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陡然间地动山摇,仿佛由打地底深处有一股巨大力量将要喷涌而出,众人脚底皆是一阵剧烈翻滚,那环绕在周围的小山也左右晃动,无数积雪纷纷从山坡滑落,此时之情形可谓凶险异常。众人见地面已不宜久留,纷纷飞至半空中瞧看睚眦和钟权砾等人的情况,但怎奈飞雪的确过大,虽然众人皆是修行颇深之人,论目力均能轻易看清百丈之外的动静,可是现在这个环境下无论是谁都无法瞧清楚数丈开外的情况了,更不提要去看清楚钟权砾等人的生死状况。
未有多久,众人只觉前方风雪之中莫名腾起一股巨大压力,说是压力其实更应该是汹涌杀气,虽躯体肌肤不曾感觉到一丝一毫力量,但每个人心头都像是被千金巨力死死压住,说不出的难受与煎熬。
就在众人十分难受快到达到顶点之时,只见前方风雪忽的停止,一全身漆黑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眼前,不必多想,那就是睚眦。而此时,钟权砾等人也已逃向一旁。如此说来,方才钟权砾与四位弟子一同结成的清心五行阵并未将睚眦一举拿下,反而大大激发了其怒意与杀气,而此时此刻的睚眦已然恢复其身形,足有数丈余高,一双水缸大小的猩红双眼也如来自地狱的幽冥鬼火一般,瞧得在场众人脊背发凉。
紧接着只闻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声,那睚眦猛然间张牙舞爪开始发作,众人见此纷纷四处逃避,原本拧成一股的斗志与气势,转瞬间便被睚眦一双大爪逐一拍散。想来,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搏斗僵持,众人十有八九已经接近自己之极限,其精力、体内真气以及一腔斗志基本都已消磨殆尽。睚眦在这个时候陡然间发难,众人早已没有办法像数个时辰之前一样团结起来一齐抗敌了。
杨浩泽当然也属于那接近极限之人,所幸身旁一直有两名修为精深的师兄相助,所以这才能在睚眦一顿狂抓乱咬之下生还。可即便如此,在这等紧急关头,李止涛与粱至渊二人也早已是十分疲乏了,虽说体内真气还有两三成未曾耗尽,尚可供自己再坚持许久,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法子,估计再有个一时半会儿,全场三十余人都会变成强弩之末,一个个都成为那睚眦的盘中之餐。
弹指之间,众人皆命悬一线,有些人支持不住一命呜呼,落入厚厚积雪之中葬身于此,有些则能勉强逃过一劫。经历过睚眦这样一番侵袭之后,原本三十余人的庞大队伍,此时只剩下十余人了。除了钟权砾与其四名弟子、马铭与其三名弟子、李止涛三兄弟以及朱墨耘与其师弟二人外,其余之人皆无一生还。
此时,那睚眦也稍缓进攻之势,一边将其余众人逼退,一边快速抓起那些死去之人的尸首扔进自己口中,嚼都不嚼整个儿吞下。眼瞧得余下众人已经被逼退到一旁的小山之上,睚眦这才完全收手,然后依旧坐立于原地,大嘴微张不停吞吐气息,看样子那睚眦应该是借由这些修行人的尸首帮助自己赶紧疗会儿伤,顺便稍作休整补充元气。
钟权砾等人落在一旁的小山坡上,虽眼瞧得睚眦正在疗伤,实为进攻偷袭的绝佳时刻,但十二人中竟没有一人敢前进半步。反倒是其中不少高手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理顺气息,或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赶紧服下,或稍稍闭目吐纳一番,趁着这个间隙也稍作调整,准备迎接那睚眦的第二波攻击。
就在此时,朱墨耘却突然道:“钟先生,还要继续吗?”
钟权砾听了此话,瞬间也是一愣,过了片刻这才缓了过来,许久竟不知该言语什么。想来,刚才钟权砾也是一时杀红了眼,其余杂念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睚眦碎尸万段,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最主要的因素,那就是众人究竟敌不敌得过睚眦。显然,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众人非但抵不过睚眦,还伤亡甚重,这一步棋当真是下得极为难看。若是刚才钟权砾尚有一丁点理智,眼瞧得敌不过便命令众人赶紧撤退,那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但事已至此,已然有许多人因帮助清心阁丧命,自己究竟是要再坚持下去最终战死于此,以保存自己誓与众人同生共死的名誉,还是识时务临阵退缩?这个决定对于此时此刻的钟权砾来说,当真是十分为难。
片刻之后,钟权砾眉头紧锁,淡然道:“诸位,当真是对不住了,若是你们此时想走,那就赶紧离去罢,我钟某人绝对不会说你们半个字的不是。其余清心阁弟子随我一道,今日就是死也要与那睚眦同归于尽!”
众人听完此话,皆不禁心头一震,但若仔细掂量一番生死抉择,就算是赖活着也比死在这个鬼地方强。虽然钟权砾这番话对众人都有不小影响,其中十有八九都觉得应该与钟权砾一起并肩作战,但过了半响却没有一个人跟着附和,最奇怪的是也更没有一人慌忙逃走。
就在睚眦快要休整完毕时,只听得一声惨叫,竟有一人身子一软由打山坡之上滚落至山下。仔细瞧去,那滚落至人竟然就是钟权砾!
不等其余之人反应过来,众人皆觉得身子骨酸软无比,好似一身力气转瞬间便被抽空了一样,在场众人除了马铭及其三位弟子外,其余一干人等都立马倒地不起。
于此同时,只见那睚眦头顶忽然出现了一张黑色巨网,那巨网比之睚眦的身体还大上一圈不止,巨网的每根绳子皆有臂膀一般粗壮,瞧其状况竟是黑如碳硬如钢,不仅如此那黑网之上还隐隐可见无数幽蓝色的电光闪动,看来是有人前来捉拿那睚眦了。而此时睚眦正在疗伤的紧要关头,只要再多吞吐两三口气便可回复七八成法力,到那时候又可横行一时而无所畏惧了。但恰恰就在此时,睚眦也是最为虚弱最为脆弱的时候,倘若有人于此时偷袭,那十有八九睚眦是要折在这里了。
另一头,刚刚从山坡之上翻滚下来的钟权砾,此时凭借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瞧了眼前巨大黑网,不禁脱口而出:“阴阳天罗网!”
其余众人听了此话,更是眉头紧锁心中一阵颤抖。那阴阳天罗网是魔教的厉害法宝之一,数百年来中原正派之中有无数高手都是葬身于那阴阳天罗网之下,未曾想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现身,看样子绝对是魔教之人来了。
钟权砾见此情形,再抬眼一瞧身后,心中更是一阵凄厉,不禁张口问道:“马师弟,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暗中偷袭于我?”说罢,钟权砾顿了顿,接着道:“难不成……”
那马钰微微一笑,十分阴险的打断钟权砾道:“不错,我霸天门全派上下已经归属罗刹宫名下了!”
钟权砾十分疑惑又十分不解,道:“怎么可能!?你师兄田敬天掌门向来与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会如此糊涂!”
马钰冷笑一声,十分不屑道:“他是糊涂,我从未见过如此糊涂之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已经让他安息了。”说罢,得意一笑,接着道:“现如今我已经是霸天门掌门了,另外我也是罗刹宫燕州分舵的舵主了,以后燕州地界就归我管了!钟权砾,自今天以后你清心阁怕是要在江湖上彻底消失了!”
钟权砾双目怒火喷涌,十分暴怒,但此时已然受伤极重,又被马钰这么一激,当下胸口气血翻涌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缓了一会儿,钟权砾这才喝道:“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之人,只怪我钟某人瞎了眼!竟然还和你称兄道弟!”说罢,钟权砾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当下问道:“你那三名弟子呢?莫非他们就是魔教之人!”就在刚才,钟权砾已经发现马铭带来的那三个弟子已经不见了。
马钰拍拍手,冷笑道:“钟先生,你果然聪明过人,只不过这股聪明劲儿来得太迟了!”
钟权砾强压怒火,接着问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那谎称北海妖兽只不过是条千年蛟龙,也是你的主意?!”
马钰依旧冷笑道:“不错,这一切都是罗刹宫事先安排好的,只不过是由我来告诉你假消息,引你上当。”
经由马钰这么一确认,钟权砾这才恍然大悟。那魔教十有八九已然提前知道那妖兽是睚眦,于是乎让马铭假传消息告诉钟权砾是千年蛟龙,让钟权砾放松警惕。若不是这样,那极为面生的周平川为何会知道睚眦已然受伤?并且,在北海之上与睚眦搏斗时,若不是马铭突然喊出一句有诈,又怎么会让落于下风的睚眦趁乱逃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魔教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