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有胎光,爽灵,幽精;七魄有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而妖只有三魂六魄,比人少了一魄,除秽。这个碧玉花苞里封印了一个魂魄不全的妖怪。她只有两魂四魄。
封印其实不复杂,我画了几道符咒就解开了,花苞在我手心缓缓绽放,散发着碧色的光芒,里面放了个蜡白色的“蚕豆”,我把“蚕豆”从花中取出,发现这是一种似蜡非蜡的物质,里面有微弱的妖气。用小刀在那外壳上挑了一个小口,看到有一缕粉色的魂魄在里面荡漾,于是就拿小刀在我食指上扎了一下,一滴血流进了那“蚕豆”里。一眨眼的功夫,那“蚕豆”竟然发芽了。
“阁主你打算养她?”
“既然有这个缘分,就养着也无妨。”
“既然是被打散魂魄的花妖,一定不是个善茬,我看还是……”
我摆摆手,道:“老六,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看我如此坚持,也就没再劝我什么。我将那“蚕豆”种在我门前的院子里。
当夜我就做了一个怪梦。梦中我听到有人呼我名字。拉开门走到院中,烟雾缭绕,一棵樱花树开的极致灿烂,粉色里带着蓝色,蓝色里透着紫色,花瓣纷纷扬扬,如同一场落雪,树下一个长发女子,衣着如同那树樱花,她背对着我,隐隐哭泣。
我伸手接住一瓣落花,花瓣有些冰凉,像是一滴眼泪落在我手中。
翌日醒来,床上铺满樱花的花瓣,手中也还握着那瓣樱花。小九在我床上的樱花里打滚,有些欢喜。我摸摸他的头,心想,一般的妖怪是不可能近的了我的身的,何况小九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站在院子里,昨日种的那棵樱花树,已经长成了树苗。只是受了我一滴血,就有本事进得了我梦中,看来真的不是善茬。我有心试探,于是再给了她一滴血。
这夜我在书案前写东西,夜深人静,又听见有人唤我名字,依旧从院中传来,不过这次我没做梦。小九在我脚边睡得正憨,竟然没有察觉。
我拉开门,一棵如同梦中模样的树立在院中,这次树下人是面对着我立着,模样是我活了二十五多年来看到的最美的,她依旧在哭,梨花带雨也不够形容她哭的凄美。
我摸摸下巴:“本阁主给你两滴血,就是让你在我院中半夜吓我的么?”
她一听这话,竟然跪了下去:“阁主息怒,奴家无意冒犯阁主,还望阁主见谅。”
我见她跪在这纷纷扬扬的樱花中,扬手到:“起来说话吧。”那女子站了起来。我又说:“有什么冤屈就直说吧。”
“阁主明鉴,奴家乃一株长在彦慈村的千年樱树,名叫云恒。”
云恒原本是千年前长在陕西宝鸡大泽县的彦慈村的一处农户院中,那农户是对孤儿寡母,其父原本为官,却英年早逝,其子与母后来移居在此。那个孩子姓宋,名舒文。舒文七岁住在这里,日日以云恒的原身,那株樱花树为伴。舒文小时候被欺负,从不在母亲面前哭,只是偷偷的在云恒那里哭;舒文日日在云恒树下念书习字,把那些心中哀痛与欢乐都只诉给云恒。舒文不知自己的喜乐哀愁其实真的被这棵树给听去了。偶尔云恒也会护着舒文,他被人欺负了,她隐在暗中护他;他家中贫困潦倒时,云恒会变些银两给他;母亲卧病在床,舒文进山采药,云恒陪着他,帮他采长在断壁悬崖上的草药……只不过,多年以来,舒文都不知,有这样一个妖陪着自己。
舒文十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舒文意志消沉,无意读书,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
几日之后,舒文的身体扛不住了,晕倒在屋中。云恒现身照顾他。那日,舒文醒来,看到照顾自己的云恒。
“姑娘是何人?怎么会在我家中?”
该如何回答他呢?云恒想过无数次现身见他,想了上百种见到他要对他说什么,但这样他突然醒来,问及她的姓名,她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于是编了个谎话:“奴家淮南人,家乡遭遇洪水,与亲友走失,打算去金陵投亲,路过此地,原想讨口水喝,不想公子晕在家中,看公子有性命之忧,所以……”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他。
“哦,是小生唐突了。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扶了个礼,又道:“敢问姑娘姓名?”
“奴家姓云,名恒,公子唤我恒儿便是。”
而后云恒用了各种理由,留在了舒文家中。比如舒文病没好,她会医术,救人救到底;比如自己身上没有银两,想借住舒文家中,织布换钱。女孩子若是喜欢一个人,她有许多种方法粘着那人。
后来,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舒文也日渐开朗,重拾书本,写字作画;云恒织布种花,偶尔也给村中人诊病。
日久生情,不止是云恒生了情,舒文也一样,何况云恒的容貌就如同那一树樱花一样,美得让人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年复一年,又是春来。那日院子里樱花开的正好,阳光明媚,云恒坐在樱花树下的石头上,眉眼含笑的看着作画的舒文。
“恒儿,你看如何?”舒文把自己描的云恒的画像拿给她。
“画的真好。”云恒玉指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
“是恒儿你容貌好。”舒文一把搂住云恒的腰身。
“阿文你又胡说,奴家哪有这画中人美。”云恒放下手中的画,捂着脸。
舒文轻轻掰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我没有胡说,恒儿的容貌,比书中描述的貂蝉飞燕还美,我第一次见到恒儿,便觉得……”
“便觉得什么?”云恒将头埋进舒文的怀中。
“便觉得,今生我定要娶恒儿为妻。”
“阿文。”云恒轻轻唤他,嘴唇碰上他的嘴唇。然后舒文抱起云恒进了屋子里。
我也跟着云恒记忆的幻象进了屋子,床上两个人影交织在一起,你剥我的衣服,我剥你的衣服,咳,欲行云雨之事。
“好看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下来。
“啊!那个……十一啊,我……”我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十一一把拽出了幻境。
依旧是我的院子,依旧是立在我的面前的云恒,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我身旁的十一,十一冷着脸怒目对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挡着脸,透过指缝看着十一。
“好看么?”
“呃……好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你说什么?”
“说……说你长得好看。”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