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初,清轻者上升为天,阴浊者下沉为地,机缘之下化为两个并行的空间,其一为现世空间,另一为隐之空间。
隐之空间中有一大陆,名为幻之大陆。幻之大陆中部多高山峻岭,四周多平原盆地。随着时代变迁,环境变化,大陆西部上升,出现一道巨大的裂谷,大陆多处边缘陆地与主体断裂,自成岛屿,尤以北部为甚,中部群山有些山体下沉为谷,有些山体上升入云。随着幻之大陆的变化,一种特异的能量渐渐产生,被称为幻气。洪荒之时,幻气极为浓郁,因而强者林立,出现了诸多家族,一些大大小小的国家也相继产生。
幻气依隐之空间产生,能感受到幻气的生灵占大多数,能以此修炼的不过一半,而能够修炼到很高境界的仅有很少一部分。人类中,那很少一部分大多都是经历沧海桑田留存下来的六大古老家族中人。这六大古老家族分别是墨家、纳家、谷家、乜家、万俟家和达奚家,而他们所在的璃璟、漠鹰、麓阳、慕海四国也成为了幻之大陆上最强的四个国家,分别位于幻之大陆的东、西、南三面和北面冰境群岛。
烟城位于璃璟国西南部,是璃璟国一个较大的城市,西靠魇之森,北依清露河。魇之森自洪荒时期便已存在,纵贯东部大陆,其中鸟兽横行,是历练者的天堂、商家的宝藏,丹师的药园。烟城受益于魇之森,吸引了众多外来人,不少家族也立足于此,其中地位最高的当属达奚一族的宗家。
四月初五,时值初夏,暖风微熏,叶茂花繁,正是出游的好日子,也是达奚家族一年一度的家试之日。
家试对于达奚一族的年轻弟子来说,其重要程度仅次于五年一度的族比,只有在五年中家试成绩优异的子弟才有资格参加族比,而且凡在家试或族比上表现出色的子弟都会得到家族的重视。
纵横苑是达奚府举行家试、族比以及祭祀的地方,纵横百余丈,北端是一宽阔高台,中央是巨大的犀甲晶平台,四周刻有符文。
今日,足以容纳万人的纵横苑里人满为患。这不仅仅是家试的缘故,还因为今天达奚府有位重要来客在这里。
高台上,达奚一族族长达奚存昶端坐正中,他身旁坐着一位少年。那少年十二三岁年纪,剑眉墨眸,薄唇微抿,青涩中透着高贵冷漠的气质。再往两侧,依次坐着达奚府的六位长老。达奚存昶和少年的侧后方各坐着一年轻人,一个正气浩然,一个温润如水,各有千秋,皆是人中翘楚。
这种时候,能够坐在一族之长身旁的定然不是一般人,更何况还是远古家族的族长亲自接待,可想而知,这少年便是今日达奚府的贵客。
达奚存昶侧首对少年说道:“五皇子如此年纪就成为碧霄境幻者,果然天赋过人。不知五皇子看我这小辈们如何啊?”
坐在他身旁的贵客,也就是五皇子离以陌收回落在他处的目光,客气道:“达奚一族的子弟自是不差。”
虞润夏坐在离以陌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正比试的两人身上。
此时,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紧盯着比试台上不断碰撞的蓝色幻气,白皙秀气的小脸上,大眼睛里透着向往和疑惑。她不知想到什么,悄悄离开纵横苑。
对于她的离开,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会阻拦。在这个对所有年轻一辈来说十分重要家试中,她是唯一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因为她不能感受到幻气。不能感受幻气,也就不能修炼幻气,连参加家试的资格也不具备。
达奚甘鸾,达奚宗家嫡幺女,达奚宗家唯一一个无法感受幻气的人。
达奚甘鸾和母亲习兰、侍女依彩住的慕兰院是东厢的一个小院,里面种满蓝色的幽草。那是她母亲的最爱,据说是她父亲达奚存望生前亲手种的。院中吊着个秋千,旁边的花架下摆着石桌石凳。
达奚甘鸾跑到母亲的房间外,刚想推门却听到里面习兰的呜咽声,便小心地透过门缝向里瞧去。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习兰正对着墙上的画落泪。她一身素白衣裳,青缎束腰,柳眉杏眸,一看便知是美人胚子。
画上画的正是达奚存望。
她对着画像低声哭诉,并不知道达奚甘鸾在外面。“望哥,当初若不是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又怎么会早早离去。如今鸾儿已经八岁,却连幻气都感受不到。鸾儿总问我为什么她不能感受到幻气,我该怎么说?鸾儿该怎么办啊?望哥!”
她口中的鸾儿,也就是门外的达奚甘鸾还没有从刚刚听来的这番话中明白过来,便听到屋里响起一声冷哼。
“哼,你既然知道自己没用,当初就不该死皮赖脸地嫁给望!还在望死后赖在达奚家这么多年!”
这一声让屋里屋外一大一小齐齐一惊。
依彩姨?!达奚甘鸾心中惊呼。她看不到依彩的身影,但那熟悉的声音是不会错的。
“依彩?!”习兰在屋中却是不同。依彩此时正盯着她,目光里不再是温和顺从,而全是厌恶和愤恨,原本精致的脸有些扭曲,有些可怖。
依彩盯着习兰有些变色的脸,步步逼近,右手渐渐有些泛红。“我和望青梅竹马,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出现,嫁给望的人就是我!是你勾引了望,是你抢走了我的望,你这个贱人!”
一道红色的火之幻气随着她挥动的右手打在习兰身上。
习兰痛呼一声,身体立刻飞出去,撞上床沿,滚落在地。
“娘!娘!”达奚甘鸾在门缝里只见母亲飞出去,吓得立刻冲进屋子,奔到她身边。
“鸾、鸾儿!噗——”习兰看到达奚甘鸾进来心中一颤,一口鲜血喷出。
达奚甘鸾手忙脚乱地扶起娘亲,抬头看到依彩有些狰狞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
依彩看着她酷似习兰的面庞心中妒忌更甚,“哼!贱人的女儿也是贱人,小小年纪就长了副勾人的模样!哼!什么对幻气的感应还没觉醒,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母亲是废物,女儿也是废物!”
“不许你说我娘!”达奚甘鸾虽然害怕,但依然壮着胆子挡在习兰前面,愤怒地瞪着依彩。别人欺负她可以,但要欺负她娘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鸾儿!”习兰看出依彩此时已经有些癫狂,忙伸手要把达奚甘鸾拉回来,却被依彩接下来的话震住了。
“哼!我说又怎么样!当初在魇之森她就该死了!我好不容易将她骗进魇之森,没想到会让望找到那里,否则死的就不是望,而是她!是她害死的望!”
习兰不敢置信地盯着依彩,过往像电影般掠过脑海,最终定格在达奚存望残破不堪却带着微笑的尸体上。
达奚甘鸾全身紧绷,牙齿咬得紧紧的,一双拳头也不自觉握起,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害过娘亲,还害死了父亲,依彩害死了父亲!
一股寒气在屋子中悄然漫开。
依彩看着达奚甘鸾充满恨意的双眼,眸子眯起,恶狠狠地道:“小贱人,谁许你这么盯着我!”
说着,她右手被火之幻气包裹着扇向达奚甘鸾的脸。
愤怒到极点的达奚甘鸾眼中只有依彩恶毒的脸,完全没有意识到挥来的手掌。
“不要!”习兰拼命扑向一动未动的达奚甘鸾。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整个房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