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期很快过去,丛林被蒙上一层白色薄雪,整齐划一的单调中,已显出萧瑟;瀑布边缘水缓处,结着夜晚的冰凌,虽说白天冰凌会一点点消失,但第二天仍会继续。丛林中的动物,被头一年的寒冷吓怕了,也顾不上危险了,纷纷向山脚窜去。巴巴和娜娜站在山腰,看着环境的变化,看着霸王龙皇的领地,相视半天,无语退回洞房。
娜娜看出山脚的霸王龙群还没有迁徙的样子,估计今年可能是一个暖冬,但她仍为怀中的女儿忧心忡忡。她是母亲了,她得操心女儿的冷暖和食物!现在的她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她不知道冬季来临时,自己该何去何从。
“冬天要来了,我们怎么办?”娜娜问巴巴。
巴巴挠头傻笑了一下,无头无脑地说:“来就来呗,有什么?”他去年侥幸的经历,让他不知道冬季对于动物的可怕。
“冷和食物都是大问题。”
“洞里面冬暖夏凉的,食物嘛,不是还有我嘛!”巴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地说。
娜娜不相信地看着巴巴,没有接话。巴巴以为娜娜生气了,挪挪臀部,和娜娜紧挨在一起,还暧昧地抻磨娜娜的臀部。娜娜皱着眉,挪开,只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儿。巴巴讨了个没趣,只好坐到另一边,背靠洞壁,慵懒、无所事事地斜躺着。娜娜最见不得巴巴这个动作,让好好一个男子汉龙的形象,变成为一个吊儿郎当的消极者形象,她忍不住瞪了巴巴一眼,冷冷说:
“女儿起来就会要吃的,我也饿了。”
“喔,那我去找肉嘎嘎。”巴巴懒懒直起腰,又慢腾腾爬起。
娜娜见状,再也忍不住心中陡然冒起的无名火,大声说:“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拉倒。”
“哎,你这是干嘛,乱发脾气,生皱纹,易变老。”巴巴的火还没被撩起,嬉皮笑脸凑近娜娜,说。
“别碰我,我烦。”
“咦,你这是怎么了,想回那边去了?想那些青梅竹马的男霸王龙了?”想到刚才娜娜眺望老家的模样,巴巴开始猜忌,阴哩阴气说。
“你……”娜娜忍无可忍,对着巴巴的脸就是一巴掌。
“混蛋,你敢打Lao子,你……”巴巴也扬起了自己的巴掌。
“呜啊……”他们的女儿被吵醒,大声哭起,使洞房显得更加吵闹。
巴巴扬起的爪子没有落下,哼哼鼻中怒火,大踏步离去。
是个家哪能没有争吵拌嘴、生气打闹的时候,尤其对暴戾的霸王龙来说。
其实,在巴巴不算发达的大脑中,仍存着霸王龙皇的那一声怪吼和那一下撞击的记忆。动物会对恐惧的事物怀有深深的忌惮,这是出于它们的本能,也是它们自己能更好地生存的需要。如果把对危险临近的感知总结为第六感觉的话,那动物们对天敌的感知就可以总结为第七感觉——能预先幻觉出天敌克星的下一步行动,和行动的大概时间和季节。巴巴就有第七感觉,他常常会有一个梦境,白茫茫一片时,霸王龙皇采取的、对他的赶尽杀绝的行动。在他得意忘形之后的独处时,常被这种想法折磨。他下意识地熟悉自己的洞房,恨不能自己闭着眼都知道如何快速窜至几处逃难出口。由于霸王龙皇只是封闭了那处大****,而且只用尿液表明绝交的信号,而不是赶尽杀绝,这让巴巴对霸王龙皇更加忌惮。谁都会为自己有一个匪夷所思、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而深深感到恐惧!
所以,巴巴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搬迁。一边是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领地的想法作祟,更难舍作威作福、称王称霸的膨胀欲带给自己的满足感;一边是不想离霸王龙皇太近,而时时感到危险,更有一种屈辱感时时折磨他——娜娜可能会被其他龙占有。他想开辟新的领地,但他讨厌打打杀杀,又时常觉得探险的时间不够。因为他舍不得对幸福生活的每分每秒的离弃,他更想随时随地都呆在娜娜和女儿身旁,充分享受这种如胶似漆的生活就好。他太年轻了,根本控制不住年轻身体对欲想和安逸的贪恋,除了捕食时间,他真的是把自己的双脚捆绑在洞房的锁链上。在和翼龙的几次冲突中,他曾用自己年轻丰富的幻想力,想象过夺过它们的地盘,过自己优哉游哉生活的场景,但他的幻想力也是善变的,几次失败后,他发现仅凭一己之力不可能达到目的时,就很快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这种打算。
因此,巴巴常常产生无力、无奈的负面情绪,他开始变得消沉和萎靡不振。随着冬季寒冷的临近,他越来越发觉自己的无力,甚至是不举,开始对自己的性能力都产生了怀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一只在非发情期都能爱爱的霸王龙。娜娜在充分享受了他的温存后,到底也不能违背霸王龙界的自然规律,随着气温的渐低,对爱爱之事不再有兴趣,时时拒绝他的亲热,这让俩龙间生出各种隔阂,也加剧了巴巴对自我的怀疑。
此刻,巴巴窜出山洞,为娜娜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和烦恼,气愤不已,赤身露体呆坐巨石上,两腿弯曲下垂于地,左爪横置于大腿,右爪支撑下巴,肌肉和青筋暴露,眉头紧锁,一动不动,活脱脱一幅“思考者”雕塑像的样子。不知道奥古斯特?罗丹的“Rodin?sTheThinker”创作原型和模特,是不是就是我的巴巴拟人化的缩描?还别说,此时的巴巴,俨然就是那个“诗人”,就那么默默无语地端坐于“地狱之门”上,看着身负罪孽的生灵鱼贯飘进地狱,默默思考着那些足以下地狱的罪恶,以及犯罪恶之人的灵魂的结局!他甚至也想到了自己,但发怒时他的脑震荡后遗症征兆特别明显,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想清楚很多的事情,反而更加头昏脑涨。
一阵寒风拂过,巴巴觉得自己的肢体有些僵硬了,他猛地站起身,抖落满身的不适和愤懑,漫无目的地狂奔于丛林中。他渴望一次彻底的、无头无脑的发泄。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在黑火山岩上。此处受地热影响,气温高于丛林,翼龙们还在享受着冬季到来前的盛宴,荼毒着那些到此避寒的弱小生灵们。
“呕~吽~”,巴巴发出一声嫉妒、不满的吼嚎,带着一股赴死的决心,不管不顾地往翼龙腹地冲去。几只被巴巴的吼叫吓破胆的史前牛犀,软瘫着趴在地上,任由巴巴捏住了脖子,放弃了自己反抗的意识。巴巴挥舞着爪中的两个肉体“武器”,对着外围的翼龙一阵狂扇猛拂,血肉横飞中,“武器”很快消失殆尽。他又抓起两只倒地的翼龙,作为新式“武器”,继续着自己的发泄。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架最怕不要命的”,巴巴一时的冲动和莽撞,真的还打乱了翼龙群的阵脚,他渐渐接近中心地带。
“喔,他疯了。”翼龙皇的大脑都有点暂时短路,嗷嗷大叫,“快,拦着他!”
一群翼龙死士,拦住了巴巴前进的步履。巴巴挥动“武器”的节奏越来越慢,力道越来越弱,他被翼龙群团团围住,满身鲜血的他,也开始流淌起他自己的血,那是翼龙叮咬的结果。疼痛让他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令他又打起了八分的精神。十二分的精神他打不起了,那四分已经在他的前一阵疯狂中丧失掉了。借着这八分的精神,借着霸王龙身体的优势,他堪堪让四周的翼龙不敢接近,但空中的翼龙仍不停袭扰,让他白白消耗着自己的能量。
我不行了吗?啊呸,男子汉龙可不能说自己不行!我可是霸王龙!巴巴自己给自己鼓劲。“呕吽!”巴巴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怒吼,咆哮出一声拼命的呐喊。之后,他感觉自己有些气短,肺部也有一阵将燃烧爆裂似的难受,他的四肢停止了动作,勾腰大口喘气,仿佛已经窒息了似的。翼龙群一阵迷糊,不知巴巴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停下攻势,只严阵以待。
“喔,蠢货,他这是不行了,快上!”翼龙皇发出怒吼,自己也从“皇位”石上立起,振翅欲冲向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