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从入学第一周开始跟着姐姐做一些兼职。最经常做的是发传单,最可望而不可即的,是做家教。梅子想做家教,因为发传单一天能有八十元,如果做家教一天两小时就能赚八十元。最主要的是,发传单一天在街上溜达,却学不到什么和专业有关的东西,而做家教却能最快地接触到以后的工作。可是,学校的家教中心那里,梅子每周都去登记一次。那里学生会的管理同学每次都告诉她:“人太多了,而家教机会太少了,你再等等,有了机会最先告诉你。”梅子每次都怅然而归,直到有一次,她看到一个明明登记在她后面的同学已经接了两个家教工作后,梅子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梅子开始寻找外面的机会。可是,校外的兼职寻找比校内更难。更难的是,梅子知道了李秀华的痛苦。
那天,梅子打电话给李秀华,战战兢兢地说着要缴一笔计算机考试的费用。李秀华温柔地应着:“好的,我明天给你存钱。对了,生活费还够吗?”梅子点点头:“还有一点,你顺带再给我一百块钱吧。”李秀华的声音忽然透出一股虚弱:“好的,明天一起给你存。”梅子心里升腾起了疑惑,难道是天天在外面奔波累到了?
梅子小心地问道:“妈妈,你不舒服吗?我怎么听到你声音有点怪。”李秀华没有出声,梅子急忙呼唤道:“妈?妈?”沉默了半天,正在梅子焦急万分的时候,李秀华居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梅子从来没有见过李秀华掉眼泪,即使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李秀华依旧是笑眯眯的,于是乎,眼泪也簌簌地落下。“妈,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梅子喃喃道。李秀华很快止住了哭声:“梅女,妈妈吓到你了。”梅子焦急地问道:“你到底怎么呢?”
李秀华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真相。原来,李秀华连续多年在外面打拼贩卖水果,结果村子里传出了各种疯言风语。秋生的男子汉之心受到了深深的刺激,两个人经常吵架。那天,他拉着李秀华在院子里焚香烧纸,磕头诅咒,连菜刀菜板也搬了出来。李秀华很激动:“谁要是诬陷了我,自己把手砍了!”秋生也不示弱:“谁要是在外面丢了脸,谁也把手砍了!”李秀华腾地站起来:“我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挣钱供养孩子读书,我丢谁的脸了?”这一次诅咒不了了之。
接着,李秀华搬了家里的高凳在院子里匀一棵李子树的果。那棵李子树的果特别密,如果不匀的话一棵树的果子都白搭了。李秀华站在凳子上,秋生把菜板、菜刀搬回厨房后仍不解气,一脚踹在了李秀华站的高凳上,李秀华和凳子一起摔在硬硬的水泥地上。梅子知道那个凳子,分家的时候分的高凳,至少七十公分。梅子觉得自己心都碎了,那么高的凳子,那么硬的地,李秀华受了多大的罪啊。梅子终于知道为什么李秀华声音那么虚弱了。
梅子已经心痛得没办法说话了。李秀华反过来安慰孩子:“其实没什么,我今天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要担心。我本不该给你说这些的,你不要担心。”李秀华的反复安慰让梅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安慰道:“他脾气暴躁,你不要和他直接争吵,我们都不在家里,你要吃亏的。”李秀华喊着哽咽着应答。梅子接着说道:“你在家休息两天嘛,晚点再给我打钱都可以。”李秀华道:“没事儿,我今天休息就够了。我如果休息了,你们三姊妹的生活费从哪儿来呢?靠他又靠不住。”
梅子不记得那天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她只记得,打完电话之后,她愤怒地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秋生,想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待李秀华。可是,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随着秋生那一声:“喂,”梅子的勇气消失的当然无存,她狠狠地摔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挂了电话。很快,秋生就回拨了电话回来:“喂,咋了?打通电话又不说话?”梅子低声道:“没事儿,不小心按到了。”说完就挂了电话。对于秋生,梅子心里的恐惧好像一直没有消失过。
那天晚上,梅子又梦到了秋生在打人,而她自己站在旁边,去拉扯秋生,可是千万句想要说出的话,质问、责骂,却全部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梅子在梦中急的大哭,却被同寝室人唤醒,原来梅子真的在哭,醒来后,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
那一天开始,梅子疯了一样到处******。终于,她找到了一家离学校很远的培训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