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之后,秋生去了县城打工。在亲戚的劝说下,李秀华留在了家里。
梅子一直不明白,李秀华如此不满秋生,或者说如此惧怕留在这个家里,为什么会同意留下来。直到,她听到陈莲花说起自己劝服李秀华的过程。陈莲花的劝解很简单。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李秀华说道:“你想想孩子吧,现在你的两个孩子都是老师,还有一个是大学生,这十里八乡的谁还有你风光?几个孩子说不上是人上人,那也是人中人,你们可不要拖他们后腿啊。”于是,李秀华被打动了。原来,想要控制住一个母亲,那就让她明白自己的行为对孩子是一种伤害。
那年,梅子经常回家,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李秀华忙碌的身影,而看不到秋生,梅子喜欢这样的生活。梅子总是觉得,有母亲的地方才能是家,家也是因为有了母亲才有了魅力。。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天傍晚,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过的秋生忽然给梅子打了一个电话,听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喂,你妈呢?”梅子有些不高兴:“我又不在家里,我怎么知道?你打她电话啊。”秋生碰了钉子,态度依旧强硬:“我打她电话?电话都关机了。我回来大门是锁紧的,还说守屋,不晓得守谁的屋,怕是帮沈庆东守屋哦。不要脸!”梅子一听这越来越难以入耳的话,想也没想就掐断了电话。
梅子接着给李秀华打了电话,果然是关机了。梅子心里有些着急,秋生此时显然很愤怒了,如果李秀华在秋生这时候回到家里,难保不吃亏。梅子又接着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关机,抱着侥幸的心思,梅子给李秀华发了几条信息。可是,李秀华一直没有回应。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梅子才接到李秀华的电话。电话中的李秀华声音有些虚弱,梅子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咙,连忙问道:“妈,你怎么了?”李秀华温柔地说道:“梅女啊,妈妈没事儿。”梅子不信,接着说道:“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李秀华“嗯”了一声,说道:“昨天,你兰英阿姨家有事儿,我去帮忙,手机没了电,所以自动关机了。”兰英阿姨是李秀华最要好的闺蜜,离梅子家的距离是两个小时的车程。梅子有些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李秀华自己说了起来:“我吃了饭都九点钟了,兰英阿姨留我在她家住,可是我惦记家里的鸡鸭和猪。于是,你兰英阿姨就帮我包了个车回来,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有给你回电话。”梅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爸昨天也回家了?”李秀华叹了口气说道:“是,不过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你知道我们两已经很久不说话了。”梅子有些意外:“你们真的没有争吵?”李秀华“嗯”了一声。
梅子当然不相信这番话。她甚至能想到,李秀华回到家看到门口的锁被打开时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的样子。梅子接着说道:“他既然回来了,你去外婆家待几天呗。他走了我打电话给你,你再回家。”李秀华笑笑:“没关系。”梅子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到CD来吧,我租的房子虽然小,但是我们两个住完全没问题。”李秀华笑笑:“傻孩子,妈没事儿。妈还要趁年轻多去打打工,你小弟还没毕业,你还没结婚,房子什么的都还没有着落,妈妈要趁年轻多努力啊。”梅子有些惭愧,小声地应道:“没事儿,我慢慢来,总会有一切的。”
刚挂了李秀华的电话,秋生的电话也来了。秋生气势汹汹地吼道:“你妈又走了!去沈庆东家去了。”梅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胡说什么!我妈到底哪里去了?”秋生有些颓然:“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收拾了东西走了。”梅子心里有些明白了,一股怒气从心里腾腾地升起,隔着电话对秋生吼道:“你昨天又打她了是不是?”秋生也来了火:“让她看屋,她跑到沈庆东家里去,半夜三更才回来,太丢人了,我能不打她?打她还便宜她了。”梅子接着吼道:“活该你孤家寡人!”说着挂了电话。
梅子再给李秀华打电话,电话已经显示了关机。想着李秀华,梅子想到了报警,可是,几个数字在手机上拨了又删了,删了又重拨,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梅子不知道,那天李秀华回到家里,看到紧锁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反锁了,料想是秋生回来了,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哆哆嗦嗦。挣扎了许久,李秀华终于敲响了大门。秋生慢腾腾地开了门,脸上的表情黑得吓人。李秀华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到屋里。结果,秋生只是自己煮了点东西吃,家里的一切喘气的都还饿着。李秀华忙着去喂猪、喂鸡鸭。秋生冷冷地站在旁边问道:“你去哪里了?”李秀华冷冷地答道:“不关你的事。”秋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对,不关我的事,你说的,我们已经离婚了,不关我的事了。”
等李秀华喂好了猪和鸡鸭,秋生在堂屋里坐着,很反常地没有开电视。看见李秀华进来,秋生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沈庆东家里了?”李秀华很不客气地回道:“我告诉你,我去哪里,不关你的事,我再告诉你,我和沈庆东没有关系。”秋生见李秀华顶嘴,挥着拳头就跳了过去。李秀华咬着嘴唇,一声都没有吭。
那天,李秀华在堂屋里蜷缩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简单了拿了几件衣服,匆匆地逃离那个家,再也没有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