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灯光很是黯淡,黑暗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魔鬼在细语。那声音,也来自铁栅栏之下。
逍瞑仔细打量着这间石屋,才发现石屋的一角堆满了鹤嘴锄、铁锨等挖矿用的工具。而另外一角,挂着软鞭、铁链之类的刑拘。那缺了一角的茶几上,横七竖八的放着一些酒壶和一些残羹剩饭,能在这恶臭熏天的地方饮酒吃饭的,不是嗅觉失了灵就是脑袋失了灵。
逍瞑示意艾薇拉玛站在石屋外,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上了那铁栅栏。
这铁栅栏显得十分结实,逍瞑踩在上面如同踩在踏实的地板上一样。只是脚下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逍瞑踏上铁栅栏时,显得更加明显了。
逍瞑将手中火焰增大,那火光透过栅栏的缝隙,逍瞑看到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妖族。他们衣衫褴褛,脸面漆黑龌龊,手脚都给铁链锁住。这些妖族中,除了成年的汉子,也有妇孺和年迈的长者,他们都用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栅栏上面的逍瞑。
逍瞑此时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才明白这铁栅栏下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地牢,而这铁栅栏,就是斩断下面这些妖族自由的屏障。他看见那些妖族的着装与外面那些尸体所穿的衣物很是相似,知道那些死尸曾经也是这些囚犯的同伴。曾经的自由民,如今却没有了半点自由。
“不用怕,我是来救你们的。”逍瞑蹲下身子,柔声说道。
可是栅栏下的妖族没有一个回应,他们眼中的惊恐依然没有减少,而且纷纷向地牢的墙边靠近,好像要远离上面这个不速之客,远离上面这刺眼的火焰。他们在恐惧和黑暗中待得太久太久,对于眼前的‘救星’,他们不但没有选择接受,反而选择了逃避。逃避被救,是因为恐惧根深蒂固在心里,他们都认定自己必定死在这里。
好可怕。
逍瞑此时无法理解这些囚犯的想法,也没有空去揣摩他们的想法。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打开这铁栅栏,将他们放出来。
逍瞑站起身子,对着站在门口的艾薇拉玛喊道:“这里是个地牢,关了好多自由民,他们都还活着。”
艾薇拉玛一听,赶紧跑了过来,她跑得很急,踏得铁栅栏哐哐作响,那下面的囚犯如同惊弓之鸟,听到那声音吓得蜷缩在一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不会害你们,那些坏蛋都被我们杀了,我们真的是来救你们的。”逍瞑一边寻找栅栏的门,一边说道。艾薇拉玛扫了一眼下面的囚犯,露出同情的眼色,也四处寻找栅栏的入口。
可是找了半天,才发现这个栅栏是一个整块,根本没有入口。于是逍瞑对着下面的囚犯喊道:“你们让开点,我要熔了这铁栅栏。”说完双手聚集妖力,烈焰熊熊燃烧。
下面的囚犯见那烈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纷纷挤向一边,这也正好给逍瞑熔铁腾开了位置。
妖力翻腾,火焰照亮了整个石屋。
然而,这一切都出乎逍瞑的意料之外,因为这铁栅栏在炎力下除了发热,没有丝毫熔化的迹象。
逍瞑一时气急,用力锤了那铁栅栏一下,轰得一声,吓得下面的囚犯纷纷哆嗦颤抖。
艾薇拉玛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铁栅栏,发现那乌黑的铁栅栏在火光下有些星星点点的光芒。于是幻化出自己的匕首,那匕首虽然是雪亮的银色,可是在火焰下依旧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是斯珀瑞兹钢,俗称镇妖铁,是极品妖力兵器的原料,妖火对这种钢铁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我这匕首就是用这样的钢铁淬炼的。”艾薇拉玛用匕首指着铁栅栏说道。
逍瞑看了看艾薇拉玛手中闪闪发光的匕首,又看了看这铁栅栏,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然‘乓’的一声,听上去是石头撞击铁栏的声音。逍瞑顺着那声音看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龌龊的十来岁的女孩,正用她那骨细的小手,指向一边。
逍瞑和艾薇拉玛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见了角落的那个缺角茶几,看来那茶几上或许有什么蹊跷。
于是逍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茶几上的酒壶餐盘扫开。一些酒水和剩饭残渣顺着栅栏的空隙落入地牢,地牢下的囚犯疯了一样争抢那点滴的食物酒水,他们都像牲口一样,用嘴舔食着地面上的米粒和被酒水浸湿了的泥土。有的因为抢食不到,甚至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
逍瞑看着下面的骚乱,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于是和艾薇拉玛一起寻找茶几上的机关。
可是那茶几就那么大,找来找去也没什么发现。心境本就郁闷的逍瞑此时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那茶几掀开,轰的一声,那茶几摔得四分五裂。
不过就在他掀开茶几的一瞬间,一个圆环把手赫然出现在茶几刚才所挡住的墙面上。
逍瞑和艾薇拉玛对望一眼,均是喜出望外。话不多说,逍瞑也没多加考虑,就一把拉起那个圆环把手。只可惜了艾薇拉玛口中那句“等一等”还没说出口。
或许逍瞑就有这种误打误撞的福缘,那把手被拉出一截铁链,整个地牢石屋开始嗡嗡作响。这响声并不是什么暗器机关,而是那栅栏从一边缓缓向另一边的墙壁里收缩,露出了一个足够一个妖族上下的缺口,缺口下方有一个攀梯,看来这就是地牢的出入口了。
“你们自由了,都上来啊!”逍瞑兴奋的喊道。“上来吧,没事了。”艾薇拉玛也柔声说道。
可是那些囚犯还是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今天也能吃肉吗?”刚才那个女孩忽然开口问道。
这句话把逍瞑问得一愣,心想这些囚犯平时的伙食里还有肉吗?
艾薇拉玛蹲下身子,从妖囊里拿出半块奶酪面包,看着那个小女孩说道:“姐姐这里没有肉,不过有奶酪面包,你吃吗?”
小女孩用力捋开她额前的油腻长发,用力的点头。
“那你赶紧上来吧!”艾薇拉玛微笑的说道。
小女孩立刻踉跄的扑向那攀梯。或许是因为她是小孩,没有那么小的脚铐手铐,所以她并没有戴刑具。
小女孩在那攀梯上爬得很吃力,不过脸上洋溢着笑脸,那是兴奋又幸福的笑脸。周围的囚犯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那小女孩,开始慢慢靠近攀梯。
逍瞑俯下身子,一把将那小女孩提了起来,然后抱在手中。小女孩皮包骨的瘦弱,以及和婴儿差不多的重量,让逍瞑心里一酸。
艾薇拉玛将那半块奶酪蛋糕递给小女孩,那小女孩用肮脏而骨瘦的小手接过那蛋糕,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吃了一半,嘴里包着蛋糕吐词不清的说道:“好好吃啊!”
就是这句不清晰的稚嫩声音,让地牢里的囚犯沸腾了。他们争先恐后的冲向攀梯,那手铐和脚铐撞击得哐啷直响。
率先爬上来的囚犯跑到逍瞑和艾薇拉玛的跟前,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们。
那些囚犯都好瘦,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而他们乞求的也很简单,就是赖以生存的食物。
艾薇拉玛摇了摇头,她身上最后的半块奶酪蛋糕也给了小女孩。
逍瞑指着那甬道大声说道:“顺着这里出去,前面有个大餐厅,那里有很多吃的。”
这句话刚一说完,那些囚犯又蜂拥而出,对食物的渴求,让他们疯狂。
囚犯们都一个个爬了出来,到了最后,地牢里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者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那少年带着手铐脚铐,执意要背那位老者爬上攀梯,可是那个少年太瘦弱,而那老者虽然瘦弱,可是身形高大,那少年根本无法背起。
少年试了几次,虽没成功,不过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此时老者却一把推开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少年皱着眉,又扑了上去背老者。老者这次用力推开少年,少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只听老者苍老的声音吼道:“走!”
少年翻身起来,眼里噙着泪,还是一步步的走向了老者。
“小哥,让我来。”逍瞑跳下地牢,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说道。
那少年看着逍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说话。不过逍瞑还是微微一笑,走向老者说道:“老大爷,我来背你上去。”
老者点了点头,颤声说道:“有劳恩公。”逍瞑听这老者说话,知道他还没有完全被这黑暗和恐惧吞噬了心智,心中一明,也有了些许的安慰。
逍瞑发现老者一只腿已经断掉,露出森森白骨,那显然已经断了很久。逍瞑背起老者,才感觉老者的确有些沉重,而且逍瞑能感觉老者虽然被饿得精瘦,但是那扎实的肌肉还是很有力量,难道老者曾经也是一名雪漠中的战士?
逍瞑背着老者一跃而起,少年也敏捷的爬上了地牢。
于是逍瞑背着老者,艾薇拉玛抱着小女孩,少年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了这黑暗而且恶臭无比的地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