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战,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而且后面那追杀自己的人离着他并不远。大个儿满身疲惫,但后面那黑煞星般的大汉距离自己不过半里地的样子,若停下来一刻,那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将会和排长一样。
想到这里,大个儿加快了步伐,虽然已满身疲惫,但他仍然不敢停下,心想着只要跑到初家镇便彻底安全了。
可就当他以为坚持就是胜利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一匹骏马从身边跨过,瞬间便超越了自己。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那个身着风衣的江专员,难道他也被追杀?想到这儿,他刚想喊他救自己,却发现人家已经跑远了。
“停下!我求你了大爷,你停下!”江问天使劲搂着马脖子,心说这可坏了菜了,原本打算帮忙追那小子,骑上马就冲了出去,却忘记自己才刚骑马半天的功夫,什么东西还都没学会。本想等撵上刘勇把马交给他,却不曾想此刻连那大个儿都超过去了,努力往身后一看,哪儿还有大个儿的身影,估计自己这会儿应该已经蹿出三四里地了。
“我擦,你能不能停下来!”江问天近乎哀求的语气,那马似乎能听懂他的意思似的,竟然放缓了脚步,一点一点的停了下来。
江问天长长呼出一口气,扶着马鞍跳了下来,却感觉那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的没了知觉,又感到那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又把大腿磨破了。
扶着腰,慢慢坐在地上,使劲瞪着那马说道:“你大爷!是不是不听话!”刚使劲说话就感觉胸腔疼得慌,却不知是刚才路上颠的,只觉得胃里翻山倒海般难受,艰难的说了句:“我去”之后,便躺在地上呼呼喘上气来。
江问天从小也没遭这么大的罪,虽说也曾是农村出来的人,可现代的农村条件再不好的,也比那旧时农村强上数倍还多,如今这两天的功夫就好像受到了以前那二十年还要多。尤其是昨夜一场枪战,今日的杀人战场,让他更是不寒而栗,心说现在的社会怎么就这么乱呢?
刚才,他随着赵文锐走到那河道面前,看到那满地的尸体,不禁胃里翻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吐出来,惹了笑话。心里还想着如果每天都是这种情况,那自己还活不活了。可当看到那大个儿从尸体堆里站起来,往后跑的时候,他的心又纠到了一起。
他想如果大个儿逃出去,那北寨村的百姓怎么办,那个叫什么刘珍年的必然报复,到时候,整村的百姓都会跟着遭殃。但反之呢?大个儿一旦落入刘勇手中,则必死无疑。那群当兵的惨状,江问天是见过的,但想到那数百村民,将会落入那刘珍年手中,下场定然是个死。于是他站了起来,骑上了马,在死一人可救百人的念头下,他冲了出去。
江问天从地上坐了起来,一个念头忽然冒出。如果那大个儿跑过来,自己能不能把他拦住?如果拦不住,岂不是自己也要倒霉?瞅那大个儿的样子足有一米九,就算三个自己也未必能打过人家。想到这里他有点乱了,虽然那大个儿跑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可刚骑马停下来他也浑身疲惫,而且大腿屁股都难受着,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在地上转了一圈,除了找到了一根黑乎乎的木棍之外,别无他物。眼看着那大个儿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江问天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然硬上不是他的性格,在那大个儿出现的一刻,他想到了擒住大个儿的办法。于是江问天从地上爬起来,重新骑上了马,将木棍用双手托住,直指大个儿。没错,就保持这个动作。看着大个儿一点一点朝自己越来越近,江问天也就越来越紧张。
大个儿实在是跑不动了,活活跑了五里地,整个人已经完全虚脱了。转过头看了看,却发现那黑煞才也跑不动,在后面慢腾腾的跟着,似乎情况跟自己一样。看到这里,大个儿的信心重新回来了,于是更加快速的往前跑,心想着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刚想加快速度,却看着前面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持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样子是在指着自己,他手里拿着什么?莫不是……枪?
想到这儿,大个儿不禁冷汗直流。于是小跑几步,看到那马上坐着是江专员,而手中持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枪。难道是帮自己的?还是……
没等他想太长时间,便听着对面高声喊道:“大个头儿!你给我停下,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啊!”大个儿吓得一个激灵,心说‘弄了半天,你们是一伙儿的呀。’急切之下,紧忙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胆怯道:“江,江专员!这怎么回事儿啊,兄弟跟您是一伙的不是吗?”
骑在马上的江问天心里一阵欣喜,心说果然让他给唬住了,于是便大声喊道:“谁跟你是一伙儿的,你不说我是日本人吗?那咱俩还是一伙儿的吗?”
“啊?”大个儿的心彻底凉了,闹了半天真是日本特务?不对啊……大个儿好像明白了点,心说日本特务中国话能说那么地道?于是他赶紧换了个笑脸:“江专员,您就别逗小的了,刚才都是误会,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吧,这后面的黑鬼就要追上来了,小的命可就在你手里攥着呢!”
“我跟你说的那个黑鬼。”江问天停顿了一下:“是一伙儿的。”
这下大个儿没说话,因为他已经傻了,半天愣在那里没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刘勇终于撵上来了。然而此刻的刘勇精疲力竭,就连举起斧头的劲儿都没有了,当走到大个儿面前的时候,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努力的爬起来,刚举起斧头,就看见一条大腿猛地冲自己踹了过来,正中胸口,刘勇被踹翻在地,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刚才的那一脚,大个儿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踹出去的,如果不是这一脚,恐怕手起斧落,自己的脑袋应该就搬家了,多亏刚才跪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有了点力气,否则这会儿就该跟排长会和了。看那黑鬼没起来,大个儿这才慢慢站起来,继续往前跑去。却一时之间忘记了还在举着‘枪’的江问天。
等快要跑到的时候,才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心说这下坏了,万一他要开枪的话,自己小命不保啊。于是大个儿抬起头看了江问天一眼,这一看,就全都明白了。闹了半天在这儿玩儿空城计啊……这小子手中端着的是个黑乎乎的木棍。
看到这一幕,大个儿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便朝着江问天挤出一丝怪笑,敞开了往前跑去。
江问天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刘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现在一切的准备都白费了,眼看着那大个儿怪笑着朝自己冲来,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如果就这么放他走了,那村中百姓如何?再次想起那群北寨村的百姓,江问天重新镇定了下来,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根木棍。终于那个大个儿跑到了他的身边,再次冲自己挤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江问天只觉得血液倒泳,已直奔大脑。终于,在大个儿将要跑过自己的时候,他挥动了手中木棍。那棍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大个儿的脑袋上,整个木棍都被打成了两截。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大个儿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便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脑袋隐隐有些血液流出,显然这一击打的太重了。
江问天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等又过了快要一刻钟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自己把他打晕的。没想到刚才居然能动手!这着实让江问天大感意外。从小到大,江问天甚至都没有打过架,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恐怕他是不会动手的。
手忙脚乱,江问天将大个儿背到马背上,又是废了半天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昏厥了半天的刘勇也弄了上去。那马可能也倍感分量太重,走路来也慢了许多。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将这两个人重新弄回北寨村。
赵文锐和马平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周围坐满了村民。赵文锐本想跟着一块去帮忙抓人,却不料被村民堵在村中,七嘴八舌的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抓不到人,刘珍年大军来了,村民又该何去何从。赵文锐打仗是把好手,但论起善后来,显然是不行,一时间竟然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指望着马平能说两句话,可这平时最大的话痨,今日却忽然卡壳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江问天回来了。当看到那马背上还驮着刚才逃跑的士兵,赵文锐一阵兴奋,紧忙对着村民说道:“你们看看,我那兄弟把这小子抓回来了,这下大家总该放心了吧。”
还没等着众人回应,却听见一个声音在远处传来:“你们还能坐的住吗?刘珍年的兵马说话就到,还不抓紧时间把尸体弄出去!”
众人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到江问天那紧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