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救世主。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得到的与失去的永远都成正比。那么当一个人获得了整个世界，他会失去什么？如果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成立：那么当一个人失去了一切，他又会获得什么呢？
大渊皇朝虽只经历两代皇帝，却是华洲大陆上的五大皇朝之一，丝毫不比其他古老皇朝弱。当今的大渊过得十分风光；有一个贤能健康的皇帝、有一个聪慧仁义的太子、还有满朝忠诚的能官。唯一的不足便是常年犯水灾，但在皇帝的合理调治下所有的损失都被减少到最小。
京城的小茶馆是听八卦的一个好地方。只要在茶馆坐上一天，就算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大事。
“江西又涨洪水了，听说这次连祷龙城都被淹了大半儿。”一位红脸老汉叹道。
“是啊，大人们为这事可都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大渊受水灾已经有将进百年了，一年比一年严重，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也亏得我们有芮老丞相这样的圣人啊。我们大渊百姓不知道欠了他多少命。”说罢，老汉起身对丞相府拱了拱手。
“说到芮丞相，他这次江西水灾又立了大功。陛下龙颜大悦又赐婚了。这一次是四皇子锦殿下与芮丞相嫡长子的唯一嫡女。”
端茶小厮路过，便嬉笑道：“啧啧，一个太子妃、一个附马爷，现在又一个四王妃。芮家后辈真是有福气。”
“嫡长子的唯一嫡女……那不是芮家十娘吗？”
“芮家十娘？哦，就是沾露小姐吧。”一位青衣书生泯了口苦茶，叹息道。“哎，说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娃。闻言这芮丞相违背天意，从水灾中救走了那么多条命，遭了天谴。这沾露小姐啊，就是替她爷爷把那些不幸给全挡下了。她一出生便丧了母，一直体弱多病，前不久还听说她失明了。她还不到三岁啊……”
“失明？！那她嫁到皇家岂不是不妥……？”
“你懂个屁！”老汉怒吼。“失明又如何？以沾露小姐的出生难道还当不起区区一个四王妃？再说了，这是我们大渊欠她的！你们谁敢看不起她，老子我第一个把你们揍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是啊是啊。若不是芮十娘替芮丞相挡了灾，洪水发了这天下苍生谁来救啊！”老板娘复声道。
饭茶闲谈从来都是跳跃性很广的，没过多久话题就从芮家十娘转移到了粮价上涨和青?楼的新花魁上。
丞相府作为大渊皇朝第一功臣的住处其实并不怎么奢华。简单的木房大院、盛开的野花、清澈的池塘小溪、若不是因为处在京城最繁荣的西市，绝对会是一个完美的世外桃源。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池塘边的小亭中弹琴。只是不知为何，优雅的琴声中夹杂着说不出的烦躁。
一个年轻家仆走到老者身前，恭敬地说：“老爷，穆神医托小的来向您道歉。他说十小姐的眼疾非凡物可医……若无奇迹，算是--算是彻底废了。”
铛！琴弦断了。
老者悲痛地仰起头，仿佛害怕满眶的泪水溢出。“造孽啊！”
“老爷！”家仆慌忙地抽出一张干净的布巾为老者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罢了，归儿他已经尽力了。这事怨不得他。”老者眼中透的狠光分明表达了他知道该怨的人是谁。
家仆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家主他……”
“哼!”老者顿时冲怒，咬牙切齿道，“老夫没有那么无情无义的儿子！这芮家的家主以后就由仁儿来当吧！”
气极攻心，老者剩下的话都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淹没了。
“老爷！”
家仆将老者扶进屋内，然后吩咐了一个丫鬟赶紧将穆神医请来。芮沾露虽然为芮智将天谴挡下了，但是人生中自然的生老病死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芮智年近六十，身体也大不如以前。现在家主被废，可更加容不得芮智有任何闪失。
晚霞的金光透过木窗印在地上，仿佛给原本简雅的书房镀了层金。清风吹着几片花瓣在空中嬉戏，淡淡的芳香若有若无。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丝毫无法影响屋中老者沉重的心情。
芮智坐在靠椅上，看着前方发呆，口中轻轻呢喃。
“露儿啊，爷爷对不起你，大渊对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