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奥斯奇与崔缔斯·奥斯奇,是一对整个莱茵城都十分有名的双胞胎,不过两人有名的原因却不太一样。
作为姐姐的崔缔斯·奥斯奇,自一出生就拥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精神天赋,据说她出生时,先天精神力覆盖范围就把大半个莱茵城都包含在内,被享誉大陆的星空大祭司——芬恩·卡尔萨上门收为弟子。崔缔斯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就把占星术修炼入门,今年才十岁的她,可以预见拥有光明的前途。
而同一天稍晚出生的弟弟卡尔·奥斯奇,却在各个方面都被自己的同胞姐姐比了下去,天生的精神力缺陷,让他不能成为诸如牧师、法师等任何与精神息息相关的职业。身负两大不同种族血脉的他,身体确实十分孱弱,所以战士职业也与他无缘。有人会说战法两系都不能就职,还可以往学者文职方面发展嘛!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因为天生的精神缺陷,卡尔·奥斯奇不能从事稍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即使上课专心听讲也会无故晕倒,更别说是要背诵或者是品鉴之类的事情了。总而言之,卡尔·奥斯奇是个一无是处,看起来绝对没有前途的废物少爷。事实上,若是他就这些缺点的话,可能也就一辈子都当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奥斯奇家族养一两个闲人终老,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关键问题是……。
“大家快看,那个兽人贵族少爷又来看那个母狐狸了!”一大群十岁上下的小屁孩儿指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卡尔·奥斯奇大叫。
“我听大人们说,就是那个母狐狸勾引了他老爹奥斯奇伯爵,才生了他这么一个半兽人崽子。”一个小男孩儿语气嚣张地吼道。
“可我听说,他好像还有一个姐姐诶!”另一个小女孩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可他姐姐又不是半兽人!”先前的小男孩反驳道。
侍卫霍奇上前一步,打算给这些口无遮拦的小崽子们一些教训,却被一只瘦弱无力的手拉住,不由得一愣。
“由他们去吧!”卡尔·奥斯奇一脸平静。
“是,少爷!”霍奇凶狠地瞪了一眼那群小孩儿,吓得他们跑出老远,才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卡尔的身后。
卡尔摇摇头,不作理会。这样的恶毒谩骂,他自懂事起,便经受了不知道多少。他姐姐虽然有兽人血脉,但是外表一如人类,又拥有绝高的天赋,更别帝国首席星空大祭司收为弟子,其他人虽然有嫉妒不甘,但只能深深埋在心里,不敢有丝毫表露。卡尔·奥斯奇自出生起,就能一眼被人看出不同,知道他的血脉不纯。
今年十岁的卡尔·奥斯奇,黑发黑眸,身高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高半个头,身材弱不禁风,长相秀气漂亮,更像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是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双火红火红的三角形尖耳,从他的头发之中探出。
就因为这一双耳朵,卡尔便被几乎所有莱茵城知道他的人仇视、谩骂。兽人与风庭帝国乃是世仇,人类与兽人两个种族也尖锐对立,那么夹杂在两者之间的半兽人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兽人一族,天生体魄强健,擅长打猎放牧,但极不适合生产,又性子暴虐。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就有兽人成群结队的或是翻山越岭,或是强打关门,意图侵入人类诸国的版图劫掠,还成功过不知多少次。半兽人的诞生高峰期,往往就是在战争期间,这对于人类诸国是一种耻辱,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极为恶劣。所以,卡尔拥有今天的“待遇”,已经是他老爸奥斯奇伯爵花了不知多大代价换来的,否则以他现在消瘦的身体加上过分漂亮的脸蛋,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要知道贵族,尤其是人类贵族,不论男女,他们的灵魂甚至比深渊之中的恶魔还要黑。
“那太好了,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海伦娜非常高兴,这个儿子可不像女儿。女儿因为她自身的超凡天赋与强大的师门背景,可以自由出入伯爵府邸,想去哪便去哪。儿子则不行,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随时都有护卫守着,这既是为了监视,更是为了保护。
“母亲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做些什么吃的就可以了。”卡尔很是无奈,这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把他想得太过脆弱了,太过宠溺了。
“那怎么行,你看你这么消瘦,不吃好一点怎么行,我今晚给你做些烤肉吧!顺便把你姐姐也叫来。”海伦娜抬手在卡尔的脑袋上一阵揉搓,把那双竖立的尖耳都搓趴下了。
“母亲,我说了多少次别搓我的脑袋!”卡尔一阵挣扎,但是瘦胳膊瘦腿完全不是海伦娜的对手,被好一阵“蹂躏”,这时的他才显出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样子。
“哈哈……。”回应卡尔的是海伦娜清脆的笑声,以及更加大力的揉搓。
……
在莱茵城东区靠北的位置,有一片贵族聚居的区域,这里汇集着所有莱茵城排得上号的贵族府邸,是所有新晋贵族所希望加入的地方,但是就和所有有底蕴的家族一样,这里的一切,都在排斥着新鲜与肤浅,固守着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在这里,越靠近聚居区域中心,就说明资历越是古老尊贵,而奥斯奇伯爵府就处于这片区域靠近中心的位置。奥斯奇家族的先祖,是同风庭帝国的开国大帝一起打天下的人之一,情分自然不一样。帝国成立之后,奥斯奇先祖被封为伯爵,受领为帝国西南行省近四分之一的丰沃土地,世袭罔替。因为家族以绿荆棘环绕的鸢尾花为家徽,所以又被世人称之为鸢尾花家族。总得来说,这是一个底蕴深厚,德高望重的古老贵族。
但是最近这些年有些不太一样,先是当代奥斯奇伯爵触怒了皇后,让奥斯奇家族狠狠地在枕边风这种神技上吃了一个大亏。然后就是劳伦斯·奥斯奇为了稳固家族地位,抵御皇后的打击,娶了一位泼辣不详之名传遍帝都莱茵的贵族女子。再然后就是这位伯爵夫人不生育,而奥斯奇伯爵自己在外面养了个兽族情人,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天才,一个是废柴,被伯爵强硬抱回府邸养大。而奥斯奇伯爵与自己的老婆,为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三日一打,五日一闹,搞得满城风雨。最后是皇帝陛下出面,才让这件事平息了下去。不得不说,奥斯奇一家子的生活,为整个贵族聚居区的所有贵族,提供了将近十年的谈资与笑料,还有不少人等着看奥斯奇家族的笑话。毕竟帝国疆域这么大,受封的半兽人贵族却很少,还全是以战功晋封的。等到了卡尔·奥斯奇成年之后,若是不能继承家族爵位,就要被赶出去自立门户。以劳伦斯·奥斯奇对儿子的宠爱来看,怕到时又要上演一出大戏。
此时在奥斯奇伯爵府的一间较偏远的房间中,一场隐秘的谈话正在进行。
“你只要在马车上面动些手脚就行了,不论成功与否,都会有人安排你立刻离开,远离莱茵城,你完全不必担心报复。”一个低哑的女声说道。
“可我听说伯爵和老夫人对小少爷很是宠爱……。”另一个低沉的男声有些迟疑的回答。
“他算是什么小少爷,他不过是一个狐女生的半兽人杂种!”低哑的女声直接打断道,“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便能攒下你几百年都攒不够的财富,你难道就不心动?”
“这……。”男子心里交战半晌,终究还是贪欲占了上风,“我干!”声音透出一种异样的坚定与狂热。
……
卡尔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不远处带着几个仆役忙忙碌碌,照看着烤肉的架子,不时翻动,往上撒些香料。不一会儿,就有一股勾人的肉香味儿飘了起来,他原本打算给自己的母亲帮忙的,却被海伦娜强自按着坐下。只好一边发呆,一边闻着肉香咽口水。
这时,院门打开,一个身高与卡尔相同,长相也十分相像,除了眸色与发色不同的小姑娘蹦跳着走进了院子里。她先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做满脸陶醉状:“母亲做的烤肉是世界上最棒的烤肉,就连皇宫里的也比不上。”
海伦娜一阵笑骂:“少说好听话了,少不了你的!”崔缔斯闻言笑嘻嘻地走到卡尔跟前坐下,打着招呼:“原来是卡尔来了,难怪母亲竟然会亲自动手!”
卡尔淡淡一笑:“崔缔斯!”说来也是奇怪,一般来说的话,都是男孩子比女孩子要吵闹些,但是对于奥斯奇姐弟来说却是完全相反的。崔缔斯整天吵吵闹闹,像个小魔女,搞得人不得安生。而卡尔却是喜静不喜动,基本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两姐弟的感情却很好,经常看见崔缔斯把那些骂卡尔的小孩儿揍得满脸开花。
崔缔斯神神秘秘地凑近卡尔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啊!”
“什么事?”卡尔来兴趣了,因为崔缔斯拜在星空祭司的门下,经常能够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包括已发生的、正在发生的、甚至是还未发生的。曾经卡尔就因为一个从崔缔斯口中听来的消息,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崔缔斯瘪瘪嘴,她一看卡尔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想什么,真不知道又没人短他吃花,怎么会对钱这么感兴趣:“别指望了,你肯定靠这个消息赚不了钱。我听我师傅说……。”
海伦娜看着自己女儿给儿子讲悄悄话的样子,眼神里颇有几分安慰。她和劳伦斯一直都对卡尔关心过多,难免有些忽略崔缔斯。但是好在小女孩儿懂事,知道弟弟的特殊,倒也没有吃醋生分。她又忙活了一阵,把几个帮忙的仆役遣散,把烤好的肉分门别类地放好,给帮忙的下人和门外的霍奇送去一些,再把蔬菜瓜果什么端出来,招呼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过来吃饭。
劳伦斯·奥斯奇一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三个人围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吃着烤肉与蔬果,海伦娜时不时给两个孩子分一下东西,而小女儿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一向一脸平淡地儿子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