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船上的阁楼里兜兜转转,上上下下,好似走马观花一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行商走卒。
宝船之上,危楼林立,亭阁错落,一条长廊萦回曲折,连通着或大或小的阁楼,走在长廊之中,偶尔还能看到些许飞檐,殊不知跟着金主多走了几步,却看到船中长桥一座,在平静的水面上如蛟龙一般。
老林头早就被宝船上的场景迷了眼,少年倒是没有想太多,心里奇怪的更多是这船上怎得还有水塘,可是奇异。
桥那头的高台上有歌声传出,使人感到暖意,如沐春风,隐约还能看到几名歌姬翩翩起舞的身影,更是吸住了两人的眼珠。
前面带路的金主咳嗽了一声,把两人从目眩神迷中唤了回来,只听一声:“就在前面,你二人随我来。”说着金主便匆匆过了长桥。
两人哪敢怠慢,赶紧一路小跑跟着金主,没走多远,就见那人立在高台外,样子什么尊敬,似是听着某位大人物的安排。
老林头也不敢放肆,拉着少年就立在金主的后面,等着安排。
里面似是传来真正主人的声音,前头的金主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向里面的主人行礼之后,便挥挥手,引着两人去了高台后面。
不多远,就见一件略小的阁楼,门没有关严实,开了个小口,仔细看的话还能见到里面的物件,都是些大箱子,不过不是很整齐。
金主上前轻轻推开阁门,“吱呀”一声,微弱的光芒照进阁楼,两人看清了里面。
里面似乎已经有人来搬了些东西,所以不是很整齐,有几个箱子都有些摇摇欲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跌下来。
金主指着正对面的几个箱子,道:“你二人将正中七个大箱给我挪到船下去,赶紧的。”说完话还没等老林头巴结一番,就匆匆出了阁门,去了别处。
老林头见金主走了,也不多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少年也不敢慢,像是极害怕老林头骂骂咧咧的样子。
老林头见这小子这么懂事,咧嘴嘿嘿一笑,一人抬着一边,喊了一嗓子就把箱子抬了起来。
刚抬起来就让两人有些奇怪,箱子没有想象的那么沉重,似乎一个人也能抬得起来。两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对方奇怪的眼神,也不多想,赶紧干完还能再去接个新活,谁不想多挣点呢。
两人抬着箱子,快快的在宝船上行进,按着自己的记忆顺带问问船上的船工,也不用太久,便抬下去一箱。
两人都感觉今天这钱赚的真的是容易,赶忙上船去搬其它的箱子,大抵过了一个时辰,便是最后一个箱子,两人走了不多会,一个转角又遇到了之前的金主,两人放下箱子向那人行了个礼,金主也注意到了两人,多半是忙完了手头的事,招呼了名小厮,便跟着两人下船。等下了船。
最后一个箱子落地,老林头转身给金主一个皱巴巴的笑脸。
那人似是被老林头这笑脸吓了一跳,额头稍微皱了些眉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扔给了老林头。
老林头也是有些错愕,差点就没接住飞过来的银子,少年也有些呆滞,暗叹道:“果然大地方来的人,就是阔绰。”
金主也没多管两人,安排跟来的小厮守在此地,自己又匆匆上了宝船。
老林头还沉浸在得了一块碎银的幸福之中,少年赶忙上前,摇醒了老林头。
老林头的贼眼早就眯成一条缝,笑嘻嘻的盯着手里的银子,还时不时用发黄的大褂擦拭下,但手紧紧的攥着银子,生怕跑了去。
“老林头,这次分我多少。”少年赶忙问,老林头回过神来,把银子往背后一收,捋了捋自己的大褂,咳嗽一声,道:“小子,今个爷高兴,你等着。”
说着,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摸出几个大钱,送到了少年手里,另一手已经准备抽自己的旱烟。
少年伸手接过大钱,满心欢喜的数了数,发现才七个大钱,顿时变了脸色,骂道:“老头,你是不是心太黑了点。”
说的声音似乎有点高,一旁看着箱子的小厮也看了过来,老林头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赶紧上来堵住少年的嘴,少年嘴被老林头脏兮兮的手堵住,发不出声响,只能哼哼几声。
老林头朝着小厮的方向赔了个笑脸,小厮见没什么有趣的,便不再看过来。
老林头这才放开自己的手,少年赶紧擦擦自己的嘴巴,生怕被老林头手脏到一般,老林头伸手在少年肩上一拍,少年没站好就是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眼睛狠狠的瞪着老林头。
老林头被少年瞪着有些不舒服,骂道:“小子,你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子得了钱一样。”
少年愤愤道:“老头,没有你这么黑的,我也看到了,一两银子,你怎么也分我个四中之一吧。才这么几个钱,打发要饭的是吗?”说着,又把手伸了出来,等着老林头给钱。
老林头也不知咋办,四下望了望,见没人看着这边,一咬牙,道:“好!”说着从裤裆里摸了一把,又摸出一把大钱,少年见这情况,手都有些抖动,脸上嫌弃之色尽显。
老头数了数,数出来十几个大钱,看少年这么嫌弃,又把大钱捏在手里,道:“怎么,看不惯老子这钱啊,不要算了,正好给老子省下了。”说着手又要进了裤裆。
少年哪敢让老林头这样啊,赶紧上去抓住老林头的手,从手里抠出来那十几个大钱,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这世上最妙的声响,也不管脏不脏,乐呵呵的拿自己的衣服擦了擦,吹口气,就藏到了自己的衣服里。
老林头像是丢了宝贝一样,心痛地脸抽动了几下,还闭上眼连叹了几口气,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看了眼少年,发现他还在宝贝自己的几十枚大钱,没有看自己偷偷笑了声,赶紧转过身,道:“小子,趁还有时间,老子再去找个活,你别走远,等我哈。”
少年也没多管,应了声是。
老林头把自己的烟枪在地上敲了敲,喘了口粗气,便又跟着上下宝船的侍从混了进去。
少年收好自己的钱,轻轻的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已经不见了老林头的身影,少年一个人在码头角落拔了根芦苇,叼在嘴里,把头埋在两腿中间,自顾自的开始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少年面前黑了一片,少年赶紧抬起头,一手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个小小的身子,双手叉着腰,微微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
小姑娘像是被少年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捂着嘴巴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脸上黑乎乎的,像只大丑猫。”少年有些尴尬,赶忙把袖子放下来,抓着一角,在脸上擦擦。
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小姑娘的笑声越来越高,少年更是难受,擦脸的动作越来越大,小姑娘都快笑弯了腰,码头上往来的人都被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都看向这边。
少年好像感受到了众人灼灼的目光,脸上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有人清嗔道:“妞妞,你又调皮了是吗。”
少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一看,杏眼留美,皓齿明眸,脸如鹅卵般圆滑,身上的一身素袍干干净净,多了几分清气,少了些烟火。
只听“这位小哥,甚是抱歉,妞妞不是很乖,是不是又欺负到你了。”说着,把小姑娘的手从背后抓了出来,小姑娘不情愿的伸出手来,一手的锅灰也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
少年这是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眼睛圆睁,瞪着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怕生,躲在母亲的后面,也瞪了回去。
妇人面色微红,抱歉道:“不好意思,还请你不要生气。”
少年也不怪小姑娘,谁没个顽皮的时候,这么想着,就跑到码头边,趴在码头上,用手蘸了点水,在脸上一抹,再在水里照了照,感觉干净了点,便又起身了。
妇人牵着小姑娘,还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少年。
少年被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跑到妇人面前,道:“没事没事,我没什么。”说着还偷偷的瞪了姑娘一眼,小姑娘也不甘示弱,吐舌头弄了个鬼脸。
妇人掩面一笑,道:“没事便好,不好意思。”说着,便招呼自己的女儿,要转身离去。
小姑娘牵着母亲的手,向宝船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拖着母亲,回身道:“小乞丐,”少年一听,看向小姑娘,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回道:“我才不是小乞丐。”
小姑娘笑道:“谁应谁是小乞丐,嘿嘿嘿,”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小姑娘接着说:“你要不要来我家商队,正好我缺个玩伴。”话音未定,妇人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叫自己母亲弯下腰,偷偷地在母亲耳边说了几句,妇人微微一笑,没有多言语。
少年有些奇怪,但是又想到如果自己能离了小渔村,就有机会去南城,自己梦想中的城市了。也没多想,跑到小姑娘目前,蹲下来一脸戏谑的说:“哦,小不点,你还能做了主啊。”
小姑娘有些生气,脸气鼓鼓的像一个小球,道:“哼,我家商队可都是我爹爹的,我爹爹最听我话了你要不来就算了。”说罢,气呼呼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少年赶紧跳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气的双手抱胸,不理少年。
少年道:“信,我当然信,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当真?”小姑娘也不再生气,脑袋往前一凑,问道。
“当真。”少年回道。
小姑娘向自己的母亲看了一眼,妇人微微颌首,小姑娘很开心的跳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把手放在少年的头上,正色道:“以后,你就是本小姐的人了,小乞丐,快报上名来。”
少年有些好笑小姑娘的动作,可看了小姑娘那一本正经地样子,也学着说:“得嘞,小的姓..”铭字还没出口,少年一改口,“姓慕名清。”
“姓慕?”母女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异道,少年也有些尴尬,妇人道:“还真是少见的一个姓氏啊。”少年忙点点头,回道:“是的。”
妇人问道:“你这般爽快,家人作何想法?”
刚问完,少年面露异色,道:“无妨,我父母早亡,无亲无故。”说着就有些后悔,还有老林头和那个少女呢。
妇人有些诧异,道:“倒是我唐突了,若是你想成我家商队中人,过会来码头寻我和妞妞便是。”说着小姑娘也高兴的说了声好
少年应了声好,说道:“荣幸之至,不过我还要回家收拾一番,过会便来寻夫人。”
夫人微微点头,小姑娘忙喊道:“小乞丐,你是不是忘了谁了?”少年忙低头道:“哦~还有这位小主人。”
小姑娘马上喜笑颜开,说了句小乞丐懂事的话,也没多说,跟着母亲作了声别便去了宝船。
少年见两人越走越远,心想:“我的运气,有些略好啊。”说着,摇了摇头,向着村子走去,早早忘了老林头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