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佩德皇家烟火法师团是个最近很有名气的烟火师表演团,参与过很多大型集会的庆典活动,在第二百三十六届埃落凡尼金都白果会议上的“虹光奏鸣曲”技惊四座,被帝国冠以皇家称号。对于自幼生活在止冬堡的海因·克莱伯而言,有机会现场观摩洛林佩德的表演甚至和烟火师们交流下法术心得简直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三个人换了一身公爵府为其准备的卡西本地服装,跟正在静修的奥芬巴赫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公爵府外熙熙攘攘,他们边走边看的来到了城外,洛林佩德皇家烟火法师团在城外不远处搭建了一个硕大的帐篷,门前竖了一个两人高的木板,上面似乎是雕刻着什么永久魔法阵,把用埃落凡尼帝国语写下的“洛林佩德”装饰的闪闪发亮。
光靠受聘参与各大庆典的演出,赚到的金币可养不活一群偏执的魔法师们,洛林佩德还兼职出售自己制作的各类魔法道具,这些道具很受游客们的欢迎,而庆典现场无疑是最好的宣传场所。
三个人刚打开帐篷,迎接他们的就是几道粗如手臂的红色光芒,毫无预兆的直射到走在最前面的海因脸上,慌张的海因以为有人攻击他,迅速的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袖珍魔杖,一边做着躲避的动作,后面的艾尔伯特和弗朗西斯并不清楚怎么回事,看到海因的架势也下意识的闪开。三个人的动作十分标准,恐怕只有曼斯菲尔德在这儿,才能挑出来毛病。然而事与愿违,那几道光芒却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轨道从他们身边擦过,反而如时光回溯一般在他们身边由近及远慢慢消失了。
“真是对不起!尊敬的客人。”说话的正是些光芒的制造者,一个带着红黄相间色彩的高脚帽的男子,衣着有着明显的瓦洛特里风,紧身的衬衣和修长却故意剪裁很随意的大衣,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若非是个法力高深的魔法师,那就是个疯子了。这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约为普通魔杖二分之一的艳丽法杖,法杖的顶端是雕刻精细的符文石,还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红色光芒。
“三位请不要紧张,我是洛林佩德一级烟火师阿里路亚,这是我的标识。”说完他左手作了一个不易觉察的指尖式,清晰的、带着薄荷味道的瓦洛南级土元素在他的面前缓缓具现化,变成了一个描绘精致的黑色图案,上面洛林佩德的团徽和帝国文字烙下的阿里路亚字样清晰可见,“真是抱歉,惊吓到各位,我刚才正在为这两位尊贵的客人介绍我们洛林佩德的新产品——轨道烟火——正是不才在下的作品。”
艾尔伯特他们这才注意到帐篷内的其他景象,站在烟火师阿里路亚面前的还有两男一女,女的一身清凉长裙,头上的针织帽和手里被收起来的遮阳伞都是金都这个季度最流行的款式,这名颇有姿色的女士恐怕是来自帝国的某位名媛。两个男性中一个护卫模样,足以俯视众人的高大身材和遮住整个嘴巴的大鼻子无不显示出他来自埃落凡尼帕尔拉马地区的血缘,他穿着一种拼接的布甲,是将具有防护能力的熔盐铁丝嵌入丝布的夏季戎装,腰间挎着一把朴实无华的十字长剑。他低着头站在另外一名男子的身后,应该是他的护卫。被护卫和女子围在中间的男子梳着一头油光锃亮的“横一字”,据说这种发型在埃落凡尼勋贵间十分的流行,标准的帝国制式男爵礼服像是套马的圈子一样裹着他那略显臃肿的身躯,手里攥着一颗通魔作坊出品的清凉宝石,宝石圆润而富有光泽,发出阵阵青光和丝丝凉风。
那名女子上一刻还在嗤笑着艾尔伯特三人滑稽的动作,一被三人注视,立刻作出一种矜持的淑女做派,挽起男爵握着清凉宝石的手臂,扭过头看向烟火师阿里路亚说,那声音像是嘴里同时混杂着鱼肉和鱼刺一样:“哎呦,阿里路亚大师,您就别管他们了,三个小乡巴佬儿,根本就理解不了您的伟大创造。您还是快说说剩下的那些小玩意儿吧!我那个姐姐,讨好她还挺不容易呢!”
“请问我可以看一下您手里的符文法杖吗?”即使好像是被戏耍了一样,海因火热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烟火师和他手里的东西上,完全没有理会那名女子略带鄙夷的声音。
烟火师很有风度的将手里的法杖递给了海因,丝毫没有在意那名女子开始透露出不满的表情。
“三指大小的符文石就埋了五重纹路,最下面那个……完全看不懂是什么类型的。”艾尔伯特凑到海因身旁观察这个奇异的“轨道烟火”。海因听了艾尔伯特的话沉吟一下,说道:“第一层是标准的元素收集阵列,是用硝石刻印的永久魔法阵用来加速聚集游离元素,第二层第三层是风土两个基本元素力的应用法阵,直接用符文石塑造成型,应该是利用这两个基本元素的【斥力】和【引力】控制具现化物质的形态,第四层……是光水复合烙印?用的不是传统的埋线法,为什么要用光水复合烙印呢?据我所知大部分烟火师还是更喜欢用火元素,而且用光元素基本具现的话,风土的基本力量可是会失效的,看来核心就是在这个第五层了,轨道,轨道……”就在海因还在托着下巴思考的时候,烟火师阿里路亚笑呵呵的打断了他:“阁下年纪轻轻就对魔纹学如此擅长,我这点小秘密可快兜不住喽!”说完他作了个有请的姿势,将众人引到大帐篷里面的一个用幕布遮起来的小隔间,那边的两男一女也跟着进去了,阿里路亚告诉他们他们要的东西也在里面。
小隔间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道具,中间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用来草拟绘制魔法阵的草纸,被几支自制的绘图笔压在下面。阿里路亚从里面拿出一张画的满满的草纸,递给海因:“看阁下也是一位魔法师,感兴趣的话就看看这个吧!”
海因看着手里的草图,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通常而言魔法师对于自己的研究成果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给别人看到的,而这张草图上面的魔法阵正是那根手杖中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第五层魔法阵绘制原理图,一时间海因也不知道自己合不合适就这么研究别人的成果。
阿里路亚像是看出了海因的顾虑,他一边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一边说道:“这东西是我自己鼓捣出来的,我叫它滞光法阵。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能让动力二元素可以应用到光元素基本具现上而已,我前几天就把原理图寄给了《圣法布鲁斯》,估计下一季度就能刊发了,这东西对大部分法师作用不大,可是对我们烟火师而言就不一样了。”他终于从一个被压在最底下的大箱子里找到了两张巴掌大的卷轴,擦了擦脸上的汗递给了旁边等了很久的三人,“木法男爵阁下,这两张卷轴可是我们团长留给我的压箱底的东西,虹光奏鸣曲的复刻,虽然没有原版那么气势恢宏,可也是绝版的东西了,您用来送给那位女士应该是足够了。”
木法男爵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看到阿里路亚拿出的两张卷轴才送了一口气,幸好这个戴着奇怪帽子的家伙没有诳他,不然自己这已经花出去的几千帝国币就打了水漂了。他把两张卷轴小心的叠好,放到旁边护卫手里拿着的木匣里,然后跟烟火师道谢之后就拉着旁边自进来之后就一直生闷气的女士离开了。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艾尔伯特十分的好奇,堂堂埃落凡尼帝国男爵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要送给卡西城里的哪位女士呢?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名男爵绝不是那些空有爵位的赋闲贵族,光是手里的清凉宝石就不是一般的贵族能够持有的,更何况艾尔伯特还发现那把佩剑——那可不是一般的佩剑,是帝国军方配发的仪式剑,最少也是统领超过万人的支团长才能佩戴——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有人敢在山瑞斯上冒充帝国军官的吧?三十出头的支团长,艾尔伯特怎么也想不起来帝国军里还有这号人物。
“你说木法男爵?”艾尔伯特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困惑,趁着海因还在研究那张草图,便问阿里路亚关于这个男爵的事儿,阿里路亚微笑回答:“木法男爵在我们那鲁特拉地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他祖上是十三守护骑士中的爱荷华大人,虽然家道中落但在我们那个小地方也算的上很有名望的家族了。因为他是庶出,所以伯爵大人很早就安排他参军混个一官半爵的,没想到在马布里·萨迦战役,帝国军部情报泄露的那次,他带着五百不到的残兵败将从沙—修联军的十万人包围圈里面跑了出来,中间还救了随军的帝国军部次长,堪堪保存了第三军团的脸面。后来军部就论功行赏,升他做了支团长。”阿里路亚停了一下,然后把被他之前抽出来的两个大箱子分开示意所有人坐下,继续说道,“可惜啊,我这个老乡,论打仗比平常人厉害那么一点点,论逃跑普通人是拍马也不能及的,可是论起倒霉吗,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他虽然救了当时的军部次长领了个支团长和男爵赏赐,却得罪了当时的军部部长卡佩罗将军,听说是因为跟次长在一起的有个军官是他的小舅子,结果这小子没把他活着救出来,卡佩罗将军迁怒于他,就把他扔到了‘猪圈’。”
“猪圈?”艾尔伯特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我没听说过他,这老头子真是狠啊!”
“这不卡佩罗将军刚把马鞭给交了,他就火急火燎的要给上面送礼。听说刚上任的部长喜欢精灵的画作,他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爱尔兰女公爵手上有很多安卡拉大师的作品,就请了公爵在金都的远方表妹一起,还花了一大笔金子拜托我们来这儿,想从公爵手里求得几幅送给那位新任部长。”阿里路亚说道。
听的云里雾里的外地少年弗朗西斯完全不知道所谓的“猪圈”是怎么回事,艾尔伯特只好向他解释。“猪圈”这个称呼是为埃落凡尼帝国北部地区人民所熟知的一支战区的别称,它的正式称呼是“北山丛林及韶曙山脉第七帝国战区”,听起来名字很像样的它大概是所有帝国军人的噩梦。它组建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遏制在帝国北部两座山脉间活动的残暴种族——玻璃泥溪亚人——而这个亚人种族……据说在《光明神说》赐予他们的语言之中,完全没有“干净”、“清理”、“沐浴”之类的词语,通篇都是吃(有八十七种不同的词汇来形容),酒(和玻璃泥溪亚语中母亲公用同一个发音),和繁殖(玻璃泥溪亚人任何动词形容词后接代表繁殖的七个词汇这种习惯是所有研究亚人语学者们的噩梦)。显而易见,这个种族是何等的不招人类待见,再加上在丛林山脉之中有着强大的战斗力,使玻璃泥溪亚人成了阻碍帝国开采北部矿山的最难缠的敌人,连居民都不愿意在那里居住,据说那个地方除了驻守的军队之外最近的城镇也要骑马走上好几日。每天面对肮脏、丑陋、难缠的玻璃泥溪亚人,又生活在几无人烟的丛林之中,才因此得名:“猪圈”。通常而言“猪圈”里驻扎的部队不是得罪了那些大人物的倒霉蛋就是犯了大罪的重囚,这样一支在建制上还只是一个预备军团的地方,别说去那里当支团长,哪怕是战区司令的军印搁在金都皇宫大门口半年都不会有人去捡。
木法男爵小心翼翼的拿着刚求来的两幅绝版卷轴,手里的清凉宝石也被他藏入了左胸的口袋中,看着旁边那个趾高气扬的贵妇,想起临行前小弟阿加特嘱咐的话语,不禁内心一阵恍惚。想当年叱咤第三军团“精锐”营的木法·爱荷华何尝不是众多三军团军伍子弟中的一颗闪耀的新星,刚进训练处的时候就跟教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还没分到军营就收了一群小弟,照那样下去混不几天就能得块封地回家当快活爵爷了……唉!
木法男爵只能暗暗的叹气,并不敢在前面带路的公爵府侍女和旁边的贵妇面前表现出来,否则若是被人看出自己不仅不是火鸦军团的支团长,也不是家财万贯的十三守护骑士继承人的话,所有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木法男爵甚至觉得当初在战场刀光血影中带着一群人逃跑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过。
侍女带着两人穿过公爵府大大小小的走廊门楣,进入了公爵的私人会客厅,里面已经有人了,木法男爵并不认识,因为除了爱尔兰公爵之外,在场的是纯白小队的成员:安妮,曼斯菲尔德和帕。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木桌边的兽皮沙发上,饮着倒在精致的瓷杯中的茶品,不时在聊些什么。说是四个人,两位男性却基本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帕甚至连茶都没动一下,倒是曼斯菲尔德,许是觉得有些紧张不停的在喝着在他嘴里阵阵发苦的清茶,旁边的侍女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替他倒满。经侍女的提醒,四个人才看到旁边站着的木法男爵二人。爱尔兰女公爵收敛了一下刚才略为慵懒的身躯,风姿万千的面对着二人。看的出来女公爵和她的这位表亲并不是十分的亲近,只是这名叫做珊沙的女士在故作亲昵的和公爵聊些诸如其母亲是多么想念公爵这样的话,直到她开始介绍旁边的木法男爵,爱尔兰才很正式的起身,说道:“您好,男爵阁下,珊沙在信中跟我说了,感谢您为彩虹节做的一切,在这次彩虹节上能有洛林佩德皇家烟火团的参与让我不胜荣幸。”
“不不不,公爵大人,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木法男爵一副诚惶诚恐的架势,不需要虚与委蛇的假装,本身就十分的紧张了,他心中默念这阿加特和比福利为他准备好的说辞:“本人平生素爱乐艺,一直遗憾于不能亲身感受伟大的彩虹节,只是在下贸然前来怕有所冒昧,只好备些薄礼以表诚意,能为如此盛会贡献一份力量是我等应做的。”
爱尔兰公爵浅浅一笑,说道:“男爵说笑了,卡西是个小地方,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您远道而来想必也劳累了,我已经交代给您准备了客房,您不妨先去休息,过会儿晚宴开始我再差人通知您。”
第二步,切记不可过早提出要求。木法男爵心里默念着小弟们的谋略,公爵的话正和他的意,便欣然应允:“那公爵大人我就先告辞了,还请劳烦贵府待会儿通知下我的扈从,他没和我一同到达贵府。”想起请过来充门面的那个骑士扈从,木法就一阵心痛,关键时刻非要去拜访什么老朋友,拿了钱还不好好干活,怪不得混的真么惨。
接着管家模样的男子就将两人引到会客室的外面,艾尔莎这才又坐下。
安妮盯着离去的木法男爵的背影,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脸担忧的对着公爵说:“爱尔兰姐姐,这次我们过来之前,格洛巴洛克告诉我们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他推测可能是关于你的……”
“哦?关于我的,怎么了?”
安妮看了看旁边“巍然不动”的两个男人,说:“格洛巴洛克说,有一件阴谋围绕在卡西,可能……是关于那件事儿的。”
艾尔莎突然笑了笑,然后说:“怪不得从一见到你们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曼斯菲尔德。你们啊,还有什么担心的,都已经过去的事儿了,他们还能做出什么文章不成?”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太大,阿雷卡姆联盟那的局势刚稳定下来没几年。而且我们一直觉得,拉普利……那个叛徒根本没有死,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击败过他,那次的战斗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安妮忧心忡忡的说道。
“拉普利如果还活着的话,就意味着对于阿雷卡姆的激进派来说,那件事情从捕风捉影的臆测变成了可以确定的事实。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最近帕索尼的议会上摄政王的处境也很微妙,激进党们就摄政王处理卡罗王国叛军的决策提出了很多质疑,之前我问过李,他说虽然不至于影响到大局势,但是这次行动还是能看出平静多年的激进党有所图谋。”一直闷不做声的帕终于说话。
提到阿雷卡姆联盟,艾尔莎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淡,安妮赶紧说道:“马瑞斯这次没跟我们一起就是先去了阿雷卡姆,他的身份比较好接触摄政王大人。您也不要担心,有我们在这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出来也只是让您小心一些。更何况查理爵士也回了卡西……”
艾尔伯特他们拿着从阿里路亚那里买来的小玩意儿在卡西城外玩的不亦乐乎,就连平时毫无玩心的海因都对这些凝聚了众多烟火师智慧的戏法道具爱不释手。虽然这一箱子东西价值不菲,即使是对于一个被称为“金币生产工坊”的炼金师来说也是让人肉疼的一笔花费,但是习惯了花钱如流水又从不在意的艾尔伯特,海因和弗朗西安也没觉得有什么。眼见天色将晚,虽然夕阳依旧,但实际上夹杂在野草中的千色花渐渐变暗的颜色昭示着夜晚的到来。三个人用光了最后一组“彩霞”,艾尔伯特就提议去吃饭,海因思索了一下,估计今晚的公爵府的宴会也没什么意思,并且既然出来了就索性玩个痛快,卡西平原可是个不得了的美食圣地,地处三国交汇又北临江海右倚森林,各种文化的融合使这里的饮食十分有特色。
就在三人统一了决定,准备体验一下卡西特色的“客餐”的时候,一个矮小瘦弱的蓝晶人,穿着宽大的黑色礼服,走到三人的面前,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特拉特拉斯是蓝晶人,从小在卡西长大,就像他的那些蓝晶人同胞一样,在不同的家乡由母亲养育着长大,成年后背井离乡行商讨生活。作为大陆上最不讨人喜欢的亚人种族之一,蓝晶人以他们最坚强不息的生活方式在大陆的各个角落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虽然早就失去了黑暗时代作为尾族和黑格人御用商人的地位甚至失去了蓝晶半岛的家园,他们依然固执或者说别无选择的选择以行商为生。即使全大陆的人们都早就清楚了他们阴险狡诈又贪得无厌的共性,但是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辉煌过的民族,蓝晶人的确有他们独到之处。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甚至普通人都觉察不到的地方,都有蓝晶人为了亮闪闪的金币奋斗的身影。
特拉特拉斯就是这么一个蓝晶人,他每到彩虹节的时候都会回到卡西这个养育了他的城市——至于原因自然不是探亲或是履行作为一个卡西人的义务参与彩虹节,凭借着他卡西本地人的身份挣几个钱才是最重要的。
前两次彩虹节他就发现贩卖一些特产或是假冒伪劣的小东西已经挣不了什么了,越来越多的商人开始重视彩虹节的庆典,甚至三大商团都开始有计划的争抢彩虹节的市场。不过聪明如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其他路子,秉持的就是他本地人的身份,这个身份用来做富得流油蠢的冒烟的贵族子弟们的向导实在是太好用了。特拉特拉斯从洛林佩德就盯上了前面的三个年轻人,像这样大摇大摆不带侍从的从洛林佩德带出一大箱子魔法物品的年轻人绝对是最好的目标。他在这儿等了很长时间,十分有耐心,但是若是这一单做不成,今天就只能靠着刚才从几个蠢货手里骗来的银币过活了。所以特拉特拉斯很慎重。
“几位大人,贵安。小的叫特拉特拉斯,是卡西城最资深的向导,不知您几位是不是准备用餐?”特拉特拉斯一开口就是带着浓重口音的卡西方言,即使在本地人之间的交流,现在的卡西人也多用埃落凡尼官话。
三个人楞了一下,然后各有反应,海因一脸嫌弃的扭过头去示意两人不要理他,弗朗西斯瞪着两个小眼儿看着特拉特拉斯两个富有特色的大粗眉毛,艾尔伯特安抚了下海因,一挑下巴问道:“怎么了?”
特拉特拉斯一听有戏,搓了搓双手,谨慎的说道:“想必大人们也是想尝尝我们卡西最有特色的‘客餐’吧!您有所不知,这个时候大街小巷的人家餐桌上都已经坐满了游客,若是您自己去恐怕很难找到空着的‘客桌’……”
艾尔伯特会意,从口袋里拣出一块指尖大小的金币,扔到了特拉特拉斯的手里,蓝晶人拿到金币用不易觉察的眼神瞄了一眼,确认是真的帝国龙头币,喜不自禁的做了一个带路的手势。
特拉特拉斯说的倒是没错,傍晚的卡西城街道上不像下午时候那么拥挤了,反而是两边民居的门口布着的桌子上面坐满了身着各地服装的游客。“客餐”是一个在卡西和阿雷卡姆联盟北部盛行的一种风俗,因为夏季连绵不绝的阳光,使这里在魔法时代来临之前就有着极好的收成,本地的居民生活十分富庶。为了感谢双日赐予的眷顾,他们都会在自己的门外放一张圆桌,若是有疲倦的旅人或是饿着肚子的村民路过,便可坐在那张桌子上享用主人奉上的一顿大餐。时至今日这种风俗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地方特色和居民们的额外收入,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只为了吃上一顿由卡西巧手主妇们煮上的一桌佳肴。
三人在蓝晶人的带领下穿过大街小巷,街边餐桌上的烤肉和芝麻鱼的香味勾的艾尔伯特馋虫蠢蠢欲动。特拉特拉斯没打算骗这三个少年,纵横骗子届数十年的他深谙这种肥羊掉下来的一根毛都比自己下午骗的那几个笨蛋来的多,因此他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巷子中,小巷里面空无一人,是一个主干道的后面。
这家的主人是特拉特拉斯年少时的朋友,说起来他自小没少在他家蹭饭吃,早就跟他打好了招呼,所以“客桌”上还没有其他人,只是亮着一盏石晶灯,把昏暗夕阳下的餐桌照的十分明亮。艾尔伯特大大方方的扔给了特拉特拉斯和这家子的主人一人一块金币后,主人家点头哈腰的退了回去准备晚餐。
特拉特拉斯倒是没走,像一个侍从一样站在三个人的旁边。看到海因又拿起了那本他读了两天的《粗魔法准则》,艾尔伯特只好找蓝晶人聊天,特拉特拉斯乐的如此,挣金币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所以就大肆给艾尔伯特介绍明天的彩虹节。
“大人,明天的彩虹节,绝对是近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您看连洛林佩德都过来了,要知道洛林佩德的团长去世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出演庆典。我还听说明天的乐队是西休斯的宫廷乐团,伦博荟的卡西亚大师也会过来,不知道您是否听过现场的演奏,卡西亚大师的乐精灵绝对比拿着储音盒震撼多了!对了,大人,您有没有预定明天彩虹节的位置?若是您不预定的话,明天就只能站在后面,连公爵大人的样子都看不到了。小人跟公爵府有点关系,如果您不介意我就给您留个绝好的嘉宾位!”
特拉特拉斯一步步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殊不知艾尔伯特他们明天彩虹节上可能是要站在舞台旁边,所以艾尔伯特倒是不在意这个。
“哦?你说你跟公爵府有点关系?”
“嘿嘿,大人,在卡西的地界上,没有小人办不到的事儿,至于这公爵府吗,我连明天公爵大人明天穿什么服装都知道,在卡西有事儿找我就没错……”
特拉特拉斯一心的想着怎么多从艾尔伯特身上多捞点,手舞足蹈的使劲儿夸自己,突然,脸上得意的神色变成了恐惧,一双小眼越过前面坐着的三个少年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的身后,一个粗犷的带着怒意的声音从那里传了出来。
“是吗,蓝晶人,那么你骗我是怎么回事?我还说公爵府的马廊怎么会在城外,原来你小子是在骗我!”
三人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身材高达,手里拿着把抽出鞘的十字剑,正是下午在洛林佩德碰见的木法男爵的护卫。
这护卫看到三人也很吃惊,手里的长剑本来都要落到特拉特拉斯的脖子上恐吓他了,尴尬的停在空中,怒声道:“你们几个小子不要多管闲事,老子执行公务,要把这个蓝晶人带走!”
特拉特拉斯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贴在艾尔伯特身后,大喊:“大人!救命啊!他要杀了我!快救救我!”
艾尔伯特一脑袋疑问,撤开身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特拉特拉斯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没想到不过是卖给了他一点关于公爵府的假消息,他就杀到了自己面前,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从这个帕尔拉马暴徒剑下救自己一命:“大人!救我,这个人是……是小偷!他,他想偷公爵府的东西,从我这打听消息,我……我不敢不说,就骗他。大人您要救我啊!”
那护卫双眼狰狞的盯着蓝晶人,把长剑从空中撤回,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应对眼下的情况。
艾尔伯特的疑问还是没有消除,接着问道:“偷东西?他不是男爵的护卫吗,男爵过来讨副公爵的收藏,怎么还用到偷了?”
特拉特拉斯眼珠一转,只好把慌圆下去:“对的!大人,这个小偷不光准备讨画作,还要盗窃公爵大人的收藏室!他问了我很多公爵府的事儿!”
艾尔伯特看看这个护卫。听到特拉特拉斯的控告,这护卫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直死死的盯着蓝晶人。
“那对不起了,骑士,我们是奉命前来保证明天彩虹节的正常进行的盖沃鲁姆近卫军,现在我们有义务让你跟我们走一趟!”这句话说的艾尔伯特心中一阵暗爽,其实他倒是内心十分期待这个高个子真的是个小偷,这样就有意思多了。
“蓝晶人的话你们也信!真是三个臭小子,我是木法男爵的护卫,帝国册封的守护骑士,有权利行驶我的使命,现在我要带走这个蓝晶人,我看谁敢挡我!”护卫看到艾尔伯特表明身份之后,其实并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抓蓝晶人也只是气不过被他骗了,但是无奈自己并不想戴个小偷的帽子,只好摆出强硬的态度。
“嘿嘿,那就由不得你了!”艾尔伯特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剑,“都闪开,我来对付他!”
海因叹了口气,拉着弗朗西斯站到了刚才弹出头看情况的主人家身边,特拉特拉斯也急急忙忙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艾尔伯特双手持剑,略作准备,就跳起来从空中攻向护卫的头顶。那护卫用一个灵巧的侧身躲开了这次进攻,然后一个转身横劈,袭向艾尔伯特的腰间,艾尔伯特立足未稳,只好踉跄着后撤躲开。护卫乘胜追击,手里的长剑使的如同挑了一根树枝一样轻巧敏捷,艾尔伯特只得挥剑不停的防御。
两人试探一番之后纷纷跳开,那护卫扬声道:“臭小子,别不识好歹,我不管你是不是盖沃鲁姆的人,今天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说完他双手摆在身侧,十字长剑轻轻垂下,一股清风从他身旁吹过,如一道龙卷一般围绕在他的身旁,然后砰的一声炸散开来,护卫那散乱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像是被风吹起一样扬在空中,他身旁的空气开始变的扭曲如同开水上面的蒸汽。
“果然是斩风流。”一旁静静观看的海因自言自语,“可惜跟队长差远了,估计是学的邀月城那种烂大街的东西。”他和艾尔伯特在放烟火的时候就推测过这个木法男爵的护卫是一个斩风流的守护骑士,这个流派是大陆上最普遍的守护骑士流派,几乎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它的修行法则,但是能真正成为埃落凡尼帝国册封级别的守护骑士的也是万中无一,所以这个护卫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刚才在剑技试探中落于下风的艾尔伯特本身就不是真正的骑士,碍于一些特殊的原因虽然自小憧憬着成为叔父那样的强者,但从未修行过任何流派。因此若是要与骑士战斗,他所倚仗的只有流淌在他身上的血液。
几乎是在护卫冲上来的一瞬间,艾尔伯特的浑身突然布满了电光,用肉眼无法觉察的速度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然后趁着护卫凝神观察的时候,他举起手里的长剑,带着刺啦刺啦声音的电光从他的身上冒出击打在长剑上,那把普通的钢制长剑像是被炼化了一般变为了闪耀着强光的金色。
护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但是他明白不能给对方太多的机会,于是他把长剑竖在自己面前,双腿发力,身体散发出的高温带着扭曲的空气袭向艾尔伯特,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的长剑上围绕着肆虐的强风,让他的出剑速度快出了不止一重。
“剑护的水准还可以,但是这样是快不过艾尔伯特的,也没有用风气干扰艾尔伯特的出手,看来看多了队长和奥芬的对决,这种层次的骑士根本就没什么意思。”海因孜孜不倦的阐述着他自己的见解。
果然艾尔伯特很轻松的用金色长剑接住了护卫的攻击,虽然被逼退了一步,但是没有关系,论起速度他还是十分自信的。此时他身上的电光已然趋于温和,化为了身体周围淡淡的橙光,他借着和护卫对剑的力量双腿弹起,连续蹬在身材高大的对手身上变成了倒立在空中的姿势,然后顺手脱开和对方纠缠的长剑并把长剑狠狠的砸在地上,金黄的火花溅了一地,那护卫正惊异于艾尔伯特挡住他攻击的轻松,没反应过来,眼见金黄的火花就要弹到他的身上,他握紧十字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本来围绕在剑上的风气形成了一股堪堪能减缓火花速度的小型龙卷,然后他侧向一个翻滚才躲开了这次偷袭。
看的出来这名护卫十分的不高兴,他盯着眼前手中长剑细了一圈的艾尔伯特,眼神渐渐认真起来。
艾尔伯特心中对刚才的攻击没有击中他十分可惜,这个一直被叔父成为小把戏的招数是他自创的,他一直想在实战中运用这个招数好在叔父面前炫耀。
就在两个人准备新一轮交手的时候,旁边的叫喊声突然打断了他们。
海因和弗朗西斯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被一个穿着灰不溜秋的农夫装的男子吊在空中,小胖子疼的大喊大叫,海因也呲牙咧嘴。
“哎呦呦,你们三个小子,跑出来玩不带上我,还有你艾尔伯特,别成天跟你叔叔学不好的找人打架,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对吧?对面的兄弟,你别凶巴巴的,吓到我的小弟了怎么办?”
虽然旁人完全认不出这个脸上涂着假胡子的中年大叔是谁,但是艾尔伯特他们却一眼就知道:“队长?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睡觉了?你不是又跑出来玩阿斯法洛了吧?曼斯菲尔德知道吗?”
劈头盖脑的一堆问题终于让休斯急忙放下了两个倒霉蛋,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嘘!我偷跑出来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赌场,里面的人还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真没意思。对了你们可别告诉我表姐和曼斯菲尔德的啊!就说你们缠着我带你们出来玩听见了没!”然后他做了一个恐吓的表情,旁边的海因和弗朗西斯听了揉着耳朵一脸的鄙视。
“原来是莺歌剑圣大人,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那护卫也不傻,看到事不可为也就不再纠缠,扭头就走。艾尔伯特还想追,被休斯一把抓了回来:“你追他干嘛,快快,跟我回去作证,我可没去玩牌!”
“哎呦,队长,那个人是个小偷,他想偷艾尔莎阿姨的收藏!我们得赶紧去追他!”艾尔伯特努力的想脱开休斯的控制。
“小偷?谁说的?你们怎么知道,又不是在公爵府他怎么偷表姐的东西?”休斯一只手抓着艾尔伯特的衣领子,一只手脱下假胡子和外衣解除自己的伪装。
“是他说的!唉?那个蓝晶人呢?”艾尔伯特望向海因和弗朗西斯的身边,两个人耸耸肩,表示没有看到他的踪影,旁边客桌主人一家人吓得紧闭门窗,只有那盏石晶灯被先前的动静震的来回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