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曾说过,传闻中的桃花仙住在桃花坞里的桃花庵下。
这桃花城确实有个桃花坞,只是那是一片很大的林子,因常常有人迷路,就像是鬼打墙一般,略是骇人,所以林子基本上是封了,也有不怕死的,进入后硬生生饿了三天三夜才走了出来。
所以大家都说,那是桃花仙人住的地方,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踏足的。
虽说那林子不易走,但过河有桥,过江有船,这区区小林,还难不倒本姑奶奶。
姑奶奶,听别人说是个敬词。
我扯了根墙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上,思索着,这动作总能让我极快地想到法子。
这便有了,我挑挑眉吐出了狗尾巴草,从门槛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粉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书房。
为打发时间,我兴致阑珊地学着夫子写上了十几个大字,直到停笔时仍意犹未尽。
而夫子则是一脸惊奇地看着我,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那嘴张得活能塞下一个咸鸭蛋,他支吾了半天,我也没听清楚他说了甚。
不管他,我深吸气,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那练大字可不容易,手臂要如何如何地摆,手腕的力道又要如何如何地收放自如。
而平日里我又是最讨厌练大字的,因是初学,手腕上得吊重物,一整日,手几乎是要废掉了。
“你是小酒?”他张嘴瞪眼。
“嗯。”我斜了他一眼,继续写。
“哦……”他应得有些诧异。
“你真是小酒?”
“嗯。”我又斜了他一眼,继续写。
“哦。”他摸摸脑袋,在我身边来回踱步。
“你真的是小酒?”他突然一个回身,倒是吓了我一跳。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毛笔,一字一顿道:“老痞子,信不信我叫张姨晚上让你睡地板。”
“……哦。”
夫子摸了摸脸,大概觉得老脸挂不住了,也不再如斯文人般地踱步,几个大跨便出了书房。
终于,清静了。
我提笔,继续。
吃过晚饭我便早早地睡了,夫子啧啧称奇,深信我今日举止怪异,半夜必会有大事发生。
我岂会如此无聊?真是……
可以那老痞子的秉性……啧啧,又有好戏看喽。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
摸摸发髻,弹弹衣服的褶皱,挨着张姨坐了下来。
只见夫子拉耸着脑袋从后院走出,上眼皮儿搭拉着下眼皮儿,那眼圈儿黑得,活像是被歹人给揍了。
啧啧,估摸昨晚守株待兔了一夜,就等我倒腾,好去向张姨告状邀功。
“张姨,夫子那眼睛是叫人给揍了吗?”我抬眼瞧了瞧那老痞子,装作问得有些不经意。
张姨笑了笑,语气有些打趣,道:“昨晚他说家里有耗子,半夜必有行动,于是硬生生守了半夜,结果什么也没抓到,还怪那耗子太滑头。”
果然如此。
“是啊,那耗子便是最为滑头的,你若是如此这般大张旗鼓地算计着,那耗子一准儿在家养精蓄锐。”
“酒儿答得倒是有趣。”张姨用帕子遮着嘴,轻笑了声,格外矜持。
夫子瞪了我一眼,那身上的怨气堪比厉鬼还厉。
“今日那耗子定会出来作乱。”夫子语气笃定。
我笑了笑,“那到未必,那耗子如此机敏,何不养只猫,也好过自己日日当猫啊。”
“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吃吧,粥都盛起来好一会儿了。”张姨出来打了个圆场,夫子悻悻然作罢。
看着夫子吃瘪的样子,我心情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