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关于沐渊的病危京城已经传开了，百姓和官员都私下纷纷议论，众说纷纭，虽然嘴上不说，可是看朝廷的这个架势，大致心中隐约都知道，此次太上皇估计已经无力回天了；而躺在承乾宫的沐渊却不知道这一切，一直都在时而迷离，时而昏迷之中交替，这对于沐寒和李默无疑是一种煎熬，而对于沐宸来说，一切却是如常；每日依旧按时早朝，可是早朝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完了政务，就直奔承乾宫，时时刻刻都守护在沐渊的身旁；不仅仅的沐宸，恭王沐寒、宁王沐弘、定王沐坤也都每日守候在承乾宫外，随时等候召见。
勤政殿
可是今日的早朝让沐宸十分的头疼，看着殿下的众臣，神色更加的凝重和不安，不是因为沐渊的病情恶化，而是今日在早朝之上，沐宸同时接到了来之舒林和秦明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不知道为何，南疆与北漠似乎是约定了一样，同时向大越大举进犯，虽然眼前并无什么大碍，可是这对于现在的大越来说，如同雪上加霜；南疆还好，地势险要，只有镇南关一条途径，有舒林镇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沐宸还大可放心；可是北漠，边境辽阔，虽然有秦明，可是一旦大战开启，秦明一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
“众爱卿对此事怎么看？”沐宸轻柔这脑袋，连日来一面处理政务，一面还得彻夜守护沐渊，让沐宸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疲惫和憔悴。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南疆有舒林将军想来没什么大碍，只要再增加一点兵力，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北漠似乎就有一点麻烦了；北漠地域辽阔，现在北漠大军虽然只是围困兰州，可是大战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北漠大军会不会分兵而进”兵部尚书石乾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态势，看上去，北漠的情形比较棘手一些。
石乾所说的一切沐宸也十分清楚，可是现在如果临时派遣其他将领去北漠，一来兵将陌生，指挥起来恐怕会有差池，二来如今熟悉北漠的将领又能一统全局的除了舒棣，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可是舒棣毕竟是自己的岳父，而且年纪也有些大了，沐宸实在不忍心让舒棣再赴沙场。
“启禀陛下，镇北候舒棣求见”就在沐宸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公公上前禀报到。
“宣”沐宸有些困惑，舒棣现在已无官职，只有一个镇北候的爵位，现在觐见，难不成是因为北漠的战事？
“老臣镇北候舒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舒棣英气勃发，一路走来沉着稳重，只是这一身戎装让沐宸已经在大殿之上的众位大臣有些费解。
“舒爱卿请起”沐宸挥了挥手，示意舒棣起身。
“不知道舒爱卿这一身戎装是？”一般私下沐宸都称呼舒棣为岳父大人，可是这毕竟是在草堂，君臣之间的尊卑不能乱。
“老臣请旨，前往北漠保我大越北境，请陛下恩准”舒棣直言不讳。
“这......”见舒棣一身戎装上朝觐见，沐宸虽然心中隐约知道了舒棣此行的目的，可是从舒棣口中说出，沐宸开始有些犹豫，毕竟，这是瑾儿的父亲，如果在沙场上有个什么不测，那自己如何向瑾儿交代。
“陛下，老臣为大越之臣，如今朝廷需要，臣岂能坐视不理，即便老臣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为我大越尽忠，还望陛下恩准”舒棣看出了沐宸的犹豫，简单明了，大将之风让人肃然起敬。
舒棣此话一出，百官这才反应过来，许久不见时的舒棣不仅仅镇北候那么简单了，他还是国丈，大越天子的岳父，明孝皇后的生父，这样的身份，奔赴沙场，这似乎有些不妥。
“陛下，臣愿意奔赴北漠”
“臣也愿意”此刻，几名舒棣的旧部率先站了出来，为了阻止舒棣，纷纷请旨出征，可见舒棣在军中的威望。
“舒爱卿，此事待朕从长计议”沐宸有些左右为难，的确，自己有私心，可是相比之下，舒棣确实比任何人都更胜任，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陛下，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不可拖延，还望陛下恩准”舒棣单膝下跪，态度十分坚决。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面对锲而不舍的舒棣，沐宸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只好草草宣布退朝。
退朝之后，沐宸不做停留，便直奔承乾宫而去。
承乾宫
如今的承乾宫里里外外守卫十分森严，除了沐宸、李和、舒瑾还有太医等人能够随意进出，其他人如果要觐见，都必须征得沐宸的同意；即便是沐寒等几位亲王，也只能在偏殿守候，不能进入宫内。
“皇后娘娘，要不您先回寝宫休息一下吧，您在这里都守护了五天五夜了”李和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舒瑾，有些于心不忍；自从沐渊昏迷开始，舒瑾就一直守候在承乾宫，除了用膳和略微的回寝宫休息，基本上都在承乾宫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沐渊，凡是自己能做的，都不让太监和宫女做。
“本宫没事，陛下要每日理政，不能时时刻刻守候在父皇身边，照顾父皇，这一切就让本宫来替陛下做吧”说完，舒瑾从身旁的银盘中拧起锦帕，在沐渊的额头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皇后娘娘，如果太上皇知道娘娘如此劳累，一定会感动的”
“这是本宫应该做的”看着龙榻上一直昏迷的沐渊，舒瑾心头也是隐隐作痛；自从嫁入皇家以来，舒瑾知道，沐渊视自己如己出，哪怕是那次大闹理政殿，也没有怪罪自己；在自己的眼中，沐渊就如同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让舒瑾心存牵挂；看着沐渊苍白憔悴的模样，舒瑾一次又一次落泪，心如刀割。
“陛下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
“咱家参见陛下”众人山呼行礼。
“都起来吧，父皇如何？”沐宸大步来到龙榻边上，细心的替沐渊整理了一下锦被。
“父皇还是老样子，时而昏迷，时而迷离的”舒瑾难掩悲伤，眼角依旧挂着泪珠。
“启禀陛下，镇北候舒棣求见”
“父亲来了？陛下为何不召见？”舒瑾见沐宸没有立刻宣见，感觉有些疑惑，只见沐宸神色十分凝重。
“哎，岳父大人是来请旨出征北漠的，刚刚朕在早朝上就拒绝了，没想到，追到承乾宫来了”沐宸无奈的笑了笑了，这岳父大人真的是做什么事情都坚持不懈啊。
“什么？父亲要出征北漠？”这个消息让舒瑾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好了，没事的，你陪朕出去看看”沐宸一边安慰着舒瑾，一边为了不影响沐渊休息，便拉着舒瑾向殿外走去。
“瑾儿见过父亲”也是许久没有见过舒棣了，舒瑾十分高兴，刚刚疲倦一扫而空。
“嗯，为父听说了，瑾儿做得很好，做儿媳的，就得有儿媳的样子，做皇后，就得为天下做个表率”舒棣少有的赞扬着舒瑾，眼神中全是关心和疼爱。
“岳父大人，你何苦如此啊”沐宸自然知道舒棣来的目的，率先开口。
“陛下，不要怪老臣如此坚决，如今您新帝登基，太上皇又病危，边境还连起战事，这一切都需要你去处理；老臣身为国丈，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可是也必须做点什么；其实陛下知道，北漠蛮夷甚是狡猾，没有任何人比老臣更熟悉他们了，老臣是怕将军们着了他们的道，到时候内忧外患，可如何是好啊”舒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父亲，瑾儿不要父亲去，瑾儿不要”一想到那无法预知的战场，一想到还在龙塌之上苦苦支撑的沐渊，舒瑾哭了，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会在失去了一个疼爱自己的父皇之后，再失去一个宠爱自己的父亲。
“瑾儿啊，我们舒家，现在在别人的眼中看上去无比显赫，可是你知道吗？我们舒家只要走错一步，就会给陛下带来巨大的麻烦；陛下刚登基不久，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掌控，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为了自己而置陛下于不顾，你知道吗？”舒棣轻抚着舒瑾的脸颊，耐心的解释到。
“父亲，我不管，我怕，我怕自己会再失去你”舒瑾嚎啕痛哭，埋在心中的苦闷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面对随时会驾崩的沐渊，舒瑾默默的在心中压抑了好久好久，一个自己视为亲人的人要离开自己，那是何等的痛苦。
“好了，傻孩子，别哭了，你好歹也是皇后娘娘，别让人看笑话”舒棣轻轻将舒瑾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回头坚定不已的看着沐宸。
“好吧，朕明日下旨册封你为护国大将军，需要多少兵力和物资你与石乾商议吧，整个大越的资源都任你调配”沐宸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老臣，谢过陛下”见沐宸答应了，舒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瑾儿，父亲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太上皇”
“瑾儿知道了”
“陛下，老臣斗胆叫您一声宸儿，作为一个父亲，瑾儿就拜托您了”舒棣知道如今南疆和北漠同时发生战事，形势有些危急，此去必定凶多吉少，难免有些感伤。
“岳父大人，宸儿不求您大胜而归，只愿您平安归来”此刻的沐宸不再是皇帝，而是亲人。
“好，有陛下此话，老臣值了”舒棣仰天长啸，转身不再看舒瑾和沐宸一眼，向宫外走去；太上皇，你这个老不死的，看来我不能陪你最后一程了，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拼死保护你留给宸儿的大越江山；如果我战死沙场，我会在下面恭迎圣驾；如果你先走一步，那就等等我，记得，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