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日没夜的爬行,非但没消耗完我的能量,反让为人时中庸、淡然、略带书生迂腐气的我练就出了坚韧果敢的性格。现在,我的入微基本达到二世真冥天子的程度,也能极速移动了,因为是循着螺旋线型的移动轨迹,所以,我和原始奇点处的距离只有地球体到月球体距离的两倍。
按人类的计量单位计算,即:约38.4×2=76.8万公里。肉眼看见月球体需13秒,也就是说:我们看见的月球已是13秒以前的月球了。打个比方,当你拿着一个物体,并看见“它”时,你看见的不过是六亿分之一秒前“它”的样子。所以,我们眼见的一切事物都是过去式的。记住这个知识点,或许会令你的哲学思想逻辑获益匪浅。
恰恰因为我离原始奇点并没有太远,此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处的变化:那个地方不知从哪儿聚集的能量再次爆发,那些能量不知比人类发现的微子聚变的能量大上多少万亿倍,并且是瞬间爆发的,事先毫无征兆。我被波及,呈直线型向灰蒙蒙的混沌深处极速窜去。虽然又感觉到了不适,但我已经学乖了,只入微后冥坐着,毫不抵抗,任加在身上的能量带我窜行,无论去向哪里。这是一套“顺其自然”的深奥哲理,不是颓废和放弃,而是适者生存和寻求更好的一次静息——静心作好自己,暂闭环境的变化和重压。
等我再次张开自己意识之手的触须时,我冥坐于一滩熔岩之上。我立刻惊慌失措地飞身而起。而下一刻,我又立即想起自己乃真冥天子也,如此量级的破坏力量,对我已造不成任何威胁。我会下意识地逃避,只是源自为人时对火焰破坏力的记忆。由此可知,一个人的恐惧多源自自己的内心。
我悬于高处先自嘲地笑了笑,轻蔑地看着下面正翻滚汹涌的烈焰熔岩,童心突生,幻化出肥溜溜的小脚,踮起头大身小的儿童体型,做出连续一百个空翻带九十九个转体的跳水慢动作,像葫芦娃兄弟中的一个,准确无误地一头扎进滚滚翻腾、热浪滔天的熔岩中,蹬弹小肥腿,划拉小嫩臂,肆意潜游起来。为人时,我生长在长江边,水性还马马虎虎,所以此时尽情感受着在不同液体中游泳的异同。
“马上起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耶尼在空中呵斥我的声音传来。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听话地窜出熔岩,笑望着耶尼。
耶尼仍拉着一张气愤的脸,大声教训我说:“你知道这熔岩是什么吗?它就是将来人类的太阳。你这么一折腾,闹得它散发出过多的能量,远处那些菌孢就会更早形成规模;然后还会引起一系列混乱,和一系列的麻烦。瞎胡闹,简直是瞎胡闹。真不知道主人怎么选你当真冥天子的。”他一气说完,还用他的骷髅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我。说到“主人”一词时,他的手指指向粉尘团之外黝黑的宇空深处。
菌孢?主人?耶尼说话时,我产生了深深的疑问。但他毫不客气的指责和满脸的严肃,让我愧疚不已,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完全不知……”
耶尼打断我,似有不耐烦说:“行了行了,记住,冥坐冥思冥察,不许再有多余行为。记住了!好自为之。”然后他又消失在粉尘团中。
“哎……”我想叫住耶尼,向他问起刚才的疑问,但他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
被耶尼这么一番训斥,我的情绪低落下来,全身都怏怏的。我入微后,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闪烁不停的小太阳。此时的太阳,直径只有约1000公里左右,一边不停吸纳宇空中的各种星际暗物资,一边时不时甩出能量巨大的耀斑和磁核能,整体形状还算是一个规整的球体;那些耀斑,或挥发成星际粉尘,或冷却成它管辖下菌孢的核心;那些磁核能,则维持着它自己势力范围的运行和相对稳定,并起到抵御和打击外来入侵者的作用;它的密度和热度极高,但较之喷发通道顶端处那个点的极致高密高温高压,则它的又小了无数个数量等级。
未来太阳的直径可是有约140万公里呀,现在的它,竟如此袖珍?
我心中暗自诧异时,我的意识之海中再次显现信息:此时,距宇翰(即人类称谓的宇宙)零点已92亿年;距第13479号孢群(即人类所谓的银河系)第2652亿号孢子(即太阳)生成还有128亿年。生成——即:渡过活跃核聚期,平顺到达静化期。综合我的意识之海的信息,我大致知道了:宇空是人类所谓的宇宙所在的空间,其中包含数亿个宇翰;宇翰就是指地球人类所在的那种规模的宇宙;13479号孢群即是银河系,银河系只是宇翰中数亿个人类称为星系中的一个,其序号来至于与宇翰零点的远近关系;2652亿号孢子就是太阳,序号来至于孢群的螺旋中心点与周围孢子的远近关系。
由此可知,人类所谓的地球体在宇空中的微不足道了!当地球体人类在茫茫星海中找寻“外星人”时,其实是“别人”懒得理睬地球体人类罢了。
天呀!这让我想起自己背着书包、天天盼着长大的那些日子,每天每月度日如年的状态。那时,我恨不能早早长大,就可以和心中的女孩一起偷偷摸摸去看电影,趁黑可以说说悄悄话,拉拉女孩的手,甚至还可以,嘻嘻(此处,可以加一个羞怯图标),偷偷亲亲她的嘴——那时的我,把亲嘴当做了自己能想象出的最羞羞脸、最黄色的画面了。那个女孩是另一个老师家里的大女儿,和我家在一栋楼住,和我同年级,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在我幼小的心中,她美极了;后来,我考上重高,她读普高;再等我考上大学,并写信求爱时,才知道:普高一个男生已经先我拉了她的手,也可能早亲了她的嘴,还可能……那时的我,哪里知道什么羡慕嫉妒恨,只期期艾艾几天后,又青春无限地去找寻属于自己的爱恋了。
天呀!我不得不又在心中惊呼一声。现在,在这片灰蒙蒙的混沌中,在这片寂寥空虚的空间中,时间已不是用“天”来计数了,而是用“年”了,甚至“十年”、“百年”……乃至“亿年”在算计了。
天呀!我不由自主再一次心中诧然一声。那我该怎样渡过这么些时间呀!
我无聊地入微冥坐。可我冥悟不到周边环境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巨量的空间信息,只是一味地又忆起自己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父母着急没能再有孩子的同时,把所有的对孩子的关爱都给了我。我在羡慕别人家那么多孩子可以一起玩耍的时候,那些孩子也在羡慕我衣食比他们无忧得多。
“把稀饭馒头吃完,走的时候记住拿鸡蛋。”这是我母亲早餐时常对我说的话。
“来,把尕尕吃了,长得胖身体壮。”“来,把鸡腿啃了,跑得快。”“来,吃鱼小心刺,吃鱼变聪明。”这些是我父亲中餐时常对我说的话。
“来,只一口饭了,泡点汤把它吃了。”这是节俭的我父母晚餐时常让我干的事。
如此这般,你们当然知道让我有一副模特魔鬼般的身材只能是两个字,休想!我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人人都说我虎头虎脑的。
“来,穿上奶奶的花衣。”这是奶奶从老家来时,专门托人给我做的新衣裤——红灯芯绒面料上印着粉色小花点,活脱脱就是给女孩穿的衣服——人就是奇怪,明明喜欢儿子,却非要给男孩打扮成女孩,说是这样就容易养活带大。
母亲不喜,但作为媳妇、作为文化人老师,也不敢面对面理论,只背地和父亲说:让你妈别再做女孩的衣服给儿子穿了,听见没?没听见。父亲说。没听见就别碰我。好好好,听见了,老婆大人,我明天就说……第二天,父亲当然没和奶奶说,奶奶仍让我穿着女娃娃的衣服去部队托儿所。第三天下午,母亲悄悄把一点稀泥抹在那套衣裤上。第四天,奶奶一早拿着把刷子,将衣裤上的干泥刷掉,又用手搓搓,再用手拍拍,最后用嘴吹了又吹,结果我还是穿得像个女孩似的上托儿所去了。第五天,父亲对奶奶说,新衣服要爱惜着穿,不然磨坏了。奶奶终于同意我穿旧衣服——男孩的衣服去托儿所了。我的旧衣服上,除了颜色洗掉色了一些外,没有补丁。而别的孩子身上的衣裤,多是捡大一些孩子穿不得的他们再穿,这里补了一块,那里再补一块。
我还小时,我母亲让小姨从老家来专门照顾我;现在我上托儿所了,母亲给小姨找了一份零时工作,同时还在补习初中课业;但只要下班回家,小姨便会无时不刻地带着我。
我哭的时候,有人安慰我;我摔跤的时候,有人扶我;我睡觉的时候,有人哄着我;我玩的时候,有人跟着我;我饿的时候,有人给我喂饭;我伸手的时候,有人给我穿衣…………
我何德何能,竟有着如此的幸福!
最关键在于,为人之时我对此却思之想之太少;及到此时,悔之晚矣!
报恩尽孝须得早,得知悔时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