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更元九年,各国太史令在夜观星象时,发现太白金星于夏至之夜侵入西宫白虎,不偏不倚,正好把“昴”星全部遮盖,被遮盖的“昴”星有如凭空消失,再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亮光。二十八星宿是中国古代天文学家为观测日、月、五星运行而划分的二十八个星区,用来说明日、月、五星运行所到的位置。
具体如下: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经过多年的发展,又被广泛利用为划分天下九州的地理位置,主宰各区的吉凶祸福,而昴宿所主宰的便是赵国的地界,如此异象,赵国格外关注。太白金星则是主杀伐,是不详之星,不过七国争霸,本就已经够乱了,杀伐之星降世也就没有那么引起轰动,要是和平年代肯定是举世震惊,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源头。
第二天,烈日当空,热得人喘不过气来,时至正午,一道白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穿越天空,正好从太阳最中心的直径处划出一条飘渺的弧线。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震撼的天象中时,秦国郿县的一个小山村里,所有村民看到了更加令人震撼的一幕,那道白虹裹挟着太白金星气势磅礴地降临在村子上空,大家惊恐万分,以为这里即将到来可怕的灾难,纷纷不顾一切地往家里跑去。突然,天空的白虹一下子降落在公孙覯家,强烈的光线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就连屋檐上都覆盖着一层耀眼的光辉。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内屋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顿时所有的光芒全部消散,人们瞬间回归现实,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那道白虹仿佛刺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只有一个人欣喜若狂,那就是公孙覯,因为那哭声意味着他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上,而且听那哭声刚劲有力,一定是个男孩。他快步走进内屋,稳婆走过来恭喜他:“可喜可贺啊,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手脚还挺有力的,我们公孙家族又多一名男丁。”
公孙覯喜不自胜,赶紧跑过去看孩子,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公孙覯一抱起他来就不哭了,这个情况让初为人父的公孙覯心里更加欣喜。抱着儿子在屋内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想起大厅里还有很多亲朋好友在等着,恋恋不舍地把孩子放在他母亲身边,飞快地跑到大厅,满面红光,对大家说:“感谢先祖庇佑,我喜得爱子,一定大摆筵席,到时候请大家赏光。”
话音一落,坐在右上首的老者却满面愁容地走过来对他说:“阿覯,我们知道你现在心里定是十分高兴,但是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太白金星降落在你家,想来你这孩子将来也是个将才,然而‘白虹贯日’本就是不祥之兆,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这孩子留不得。”
“什么?这是我的孩子,也是公孙家族的后代,为何刚出生就被你们否定,而且看你们的意思是要断了他的生路,我决不允许!”
公孙覯有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凉了半截,气愤填膺地说道。坐在左上首的老者也站起来说:“天现异象,实为不详,想我公孙家族自商君车裂以来,隐姓埋名躲藏在这深山之中,才得以苟延残喘。若是被大王知道白虹降落在我们村里,说不定会斩尽杀绝,为了家族的延续,我希望你能忍痛割爱。”
“是啊,公孙覯,不能因为一个雏子断送了我们公孙家族数百口性命。”
“对,我也认为这孩子不能留,趁早把他交给大王方才能消除祸患,想来大王当年没有连坐商君,这次也会免除我们的罪责。”
“大哥,大家说得对,虽然我也十分不忍,但确实不能因此而让整个家族面临灭顶之灾,希望你三思,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带着他去咸阳吧。”
一时间,大厅里所有人议论纷纷,都认为公孙覯的孩子不能留,一定要把他交到咸阳,公孙覯眼见大家都是要置孩子于死地而保全家族的意思,怒气冲上心头,跑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来到大厅,咬牙切齿:“如果你们执意如此,我宁死不从!大不了我带着妻儿远走他乡,你们要是不让我带着孩子走,我便凭此刀杀出一条血路,休怪我不念同族情谊!”
大家一看公孙覯气势汹汹,一时间也犹豫不定,况且这事情确实有点做得惨无人道,这时,村里年纪最大的人被搀扶着进来,族长赶紧过去把他请到上座,他慢悠悠地坐下来,把大厅里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对公孙覯说:“把刀先放下,此事可大可小,我们应从长计议。你们大家的意见我不赞成,公孙家族之所以延续至今,从未出现过自相残杀的局面,况且这次还不确定事情的严重,不宜过早扼杀家族血脉。这样吧,我写封竹简给犀首大人,他是我大秦的将军,见多识广又深受大王器重,再加上同姓公孙,想来会帮我们出出主意。”
大家听这么一说,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公孙覯也放下了菜刀,对着老人深深滴鞠了一躬:“这次大恩,我公孙覯铭记于心。”
老人摆摆手,说:“好了,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家族因此而铸成大错,枉自扼杀天才或者处理不当惹来灭族之祸。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吧。”
犀首又名公孙衍,在当时是非常有名气的,此时在秦国位居上卿,极得秦惠文王宠信。
当晚,老人连夜雕好竹简,派遣自己的小儿子于次日快马加鞭赶往咸阳,从郿县到咸阳就两百六十里左右,以平常马的速度三个时辰绰绰有余,公孙覯认为最多后天就能收到确切消息,所以在家里忐忐忑忑地等了两天,却仍旧没有收到消息,公孙覯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他下定决心,收拾好行李,虽然儿子还没满月,但是族中一定要逼迫自己,就只能带着妻儿远走他乡。
可是又等了几天,族中也没有人再来说要带走儿子,公孙覯也不知事情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有点沉不住气了,趁着夜色,他来到老人家里探听消息。“公孙覯,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老人笑容可掬地问他。公孙覯见老人这幅模样,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凑上老人跟前,小声地问道:“小子深夜造访,是想问问咸阳可有消息?”
老人本就知道他的来意,哈哈一笑:“哈哈,犬子此去骑的是族中健马,想来次日即可回程,如今一过数日,估计是有意外之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猜想必然是福非祸。”
公孙覯越发不解:“为何您儿子数日不归却是福音呢?”
老人捋了捋胡须,说道:“你不妨想想,我大秦帝国军队的速度如何?”
公孙覯回答道:“我大秦精兵紧急行军,一日可达三百里,想来自咸阳到此也就一日之程。”
“不错,那为何一连数日都不见有军队到此?定是大王认为此事不足为虑,又或者犀首大人出使别国,不在咸阳,所以你不必担忧,回去安心带孩子吧。”
公孙覯听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抱着孩子在一旁不肯离去,老人见状,有些愠怒地说:“阿觏,此事我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再也想不出好的办法能够帮助你,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你自己和这孩子的造化了。”
公孙觏心里也明白老人确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能刚生下来就被族人无情地灭杀,公孙觏叹了口气说:“叔爷爷,我也知道此事对于族中事关重大,但这毕竟是我的儿子呀,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刚来到世上就又被打回地狱,而我这父亲却什么都没做,换做是您的话狠得下心肠吗?”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公孙觏身边拍了拍公孙觏的手臂说:“阿觏,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作为族中长老,我又何尝不想我族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都比我高了一两尺,又是我族目前爵位最高的,未来更是不可限量,你的儿子必定也是人中龙凤,我族复兴的希望就在你二人身上。只可惜此事关系重大,太白落于秦国是山东六国最不愿意看到的,尤其是赵国,太白食昴意味着秦赵之间很快就会有一场生死决战,而战争的胜利者必将是我秦国,其他五国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大秦已然无敌于天下,若是再出现一位才华卓著的绝代将才,那就是他们的噩梦,如果这个消息被其他国家知道,恐怕我族覆灭在即,我想你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要不就带着妻儿远走他乡吧,也能为我族留住血脉。”
公孙觏听了老人的话,心里也有些动摇,知道事已至此,不是自己能够回天的,只是现在孩子太小,受不了了长途颠簸,公孙觏打算等孩子长大一点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