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帮忙,刘勇来了劲头,也没管是否有枪对着他,一个跨步便再次冲入人群当中,一个侧踢先将一人撂倒,又一拳,直砸向冲到他面前那个警察的面门。显然,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拳还要严重,那小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那领头的还在一阵眩晕之中,待好容易清醒过来,看到的却是眼前的这一幕。心想着‘这样也好,你们也算坐实了土匪的身份,打死你们还能领几十块现大洋。’想到这儿,他从腰间抄起盒子炮,朝天便是一枪。
几个还在打斗的人瞬间便停止了任何动作,直愣愣站在那里,只有刘勇虎了吧唧抄起拳头奔向领头的,却被人用枪口硬生生顶了回来,老实的蹲在地上,不吭一声。
“******,不给你们放个响儿,你们要翻了天啊!”见局势稳定住了,领头的这才走过去用枪挠着后脑道:“把他们都给我铐起来!”一声令下,那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警察快速从身后拿出手镣脚拷,将几个人牢牢铐住,动作熟练的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
江问天站在一边,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起先的争吵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觉得这种吵闹的事情在民国时期若是不发生的,那就奇了怪了。直到那关键性的一拳。
他知道事态严重了,果不其然,激烈的打斗正式开始。他想上去阻拦,可心想着这年头劝架的一般都会挨揍,甭管是谁打的,这都属于误伤。所以还是尽量不要出手,免得自寻烦恼。可还没等他做出太多考虑的时候,那领头的便用一声枪响无情的打断的他的思虑。
那枪的声音久久徘徊在耳边,那么响亮,那么真实。当他看到枪口指着刘勇脑袋的时候,他害怕了,恐惧了,甚至连腿都不会动弹了。从来没有看到过真的有人被枪指着脑袋,那人是什么感受?惊慌?失措?惊恐?如果那人换成是自己呢?想必早就吓得昏过去了吧。
想到这儿,他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这种尴尬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看到,于是他赶紧坐了下来,用腿紧紧地压住双手,尽量保持神色自然。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原本出去看马的老王却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先超顶棚开了一枪。这一枪打的确实不是时候,连那几个警察也慌了手脚,紧忙丢到手中的家伙,抱着脑袋就蹲到了地上,却也不知道在背后开枪的是什么人。
其实老王也是个糊涂货,听到里面枪响,也就什么也不顾了,拿着枪费劲扒拉的好不容易才用一只手拉开枪栓,这才冲进去,不管对方人多不多,先开一枪吓唬吓唬他们总没错的,却不曾想,被吓住的却是自己人。
待看清来人是老王,领头的才尴尬的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你******彪啊!看都不看就开枪?”
“我,我……”老王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抱歉的笑了笑,低声对领头的说道:“头儿,我看了,那几匹马,绝对是好马,拉到集市上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领头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来,却看向江问天,并伴着一种极为低调且还有些祈求的语气说道:“军爷,您都看见了吧,这几个可是实打实的土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动的手,到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您给做个证,咱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您说对吧?”
一开始的时候,光想着要钱了,却没顾及到后面还一位爷在那儿看着呢,等到想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抓了。这领头的断定了江问天是军官,所以哪儿敢随便造次,只能希望用言语来搪塞过去,证明人是我抓的,钱得给我,但我也没错,就这么简单。
被他这么一问,江问天也有些懵。‘军爷’这个词儿,他曾在电视上听过,却是形容军队当官的,有时候老百姓叫当兵的也喊军爷,可这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军爷了呢?仔细看看那领头的瞅着自己的眼神,那一双明亮油滑的眼神中,明明瞅着自己的一双鞋。看到这里,江问天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了,于是壮着胆子,慢慢说道:“看……是看见了,你们做的很好,处理很及时。”无奈,官场上的这套话,是当年看书看的,问题是就看了这么几句,算了,凑合着用吧。
“谢谢军爷理解。那还请您,帮忙做个见证?”见江问天已经承认自己的做法正确了,领头的便更近一步说道。
“哦,见证是吧。”江问天心说‘怎么着,听这意思还得跟你会警局去一趟呗?’满怀着绝对不去派出所的念头,江问天站了起来,尽量保持心情平静的说:“这位……警官?贵姓啊?”
“哦,不敢,不敢,小的贱姓杨,是这牟平县警察署第一小队队长。”杨队长的头更往下低了三分。
“哦,杨队长。”江问天的脑子始终盘旋着三个字‘不能去’。于是尽量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慢慢说道:“刚才的情况呢,我也看了个大概,他们也确实是买卖人,这个事儿吧,最多也就算阻碍……”想了一会儿,江问天才说道:“阻碍办公,顶天了就是袭警,你说对吧?”
“袭警?”杨队长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心说废了半天劲,就混了个袭警,显然是这小子不想不帮忙,听这意思是要公事公办啊!绝对不行。想到这儿,他赶紧向前小声说道:“这种事情,谁也说不上是什么,想必您也是明白人,这几个小子能值四十块现大洋,您要是不开口谁也不知道这事儿,事成之后,你我兄弟五五分成。”
‘四十块现大洋’?江问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差不多明白了一点东西,这四个人也就是四十块现大洋,一人十块。但有个前提,他们得是土匪才行。典型的栽赃陷害!问成土匪,得到赏钱。江问天终于明白,这个社会仍然是万恶的,让人不禁心寒。
顿一顿,江问天缓缓回答:“看来暗访还是有好处的,你说是吧杨队长。”
“是啊。”这两个字刚蹦出来,杨队长就感觉不对劲了。几个意思?合着你是来暗访来了!在看看江问天眼神,似乎不像是在撒谎。难道……难道让上面人知道了?
江问天这种坚毅的眼神,是当年上学的时候跟老师请病假练出来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随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竟然拿出一根碳素笔和一个电话本,正好装模做样的准备记录。
“兄弟!”杨队长的脸皮简直厚到没边,四十岁高龄却跟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谈兄论弟,境界之高,令人咋舌:“何必那么认真呢,拿的是政府的钱,吃的是韩主席的粮,你我兄弟都是干的刀尖上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活计,就权且放兄弟们一马。”
“这个……我也没法交代啊……”看到这杨队长认怂了,江问天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心想着来到这个世界总不能没钱花吧,正好从他身上弄点下来,以后也好出门买个包子吃。
“凡事总有交代的,看兄弟会不会做了。”送礼请客是杨队长惯用的拿手好戏,也曾练的如火纯清了,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另一手已经悄悄深入江问天的口袋,然后又抽了出来。心说也不知道这五块现大洋到底够不够。
江问天把手伸进口袋,随意摸了一把,正好五个子儿,虽然不知道这钱到底能买多少东西,但想来那队长应该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人,绝不可能会给少了,于是微微点头道:“唉,我就说干这行我真是不合适啊,遇着兄弟朋友的,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以后这种事情少做,听到了吗?”
“一定一定。”杨队长陪着笑脸,心里却极不痛快,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做事儿之前真得好好想想。说着便朝着身后的人招呼了一声:“把他们都放了吧!”说完又朝着那几个对他动过手的人道:“你们几个听着,要不是看在军爷的面子上,老子今天非把你们毙了不可!”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二哥的反应最快,朝着江问天抱拳施礼,本想着多说点什么,可话一出口,却只有两个字:“多谢!”
江问天点点头,嘴里却喊着:“我这也是公事公办啊。”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高兴了,杨队长认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来查自己了。二哥认为这围算是解了,看来这次算是没事儿了。而收货最大的莫过于江问天了,本来一场误会引起的一系列的欺骗行为,现在不光没有什么后遗症,还得了点外快,皆大欢喜。
“敢问军爷,高姓大名。”
“江问天。”话一出口,江问天有些后悔,转身看到了满脸堆笑的杨队长。
“江长官,不知道长官在何军中,任何职?”
“我是……”江问天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什么军,什么职?上哪儿知道去!汗水已经开始沁出,他实在编不下去了,如果随便编一个,山东却没有这个军,岂不是要遭殃!况且这民国的职务是怎么安排的自己也全然不懂,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江问天苦思冥想的时候,那杨队长又小声问了一句:“莫不是没有官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队长的双拳紧紧地攥着,指甲似乎已经伸入手掌之中。因为……他从对方的迟疑的眼神中,看出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