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寨的主厅内,已经挤满了刚刚逃出生天的自由民,他们疯狂的分食着餐桌上的食物,连主厅角落里存放的一些瓜果蔬菜和肉类也被他们生吃入肚。饥饿,将他们从之前的惧怕推向了疯狂。
逍瞑将老者放在背靠墙壁的干净地面上坐下。艾薇拉玛害怕小女孩在这混乱中受伤,所以一直抱着她,可是这个小女孩明显有挣脱的欲望,因为那一点点的奶酪蛋糕,根本不能填饱她长久的饥饿感。
那个瘦弱的少年此时也冲进了争抢食物的妖群之中。他的面色很是严肃,在混乱中,他敏捷的穿行和搜索,居然被他捡到了两个散落的土豆。几个妖民虽然妄图从这个少年手中夺取那土豆,都被他敏捷的躲开。最后那些妖民在逍瞑的怒视下,也只得怏怏离开。
少年拿着两个土豆,飞奔到老者身旁,居然将两个土豆都给了老者。老者微微一笑,将其中一个稍大点的还给了少年,少年执意不要,老者面色严肃,将手中土豆也扔了回去。
少年又将那大一点的土豆塞给老者,自己在小土豆上咬了一口。那老者才拿起土豆吃了起来。
这一老一少都吃得很快很急,一个小小的土豆也被他们吃出了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他们真的很饿。
逍瞑找到一个西红柿,在手中用力擦了擦,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捧过西红柿就大口吃了起来,她也吃得很快,而且吃得很仔细,连一滴西红柿汁也没放过,最后将整只小手都舔了一个遍。
逍瞑见她吃完,于是问了一个他心中疑虑了很久,而且有些担心和惧怕的问题:“小姑娘,你刚才问我今天是不是有肉吃,你们平时的伙食里经常会有肉吃吗?”
小姑娘用那双渐渐恢复灵气的眼睛说道:“有啊,偶尔能吃上一块肉,我妈妈死掉的第二天,我们就吃了肉,可惜妈妈没有吃上。”小女孩说完开始呜咽起来。
逍瞑心中一怔,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老者和少年,此时他们也正看着逍瞑。少年一脸的愤怒,老者一脸的无奈和沮丧。
逍瞑蹲下身子对老者说道:“老先生,小女孩说的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老者看着逍瞑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侧身缓缓从破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裹,他颤抖的打开小布包裹,里面是十几块骨渣,于是颤声说道:“这半年,我们这些囚犯吃了不少自己的同族,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都知道,每当头一天有妖族死掉,第二天就能吃到肉,有时是新鲜的,有时是腌制的,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那都是死去的同族之肉。可是为了生存,我们都默默的选择了吃下这肉。这些骨渣,就是我吃过的同族所留下的骨头。”老者说完,看着那些骨渣,潸然泪下。
逍瞑的疑虑被解开,不过他早就感觉到这其中的凄惨和残忍,只是得知真相,还是令他难以接受。那女孩的一句话,那被他焚烧的屠宰室,那可怕的无皮挂尸,那躺在地上的肥硕屠户,让他对这黑暗的世界感到恐惧和厌恶。
他气急败坏的一把提起那屠夫的尸体,走进了通往地牢的甬道。
当他再次出来时,那甬道里火光闪耀,火焰的嘶吼声不绝于耳。那屠夫,那些可怜的饿尸,都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自由民对那火焰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眼前的食物。少年又冲进妖群堆里抢夺食物去了。
逍瞑稳了稳心神,蹲在老者面前,看了看他的腿,惋惜说道:“老先生,您这腿很难治愈了。”逍瞑没有问他是怎么受伤的,因为他担心勾起他痛苦的回忆。
老者将伤腿收了收,他显然不愿意看见逍瞑对他的怜悯。有哪个硬汉希望看见其他妖族对他抱以同情的眼神呢?
逍瞑继续问道:“老先生,你们为什么会被狼牙寨的土匪关在这里?”
老者看了看那些仍在疯抢食物的妖民,叹了口气说道:“我叫夏佐曼,是狼头峡谷匿雪镇的老猎户,匿雪镇是凛冬之漠上的中立小镇,大多数居住在这里的都是先古矿民的后裔以及自由民。半年前,狼王柏得温特带着一群土匪摧毁了匿雪镇,并关押了镇上的妖民作为他们的奴隶。他们奴役我们,主要就是为了挖掘这矿洞下的斯铂瑞兹钢原石。”
逍瞑一听,就回想起那斯铂瑞兹钢所做的地牢栅栏,那是连妖火都无法焚毁的钢铁。
逍瞑继续问道:“你们开采的这些矿石是用作那些土匪锻造武器吗?”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那些土匪没有冶炼斯铂瑞兹钢的技术,连整个凛冬之漠,甚至整个淼之国也没有这样的冶炼技术。即使有,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我曾经听牢头说过,他们将开采出的斯铂瑞兹钢原石运往魁北城的黑市进行贩卖,这也是狼牙寨维持生计的主要经济来源。”
逍瞑点了点头,又问道:“下矿的入口在哪?”
老者指着大厅里另外两个甬道说道:“左边那一个通道有升降机,可以直接下到矿洞,右边那个通道的升降机在几个月前就坏掉了,我的腿就是在那次事故中摔断的。”老者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断腿,不再说话。
逍瞑缓缓站起身子,看了看那黑漆漆的甬道,若有所思。
此时少年又抢到了一些食物,居然还有半块肉片。他把肉片和一些干净的食物都给了老者,自己只留下了一些霉变而且残损的食物。
老者摸着少年的头,眼里闪着泪光。
“您的孙子真是个大孝子。”艾薇拉玛见少年如此有孝义,不禁说道。
老者伸手将那肉片举起,示意将肉片给小女孩,艾薇拉玛放下小女孩,小女孩飞快的拿过了老者手中的肉片,大口吃了起来。
少年看了那小女孩一眼,脸上虽有不悦,可手中却将自己的半个土司给了小女孩,并说道:“你吃我的,不要再吃佐曼叔的食物。”小女孩接过少年手中的半块土司,一边吃着肉块,一边点头。
老者微微一笑,脸上洋溢出难得的幸福,他缓缓对艾薇拉玛说道:“这孩子并不是我的孙子,他是我的狱友。”
“佐曼叔是我的救命恩公,没有他,早在几个月前我就死了。而且是我害他摔断了腿,我要一辈子伺候他,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少年坚定的说道。老者夏佐曼轻抚着少年的头,心中无限感慨。
患难见真情,在那黑暗的地牢里,能孕育出如此至真至纯,感深肺腑的情义,真是难能可贵。
逍瞑被少年的这种知恩图报的精神所感动。他仔细打量着这少年,虽然他脸上污渍横陈,可是他眉宇间的正气和明亮的双眼依旧可以看出他的俊朗。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逍瞑蹲下身子问那少年。
“回恩公,我叫达伦狄克。”少年放下手中食物,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逍瞑继续问道:“你学习过妖力吗?”
达伦狄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是孤儿,从来没有上过学。”
逍瞑一听,心中充满惋惜。又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达伦狄克看着逍瞑的眼睛,坚定的说道:“我希望成为你这样强壮的雪漠汉子,永远保护和侍奉在佐曼叔的身边。”
逍瞑哈哈一笑说道:“好!从今天起,我就教你幡印之术和战斗技巧,让你有实力保护你的佐曼叔。”
达伦狄克一听,一下就愣在那里了。夏佐曼连忙拍了拍他的头,急切的说道:“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拜见师傅啊。”
达伦狄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中食物,将双手在腰间用力擦了一擦,上前跪在逍瞑跟前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没想到逍瞑也跪在达伦狄克面前,在场的所有妖都是一惊。只听逍瞑对达伦狄克笑道:“我也没比你大几天,你叫我师傅我感觉自己都老了。不如这样,我们结为兄弟,我传授你妖力,就为长兄,你就为我的义弟,这样如何?”
达伦艾克一听,连连点头。
于是两个少年互相跪地三拜,结为了异姓兄弟。众妖也都欢笑恭喜,给黑暗的狼牙寨,增添了不少喜悦。
此时逃出地牢的妖民也将大厅里的食物一扫而空,他们此时当然最想的事情,就是离开这令他们恐惧和凄惨的狼牙寨。也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回家咯!”众妖也都是群起响应,高呼回家了。于是一拥而上,冲向狼牙寨的大门,却没有一个妖族在离开前,前来向逍瞑和艾薇拉玛道谢。
逍瞑看着那些蜂拥而出的背影,心中只希望他们逃离苦海后,能继续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快回去,快回去!啊......”一阵阵惨叫,那些蜂拥而出的妖民又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而且脸上惊恐万分。
逍瞑连忙冲上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长发黑脸的妖民颤声道:“土匪埋伏在在门外放箭,射杀了我们好几个同族。”
逍瞑一听,鼓起双眼,大感震惊。回头对艾薇拉玛说道:“你照顾好他们,我出去看看。”随即化作一团烈焰,直冲门外,吓得周边的妖民龇牙咧嘴,贴墙而颤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