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为地球人最终都未能寻找到或是碰到外星人,而深深感到欣慰!
先不说种种外星人和地球人生命性征的不同,仅就外观来说,他们千奇百怪的身体,就足以使地球人恐惧、恐慌,甚至是恶心。当然,我也知道,在他们眼中,地球人一定也是同样令他们感到恶心和藐视。他们恶心地球人的思维逻辑和方式,恶心地球人的低端进化模式,恶心地球人的低级运动技能,恶心地球人的所作所为;他们藐视地球人身体的对称性,这种对称性把自身的生命弱点暴露无遗之外,又从未做到过真正的对称。
拿银河系中和太阳系对称旋臂上的一支生命体来说。
位于这支生命体系最上端的,是硅基生命体中的一系,他们没有具体身体形状的约束,仿佛是一坨蠕动中的液体脓包,黏腻和半透明的身体,将各种渍物粘连于其身表皮之上,显得无比的肮脏和邋遢;也由于附着物的原因,让他们仿佛具有隐身功能一般,隐匿在各种荒凉腌臜的环境中;他们生命基能的维持,也得益于身体中的各种器官,那些器官也如一个个流窜犯似的,随身体形状的变化而挪位;七坨颜色略深、带斑迹的脏器,完成着吃喝拉撒睡等各种功能;一只独眼流窜于身体各处,肆意且快速且诡异地流窜,天生一幅萎缩、贼兮兮的相。
但切莫轻视了他们,成年的他们有近半个足球场大小,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地球体上最大的哺乳动物——鲸。依他们体液的毒性和腐蚀性,一头最大的鲸,在他们的包裹下,最多五秒地球时就会停止挣扎,大约三四十分钟地球时就会消融在他们的肚腹中。最关键在于,他们体液对各种矿物同样具有腐蚀性,使这个次孢体的体表整体呈暗褐色,且空中弥漫高浓度的硫化气体和氨气,等等奇臭无比的气味。
他们没有血液系统,而是由体液形成循环中枢系统,主要组成是一些弯曲的软体链状物,遍布全身,看起来就像是蛇窝中的群蛇,向着四面八方不停蠕动。他们睡觉时,那些“蛇”抽搐不停,像神经官能病患者;这时的他们,因为中枢系统处于全方位防卫状态,是他们最难被伤害的时候。他们觅食时,那些“蛇”指挥粘液把各种矿物类、动物类、植物类猎物裹挟进身体,用粘液腐蚀食物,摄为己用;在这个次孢体上,他们已经成为最强势的一系,猎食各类食物都已达到毫无顾忌毫无障碍的程度;他们彼此间虽有各种不满情绪和怨源,但却从不争食和互食,仿佛都觉得对方的粘液令他们恶心似的(后来我才发现,在这个次孢体的远古时代,他们还是弱势群体之时,他们之间的争斗并不逊色于地球人类间的战争,而且战后都会发生几乎令他们灭绝的瘟疫,所以他们之间再无战事,他们才得以成为霸主。原来,当他们同类相食时,同性体液的混合,会生成一种特殊的毒瘤,这种毒瘤不是他们的免疫系统能抵御的。我隐隐觉得,这于地球体上的艾滋病毒何其相似!)。他们爱爱时,那些“蛇”能让身体兴奋纠结成脓包,且能让身体幻化七彩,一旦爱爱完成,身体便如一滩污泥,两两还真像是达到了所谓“水乳交融”的那种境界呢;这时的他们,是最易受到侵害的,一种他们肉眼无法看到的真菌,可能会趁机钻入他们体内,然后在他们体内繁殖,最终导致他们身体内体液的凝结;真菌侵蚀他们的这个过程,既艰难又漫长,且成功率极低。
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他们的数量与日俱增。加上他们对各种液体的大量需求,这个次孢体到最后时,已处于极度缺液状态,又无可奈何这种肆意繁殖和生存掠夺的生物,最终导致孢群不堪重负而坍塌。
这个次孢体,从生成时的尘埃层,复归坍塌时的尘埃层,仅仅经过五亿年的时间之窗;其上的各类生灵,所需生存条件极其简单,就像地球体上的蚊蝇,只需一点点的水,或一点点的腐肉,就能让它们的蛹体得以存续,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雨雪,无论人类的灭虫剂,来年照旧繁衍;这种环境下造就的霸主,令这个次孢体不堪重负,没能形成城市、乡村、森林、海洋,始终是荒漠颓废一片;从其生成到消亡的这短短五亿年中,“爱”这一种情怀,始终没有良好的发展环境,看着刚刚处于萌芽状态了,却又被霸主的强权和暴戾而抹杀,各种粗暴且贪婪的欲望大行其道;甚至,到最终都没能形成孢体自己的逻辑思维体系,在约三亿年时,就逐级降格为附孢群-分孢群-废孢群……消弭于奇点;也因为这个次孢体未能形成自身的整体意识,所以,当其从奇点无数次生成后,世世代代都延续着这种混乱,仿佛冥冥之中它被诅咒了似的。
这种简单又强大的霸主,若到了地球体,不知要兴奋到何种程度。动物、植物和各种建筑物,足以让他们大快朵颐无数年,敷衍出无数的后代。若再让他们窃取了人类的大脑活动的机密,不知道他们会进化到何种程度!
或者,情况会变好,让他们学会“爱”?或者,让他们懂得理性?我妄想着。但我马上又否定了种种可能性。五亿年的时光,他们没能进化出“爱”、“慈悲”、“仁义礼智信”,到了地球,就能突然令他们“悟”了?何况地球体以及地球上各种生灵自身的种种恶习和卑劣,尤其是人类的,比如相互间的纷争,比如对资源的贪婪,比如对爱的忘怀,等等,连他们都不如,何来开悟他们的德行!
我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悲观地唉声叹气。不经意间,我竟已在一滩粘液中。
啊!我惊慌失措。下一瞬,我又释怀了:万幸!那只水晶棺材根本不在乎那些极具腐蚀性的粘液。
我极速脱离这些粘液,但水晶棺材上却附着着厚厚一层那种粘液,我抖动半天都未能全部甩掉。我仿佛觉得,那些令人恶心的粘液就粘连在我的身体上,还能嗅到那种酸腐恶臭似的。这,让我不顾形象地呕呕大吐。我的呕吐之物,仿若天女所散花瓣,纷纷飘飘地坠落而下,撒向那些生灵之所。他们竟如得甘露,纷纷竞食,竟然出现了这个次孢体上难得一现的争斗场景。
我无能为力,只得一边忍不住更大吐特吐,一边落荒而逃了,孤独飘行往暗黑的虚空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