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西邻大夏,北毗东吴,南拒南越。其治下共计十二府、一关和国都。其关即是华陶关,独领一块区域,职于防备南越,由此可见,南唐朝廷对南越的防范之心。国都洛京,被古道府、泰安府、渊庭府三府拱在中央,位于南唐地界之中心。
忘情三人从华陶关出发,按着最短的路径来计划,得经过千原府、渊庭府,然后才到达天垣府,然后再往去府地北方。
千原府,其地如其名,平原无数,山林不少。给人的感觉即是山林夹在平原中。
渊庭府,以极多相连之湖泊而闻名,雒水西来,江河众在,乃是个水路穿行极便之地。
而如今,忘情一行三人已踏足渊庭府地界。
夜下,三人在湖泊岸边寻了一艘船落脚。将灯烛点上后,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如今总算是得了清静,即便有人来比斗,也都是有几手功夫的人。不至于像先前那些,打肿脸装胖子不说,还喘上了。”白游舒服地躺着,翘着腿一晃一晃。
“所以还是忘情有办法,将那些人那样收拾一顿后,果然再没有人贸然而来。”孟清窈望着忘情笑,“要不是那样,也不知何时能赶来渊庭府。”
“我老早就明白了那些人的心思,不狠一点儿的话,他们就像那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忘情伸手扣在放灯烛的桌上,轻轻地敲着。
“你那哪是狠一点儿啊?”白游瘪瘪嘴,摇摇头,“不仅骤然出手扯下三十来号人与你比斗,而且还不打到你舒服就不放他们走,足足打了三个时辰。有几人累得双脚直哆嗦,离开时都得唤人搀扶。”他咋舌不已,心想忘情就是适合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得了吧,当初可是问了你是否愿意让忘情想个法子杀鸡儆猴,你不也同意了嘛。如今倒好,还过河拆桥?”孟清窈数落着白游,“当初也不知谁在抱怨净是些拿着三脚猫功夫搏虚名之徒?也不知是谁说自己烦不胜烦?”
白游嘿嘿笑,却是没理会孟清窈的话,反正像这样的话,平素见得又不少。
“又没让他们缺胳膊断腿,他们就偷着乐吧!谁让他们心思不单纯,真以为我们瞧不出来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泥菩萨尚有三分火,何况是我?”忘情想起当时的场景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清窈你快看,就是这个笑容,差点儿没把那些家伙吓得半死。”白游瞥眼正好瞧见,赶忙朝孟清窈喊道。
“我就是笑笑而已,可没有其他想法。”
“是没其他想法,也仅是笑笑而已。不过你与那些人交手时,一会儿虎着个脸,一会儿又微微笑……叫我去作为你对手,也会觉得这人好邪啊!”
“我总不至于在与人交手时苦着个脸吧。再说有时候也没注意自己笑没笑……都沉醉在交手中,哪会留心其他啊?”
见着有些说不过忘情了,白游立马换了话题。
“清窈用白骨凝兵玉凝练出星轮,还是崭新的星轮。哪忘情你拿那玩意儿凝练出啥兵器,真要给你的心通们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
“那白兄你呢?你想给自己凝练出一件什么样的兵器?”
孟清窈也看向了白游。
“我啊?想起这事儿的时候,我也是下了心思去想。可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不然我干嘛先问你们?不过……”白游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什么啊?”忘情和孟清窈异口同声。
白游挠挠头,低声说道:“我起初想凝练个酒杯出来,像金爵兕觥那一类的。”
孟清窈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还好只是个‘起初’,不然我还真是对你没什么好脸色看。那么宝贝的东西,你拿去弄出个酒杯!”
忘情点头不已,甚为同意。
“看嘛,你们也觉得不像话是不是。我后面也想明白了,我已经有了武空那样的酒葫芦,还去要个酒杯作甚?”
忘情和孟清窈相视一望,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他有什么理由呢。
“如今我可就真不知道该凝练出何种兵器了,反正有地祇在手,将那凝兵玉蕴养在身体就是,等着那天想到点子了再说。”白游也看得开,“对了,忘情你还没回答我,你可想好了凝练出什么样的兵器没?”
“他可没想出来,闹了这会儿,原来就我一个人有了完整之打算,你俩都是无有计划啊!”孟清窈左看右看,“不过酝酿久些也好,要弄就弄出件称心如意的,敷衍了事的话,可会让人后悔不已!”
“还是你运气好,那样的事儿也能遇上。”白游一脸嫉妒地看向孟清窈,“我咋就遇不上那样的事儿,真是奇了怪了。”
“那种事,遇上了也不定就抓得住。要不是我为着留下它警醒自己,也不会无心插柳地弄出个让清窈姐十分中意和喜欢的星轮来。”忘情对着孟清窈笑,“翻开乱曰来,看着关于星轮一路而来的改动,真觉有意思。”
“看来你不止留下了星轮,还留下了一路的改动啊。”白游打趣着说道。
“若是没留下,也就压根什么也没有。所以忘情这法子还真是极好。”孟清窈也望着忘情笑了笑。
“写下来,即便是记不清了,也可找回。再者想法太多后,不设法将其记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悄然消弭,直至遍寻不见。”忘情笃定地说道。
“大道理又来了,真是受不了。”白游忽地坐直了身子,“不是说今晚赶夜路嘛?要不现在就出发?”
“这个时候可以了,可以放开身法全力而跑。”孟清窈颔首而笑。
“那就出发。好久没披星戴月地赶路了,且让我们试试一夜狂奔能赶去何地吧。”忘情激动地起了身。
熄灭灯烛,三人留下银两放在桌上后就鱼贯而出,而后就踏着湖水往远处急急掠去。
渊庭府的湖泊众多,船舸更是多如牛毛。夜色下的船儿在水上安安静静地微微起伏着。天上也有船儿,不过它却没得起伏,但是它还是不遗余力地照着地上的船儿。荡啊荡,水却去向了远方。直如那离开的三道身影一样。
白昼之时就投宿客栈倒头大睡,黑夜之时就踏足水上发足狂奔。就这样,他们只花了七日就穿过了渊庭府,踏足天垣府的土地上时,三人忍不住感慨那七日的疯狂。
三人急忙赶去临近的荧城,寻了家客栈就睡去。日上三竿后,三人才醒转过来,精神奕奕不说,还格外的兴奋。因着离揽星阁越来越近了。
三人照例是先去饱餐一顿,然后才在街衢上闲逛起来。
“反正无所事事,不如我带你们去观星台看下吧?这一路从华陶关而来,恰好一个没碰上。”孟清窈提议道。
“走走走,我也想去里面瞧瞧。以前在北武府的时候,仅是远远地看了几眼。”白游乐呵呵地说道。
“唐地有很多观星台么?”忘情问道。
“除了帝都洛京、南方华陶关周遭外,其余十二府地俱是设有观星台,多少不一。就拿天垣府来说,就有四座观星台。即是东边的荧城,西边的惑城,还有雒水边上的宿城,以及宇山之下、幕湖之边的繁城。在揽星阁里当然也有不少观星台,不过跟着外界的有些不大一样罢了。在宗门里只要是高处,几乎都可称为‘观星台’。”
忘情心里一愣,心想糟了,不知道师兄待在哪府哪地啊?从未听他提过,我也没问过。而且这一路过来,又未见着红尘令有所提示……哎,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等着和师兄通信后再做打算吧。
心思这么一转,他嘴上却是说道:“清窈姐着重说了下繁城,看来那儿该是我们仨往去之地吧?”
“宇山之下、幕湖之边的繁城。”白游重复着念叨,接着大喜这说道,“难道说,揽星阁就是在宇山之上?”
“忘情察觉出来了倒不奇怪。”孟清窈上下打量着白游,“只是你却也机智了一回,实在是难得啊。”
“可别瞧不起人,我只是嫌麻烦而已,真要用起心来……”
忘情和孟清窈都齐齐扭头看向了他。
“真要用起心来……还是没你俩机智。”白游心想我又不傻,要是说了大话,定是被你俩给记了个清楚,以后可就麻烦了。
“算你识相。”孟清窈继续领着两人踱步朝荧城的西北方走去,没过多久三人就来到了观星台跟前。
“这就是……观星台啊,我还真是被这名字给骗了,以为就是座孤零零的高台。”忘情忍不住笑了笑。
观星台拔地而起十来丈,全是坚岩所砌。周遭不仅有高大的围墙,还立着不少的房屋,整个儿连在一起成了个四四方方的所在。
观星台设有前后两个门,前门多是轮值的兵卒把守,无关人等不允其进入;后面常年紧闭,鲜少打开,故而一般也无需兵卒把守,多是信得过的人单独在门房守着。
孟清窈从衣袖里拿出个玉牌给守卫看了后就领着忘情和白游走进了观星台。
脚下乃是一段不长的墁砖石道,两旁就是成“口”字而连着的房屋,“口”字最中央当然就是观星台。
孟清窈一马当先地推开紧闭的两扇朱红铆钉门,三人于是就鱼贯而入。
“进来后才知观星台不仅是高,而且还有些大。”白游四处瞅瞅,在角落发现了木梯。
“缘着木梯往上走吧。”孟清窈看了眼白游,“等会儿我和忘情上去观星台,你就在下面那层待着吧。”
“你不让我在那儿待着我才会跟你急!”白游可不敢去顶上。
忘情也是一边跟着两人往上走,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处,他感慨道:“叫观星楼才对吧,我还以为就是一溜梯子通到高处。”
“宗门里都习惯将其喊作观星台,所以立在红尘里的这些也是如此称呼。”孟清窈解释道。
忘情和白游皆是点头。
没多久,忘情和孟清窈就来到了观星台。周围立有及腰的女墙,脚边一块挪开的木版下乃是个方方的洞,木梯由此而下,而白游就待在那一层打起了盹儿。
“这就是观星台啊!”忘情喃喃自语。
“对。”清风吹来,孟清窈眯了下眼。
一座城尽收眼底,离得近却又离得远。一片天徜徉头上,离得近也离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