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条人命,只为了他而来。
他,还记得吗?
他,当年一次,还是过去的他吗?
精于计算,却没算到有当年。永不服输,却敌不过自然衰老。
刀锋对垒,虽胜却败。一把刀,两股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在刚刚,却是真真切切地切入了血肉之中。
惆怅之际,胸口的伤痕又不禁隐隐作痛。昆一决能守一关,定然没那么简单。刚刚的交手,他一招之内接连刺出两刀,一明一暗。量天尺仅仅挡住了明招,暗招,是章度用血肉硬接下的。
到现在他没想通,究竟一刀为何能出两刀。
这还不是他最恐惧的,他最恐惧的是,直到刚刚开启阵法运动元力,功力流失迅速时,才发现胸口一道刀痕。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当他在路上略微查看自己伤口时,那一刀横贯他的整个胸口,像一条要喝尽他的血的巨蟒,吐着信子,张开血盆大口。他竟然毫无察觉!
如果他没发现或者是当时昆一决的刀能再发一招,自己也许必死无疑。
二十年的苦练,是因为远离武林,早已经落伍了吗?
当年已经完全丧失的自信,此刻更加不存。武林上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的历史,填不平深深的皱纹。刀口舔血的生活,伤口无数。他依然牢记着后脑那三个圆形的伤疤,“神叉龙王”那把硕大的鱼叉刺入了他的头骨,他依然是从容地只是把量天尺向后一递,慢慢地等着叉子退出自己的头。还有肋骨上的灿烂剑花,那是和最轻的快剑的决战。轻剑出了整整三十次,几乎打了一个大洞。他也是一样的从容,轻轻地送出自己的尺子。
他的手摸了摸左额头,那是他一直不愿回忆的。三天的战斗,在第四日的早晨,他竟然在搏命瞬间打了个盹。于是,曾经英俊的脸庞,多了一片疤痕。似黑非黑,似红非红,那是毒。可他现在也没弄懂那是什么毒。但是没关系,那个人,被他的双尺捣碎了。
没有什么能让他惊慌,他的武功,严谨而又沉稳,毫无破绽。
可是,他从不会看自己的手。因为在手上,有一道那个人留下的痕迹,那个他连惊慌都做不到的人。
风雪之中,那道痕,切在每个人的手上,也切在每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