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寓南面的灯光球场,是男生们、尤其是喜欢篮球的同学们怀念的地方。我不喜欢体育运动、更不喜欢打篮球,对篮球的认识至今还在带球上篮、胯下运球、长传、盖帽、中场等名词术语上,但是很喜欢看球。我看球不会看什么战术、配合等,但会看球场上球员通过篮球表现出的性情,比如慷慨大方,比如敢做敢担当,比如谨慎低调,比如狭隘自私的个人表现欲等等的。篮球场上的男生很容易受女生注目,很容易成为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所以我现在鼎力支持儿子去打篮球。记得有一年男生篮球比赛,我们女生受令去给他们呐喊加油,作为比赛队员的李志枫在场上拼搏,马蔓康在边上指手画脚做场外指导。当时对马蔓康的言行很不看好,但现在,儿子在场上打球我也会指手画脚,已经很能理解她了。
章俊光说灯光球场的哪儿有一块石头,当年他和石春雷坐在石头上,吹着凉风,喝啤酒。我一直没有找到那样一块可以坐着喝啤酒、吹凉风的石头,怀疑是他臆想出来的,但是聚会结束之后同学们发照片时,我看到了一张有他和石春雷坐在石头上的照片,想来那块石头就是让他怀念了20年的那一块。石头应该还是那块石头,人已经由以前的青春青涩变得成熟老道了。
大一的下半学期,我们迷上了跳舞。我们宿舍里的六个人刚好配三对儿,饭后睡前总要脚踩脚,头碰头地,自己喊着“嘭嚓嚓,嘭嚓嚓”练上一阵。有一天觉得不再那么互相踩脚了,我们决定去舞厅施展一下。舞厅就是灯光球场东面的体育馆。体育馆的中央放一个霓虹灯,每到周末晚上,早早地就华华闪闪地转起来了。第一次走进幽幽暗暗的地方,大家心里都十分紧张,生怕踩错了点儿。每一支舞曲开始了,我们几个先在一块儿讨论确定一下是三步还是四步,然后才开始谨慎地起步。尽管如此的小心,问题还是发生了,我们不明白为什么老跟别人碰撞,原以为宿舍里发生碰撞是因为地方小,看来不一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位热情的学长告诉了我们其中的秘密:舞厅里,公转和自转都是逆时针方向的。后来我们相继得到许多高手的指点,很快我们也都成了“舞林”高手。班上的男生就张晓坤喜欢跳舞,我们在舞厅里经常能见得到,他会请我们每人跳一曲,然后就像他离开这个世界一样,不知所终地消失在霓虹灯的暗影中。
体育馆南面的操场是学校里最辽阔、也最恨之入骨的地方,跑一圈下来会累个半死,再跑一圈下来,那就是嗓子里冒烟、心肺都错了位置,觉得再多跑一步都会闭过气去,昏倒在地,甚至会死掉。当大二下半学期结束了800米跑的考试之后,我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这样跑了。我曾经把这种状况描述给体育成绩向来优秀的儿子,他问我那么费劲跑了第几名,我说第三名。儿子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表示相当佩服。但是一听到我们只有我、马蔓康阿姨,还有一个叫陆娟的阿姨三个人跑时,顿时一个晕倒状倒在在沙发上。谁承想22年后为了同学聚会,为了让身材不至于太过变形让同学们笑话,我又开始艰苦卓绝的跑步。每天三公里,坚持了7个月,终于对跑步有点感觉了。所以我们一到操场边,看到那长长的跑道,我就想下去跑几圈,尤其是想跟马蔓康比赛一下,以挽回我丢掉很久的脸面。但这已经不可能了。操场西北角的那个扔铁饼的铁人儿还在,时间在他那儿是凝固的,他还是那个欲扔却还没出手的爆发姿势,但是20年后再回来的我们却容颜已改,华发早生了。我们在操场的东北角,以操场为背景,拍了很多照片,为我们的怀念之行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