只感觉后背一阵刺痛,这是有利器向自己刺来,肉体的自然应激反应!屋里还有人!想到此,钱致庸借着前刺的力气,俯下身来,避开利器。可惜终究还是迟了,背部被挑破,火辣辣的疼。
钱致庸一个侧滚,然后起身,将短刀护在身前。他不知道是谁坏了自己的事,不过是敌非友!
“你是梅毅?”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钱致庸不由得惊叫出来。对筑基开脉种了仙根的钱致庸来说,黑夜根本不会影响他的视线,面前之人就是梅毅。
“钱先生终究还是来了。我这些年躲着你,却还是被你看在眼里。为何?只许你扶龙。别人做不得吗?”看到钱致庸梅毅便知道,自己修为在身的事终究还是要暴露。
本想安安稳稳扶龙修仙,闷声闷气陪着身边人长生,现在看来,却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