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白起就醒了,发现自己竟然在桌子上睡了一晚,顿时觉得脖子酸痛,双脚发麻,压着的右手没了知觉,赶紧用左手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一会踢踢左脚,一会踢踢右脚,一会试着动动右手,折腾了好一阵,才感觉手脚恢复了些,正好外面管家打好了水来叫白起吃早饭,白起匆匆忙忙洗漱一番,管家又把早饭端了进来,白起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这么伺候的滋味,感到非常的惬意舒服,想要当将军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了。
白起吃完早饭后,过不了一会,魏冉来到别院找白起,刚踏进别院的大门,就听见魏冉的笑声传来,白起赶紧出门迎接,魏冉一见到白起,立马上去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小兄弟,今日一早我就面见太后,向太后陈说了你的计策,满朝王公大臣都赞同连韩结魏这一策略,太后非常高兴,当场选取使者,现在已经出发了,又命我明日即整顿军马,只等韩魏两国的文书一到,率军直抵黄棘,你也要做好准备,随我一同前往。”
白起听魏冉说大军要驻扎在黄棘,想到魏冉昨天说司马错也在那里,高兴地对魏冉作了个揖,说:“大人请放心,小子一定会跟随大人前往,我也想早点见到司马错将军。”
魏冉一听这话,叹息了一声说:“唉!小兄弟啊,此次前往黄棘你可能见不到司马错了,由于最近蜀地不安,所以太后昨日已经传令司马错即刻率军前往蜀郡,以备不测之患。”
白起有些沮丧,心里想:这司马错将军看来真是与我无缘,如此也就不着急见他了,跟着魏冉大人也是一样的。魏冉见白起心中有些不悦,也就没有再多打扰,对白起说:“小兄弟,既然你已愿意同我前往黄棘,我也就放心了,日后得胜归来我一定恳请太后调回司马错,以了结你的心愿。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便不打扰了,你且好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事情吩咐管家就是了。”
白起拱了拱手,对魏冉说:“恭送大人。”
魏冉走后,白起闲来无事,就想着去咸阳城里转一转,毕竟自己还从来没有好好地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和山里比起来有什么特别。白起把父亲的竹简小心地藏在枕头下面,走出了丞相府,此时管家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叫住白起:“白起大人请留步。”
白起转过身,不解地问道:“你叫住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允许我出这丞相府吗?”
管家连连摆手,低着头惊慌地对白起说:“白起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只是丞相大人吩咐我好好伺候大人,方才听下人禀报知道大人要出门,小的是想给大人带路,毕竟大人是第一次来咸阳,对这里肯定不如我熟悉,您只要告诉我想去什么地方,或者说想要游玩,我都可以为您效劳。”
白起听管家说的在理,也就不推辞,对管家说:“那就有劳了。不怕你笑话,我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地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反正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很新鲜的,你就带着我四处转转,你觉得有什么地方好玩带我去也可以。”
管家见白起同意了,顿时喜出望外,对白起说:“大人,您今儿出门可算是挑对了日子,正赶上今日太后寿诞,在甘泉宫外接受百姓朝贺,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白起听管家说太后寿诞,觉得应该没什么稀奇的吧,毕竟自己在家里母亲每次生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对管家说:“区区寿诞而已,有什么看头,我们还是在这街上逛逛算了。”
管家一听这话震惊无比,随即转念一想:白起毕竟久居深山,想来确实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估计连甘泉宫是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管家笑着对白起说:“白起大人,您有所不知,当今太后可是古往今来第一奇女子,不仅容貌倾城,才华更加出众,几年前先王暴毙,惠文王后与公子壮、公子雍等数位公子合谋,欲驱逐大王,太后当机立断与赵国联合,同时大力扶植丞相大人,派他掌管京畿重地军权,外倚强赵,内有兵马,才得以打败惠文王后以及众公子。才使得我大秦朝政安稳,百姓免于内乱之苦,大王新立,不懂军国大事,一切政令皆由太后制定,太后自临朝掌政,内逐甘茂,外结强楚以败韩、魏、齐,取蒲坂、阳春、封陵、武遂,令我大秦文治武功尽皆昌盛,国威大振,如今更是欲联韩结魏,以败强楚。今日太后在甘泉宫外庆贺,泾阳君、高陵君、华阳君必定亲至,到时候我大秦“四贵”毕至,场面肯定热闹非凡。”
白起听管家这么一说,觉得确实值得去看一看,而且知道了原来大王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权利,反而是太后权倾朝野,那么自己现在跟着魏冉丞相应该比跟着司马错将军不会差多少吧。
白起点点头对管家说:“既然你说的这么精彩,那我不去凑凑热闹岂不是有些可惜,你带我去吧。”
管家听白起同意了,就高兴地带着白起往甘泉宫走去,毕竟自己本来也是想来看看热闹的,如今白起正随着自己的心意,哪有不顺从的道理,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甘泉宫。白起站在甘泉宫的广场上,看着四周的装饰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一字儿红毯从甘泉宫大殿内蜿蜒而出,顺着街道不知延伸多远,雕栏玉砌,扶手镀金,一个个威武雄壮的甲士持金戈立在道路两旁,顺着红毯五步一人,雄风赫赫,勇武绝伦。新墙赤丽,飞檐挂彩,砖瓦点金,好不奢华。白起目不暇接,眼前的情景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世间竟然会有人如此地享受荣华。白起跟着管家被人群挤进了甘泉宫,看到了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太后,头戴流光溢彩黄金冠,发髻珍珠龙骨凤头钗,一双凤眼神光炯炯,似能洞彻人心。
太后身边坐着一个年纪和白起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就是秦国大王——昭襄王赢稷,可惜自从登位以来,一切政令皆出自太后之手,使得秦国百姓很少有知道秦国大王的存在。白起却感觉这个少年有些不同寻常,便仔细地打量起来。正巧赢稷?也看到了白起,两人目光相对,一个是一国之君,人中之龙;一个是太白降世,绝代将才。若能相辅相成,君臣相合,必定能够创造一个极为强盛的帝国。
赢稷和白起对视了十几秒,觉得这个少年极不平凡,就移开目光看向白起身边的人,想通过白起的随从判断出他是不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却一眼看见了白起身边的管家,赢稷顿时怒火中烧,看向白起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白起正在向管家打听跟自己对视的少年身份,却突然察觉到了赢稷目光的变化,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当看到赢稷愤怒的眼神时,白起不明就里,心里想:这人气宇轩昂,一定不是寻常子弟,为何自己刚才看了他一会,就对我那么深的怒意呢?难道是觉得我对他不尊重吗?应该不是如此,待我回去问问魏冉大人。
想到这里,白起避开赢稷的目光,不再理他,把视线移开,赢稷见白起不再看自己,以为白起知道自己是个傀儡皇帝后对自己不屑一顾,心里更加气愤,只是太后就坐在自己身边,不敢发泄,只好忍住心中的怒气。再看那高高在上的“四贵”,个个锦衣华服,头冠鎏金,衣领雕龙,胸前画凤,腰缀玉带,春光满面,神采飞扬,像那脚踩乾坤、吞吐日月的神仙,俾睨众生。白起看见魏冉郝然也在其中,跟其他三人一本正经地聊着,和与自己交谈时有着天壤之别,简直判若两人,此时魏冉也看到了白起,表情一愣,随即看到了白起身边的管家,恍然大悟,顿时略带歉意地向白起笑了笑,白起见魏冉朝着自己微笑,就作了作揖,以示回敬,魏冉便移开了目光。
这本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持续时间并不长,其他人都没有发觉,只是人群中靠得白起很近的一个男子却敏感地查看到了这一幕,且白起与赢稷对视的时候此人也早已发现,心里感到十分震惊,赢稷乃是真龙天子,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带着王霸之气,能够与之对视而丝毫不落下风的人必定也非比寻常,何况魏冉乃当朝丞相,又手握重兵,在“四贵”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而刚才这位站在权力巅峰的大人却向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表示歉意,不错,这名男子十分肯定那笑容里带着歉意并且是发自内心的,这少年虽然长得奇伟丰毅,可是却十分面生,绝对不是某个大家子弟,想到这里,这名男子觉得这是个大发现,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家族,让家族查清楚这个少年的来历,让家族也能早点做决定是否结交。
这名男子立刻挤开人群,离开了甘泉宫。白起在人群中被七推八搡,觉得人太多了也没什么意思,自言自语地说:还是山里好,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挤来挤去,衣服都快被扯破了,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现在在干什么,应该在吃晌午饭吧,或者父亲在山上打猎,母亲在河边洗衣服吧。白起越想越觉得有点失落,就想着要换个地方玩玩,却发现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白起连忙挤开人群四处寻找,找了老半天还是没有看见管家,白起的心情更加沮丧,幸好自己还记得回丞相府的路,就一个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甘泉宫。到了丞相府,白起直接走进别院,拿出父亲给自己的竹简,陷入了无尽的思念之中,不知不觉靠在床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