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气氛有些不一样啊。”忘情从残像背后跃下,后面跟着谈历,“是聊着什么,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看来我和谈历错过了什么。”
四人围坐着比手翘眉说着什么,聊得十分之投机。忘情这么一说话,他四人才反应了过来,俱是面面相觑,不知不觉已然晚上。怎地聊了这久也不觉口干舌燥,亦不觉语尽词穷,只觉……肚子有些饿。
“就聊些以前在宗门里的事儿。你们来了就好,这就去山外山。这饭啊,可不得放过一顿!”白游嚷嚷道,其余三人赶紧起身。
六人结伴而出庙宇。一路的张灯结彩,天坑之城的夜色甚为迷人。来往之人对他们这一行人俱是多加留意。
武虬道:“忘情这下可是出了名,我也跟着沾光不少啊。”
“要不我们找个大事儿做做,惊掉他们的眼珠,那名声可不是来得快?”白游四处乱瞅。
“时日且长,何故如此心急?该你的躲也躲不过,不该的,求也求不得。”忘情瞥了眼倚栏凭望之人。
谈历道:“可有的人总一厢情愿地以为,该他的不该他的都是他的,所以最终弄了个凄凉之下场。”
“看开点也无所谓,像我这样就成。”李莲渊摇头晃脑倾倒他之见解,“心情大好,当浮一大白;心情不好,为了将其扭转,又浮一大白;心情不好亦不坏,闲着无聊,再浮一大白。”
薛小楼板着脸说道:“昨晚任着你们一顿海喝,其后都悠着点,若是醉生梦死,也不会来天浮会场吧?”
四人都看向白游和李莲渊,两人苦笑着摆摆手。
“而今决计不会再那般恣情纵酒,这九巫十族大比结束之后倒是可以来上那么一次。”白游这说法,没人不同意。
“我是爱喝酒,可也是酒鬼道门下,踏足道门可不光是为了喝出一条血路”众人心中大石顷刻间落下,毕竟世间少有人喝到酣时可以理所当然地赌上宗门之尊严。
忘情忽地一声笑,见五人瞧来,连忙说与他们听。
“刚李兄就在那儿不停地重复‘浮一大白’,一下就让人想到了天浮会场,不就成了天天浮一大白之地?”
“还真是。”
众人都笑了起来,不觉间已然来到山外山石阶之下,白游一马当先去点菜,忘情跟着李莲渊他们自顾上楼而去。几人已将那三楼之雅间包了下来,真金白银可没让郭开少价。
在雅间里坐等之时,一道羽箭从窗户外飞来,武虬电光火石地一把接住。
“看来,忘情可真是出了名。来,找你的。”武虬拿下羽箭上系着的封信。上有“令狐忘情亲启”六字。
将信封拆开看后,忘情就将信笺放在桌上,淡然地边说边往一旁的廊道走去:“我去去就来,这人忒没眼力见,相约比斗挑这么个时候。”
“快些回来!”谈历说了声。
“知道。”忘情已飞身跃下。
“快些念来大家听听。”薛小楼对着武虬说道,众人倾倾身子。
武虬拿起信笺就念了起来:都道红尘阁门下实力居于同辈之前列,昨日一见,诚谓盛名之下无虚士。道门历练,比斗最是常见。昨日那地,还请移步而来。堪舆之内,决计不虚此行。
“东乌道黄璨。”
白游推门而入,问道:“忘情呢?你们这是在干嘛?”他一把抢过武虬手里的信笺。
“让我来看看,这写得啥,都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白游没几眼就看完,“忘情可是成了个香饽饽,如今就有人候着约斗了。”随手将信笺递给武虬。
“这东乌道,你们可听过?”
白游来回看着武虬和薛小楼。
“一点印象也没,南越这么大,哪能全记住啊?”武虬将信笺叠好放回了信封。
“也没得印象。既然有‘东乌’二字,那多是吴唐二地之宗门吧。”薛小楼因着在南越之东未得闻这个仙门。
肯定地摇摇头,李莲渊心想这“东乌”再怎么也不会和西凉搭上吧?
想了会儿,谈历道:“恶鬼道宗门在楚地与西凉交界那片区域里,这东乌道想必八竿子与我们也打不上一撇。”
“天下之大就难能遍及,何况道门。别管那多……”李莲渊忽地想到个乐子,“要不我们来赌赌看忘情何时回来?”
白游和武虬最是激动,薛小楼是随波逐流地凑个人,谈历白皙的脸却是看不出心思何若。
“输了要怎样?”白游嚷道,心底浮现百十种整蛊之妙方。
“对对,输了要怎样?赢得就别管了。”武虬心想总算可以大杀四方了,我就不信出了干城派,我不会时来运转。
“可怎么个赌法,不才是关键么?”薛小楼轻声言道。
“就赌是上菜前还是上第几道菜前,怎么样?”李莲渊看向白游,“菜肴与昨晚相比?”
“一模一样。”白游拍拍胸脯。
“那就赌他说的这个。”武虬搓着手掌,“这下该商量输了的怎样了吧?”
“要他吃十碗饭……不不不……十一碗!”白游看着众人满是不屑,心想你们太小瞧我了,“然后走到街上大喊自己是饭桶!得报上名姓,宗门可以不捎上。”
“你这也太狠了吧。”武虬起身一脸的愤怒,游说其他三人,“别听白游的,真要按着他这想法来,估计明儿输的那倒霉孩子比忘情还出名。”
“既然是赌,就得让人永远忘不了。不然有何意思!”白游已然深陷自我陶醉。
“要不……输了的人连喝十杯酒?”李莲渊想不出啥了。
“你不是说近段日子少喝么?怎地就这会儿一过就忘了个干净。”薛小楼心想这赌注对自己而言太过吃亏,决计不干。
“喝酒干嘛,你输了是享受,我们输了就是找罪受。这个不行,铁定不行。”武虬使劲摇头。
李莲渊双手一摊,笑骂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要怎样?”
白游转了转眼睛,说道:“要不……让他在茅坑玩倒立?”
“怎地……你这些想法都如此奇葩?”李莲渊只得抱拳。
“你就这般肯定输的人一定不是你?”谈历面露微笑。
“玩得过火,可容易烧着自己。”薛小楼正襟危坐,“想个易于众人接受的吧,反正是打赌玩而已。真要落了面子、失了体统,也不大好吧。”
“不是愿赌服输嘛,我以为就能弄千万种损人之方法。”
“不是说忘情藏着很多后手么?这打赌,也多了变化吧,指不准你也会输啊。”李莲渊有理有据,“所以嘛,还是喝酒……”
“不喝酒!”三道声音齐齐吼道,李莲渊无辜地看向谈历,见他别过头去,就无奈地弃了这念想。就是说说而已,何必这么当真?
武虬道:“要不输的人头上顶三个野果之类的玩意儿,大家用石头去砸,那人可不准动!”
“你是怎地想出这法子的?”谈历恨铁不成钢。
“是不是很特立独行,是不是很有新意?”武虬环视四周,“你们怎地都这副脸色给我……”
白游道:“那你说说在座的哪一位打个不动的野果还能失手?”
武虬手掌往额头上一拍,咋把这茬给忘了,那时年纪小没得这份技艺,可如今再怎么也不会差到那地步。
然后这四人就成了百家争鸣,谈历在一旁还算冷静地帮他们分析那些奇思妙想,可也抵不住他们越发起劲的心思,连薛小楼都想出了不少馊主意,光着身子不准动用功法沐浴冰水中就是他的奇思之一。
等着山外山的伙计上菜之时,四人才慌起来,惩罚还未想好,这事儿可已然火烧眉毛。错有错着,他们仨决定先打赌,后面再商讨赌注之惩罚。三个人,六只眼,火辣辣地数着伙计放下的菜盘。
一见这惩罚没先统一,薛小楼就失了兴致,心想输的人在后面决计会有百般借口推脱,但无好玩之初衷。所以他与谈历都未参与。
李莲渊顿在念出“九”的当儿,四处未瞅见一点风声,整个人一下摊在椅子上。
白游和武虬来了精神,俱是想着赢得只能是我。
第十八盘放下时,白游也怏在了椅子上。武虬一双大眼死死盯着伙计的手,直到所有菜肴悉数上完。
武虬一个箭步拽住伙计,问道:“菜这就上完了?”
“客官,绝对没错,这菜铁定上完了。要不……我再数数。”伙计也是被武虬吓坏了。
走到桌旁驻足片刻,诚恳说道:“客官的确是二十八盘菜,虽是先先后后而来,可未有少上一盘。”
谈历对着伙计微笑示意,他带上门就退了下去。
“都输了……”武虬无力坐下,说好的大杀四方,怎地落得如此下场,武虬啊武虬,你这运气也忒差了吧?怪不得当初被砸脸最多的是你。
恰好此时忘情从走廊走了进来。
“回来的还算及时,碗筷都还未动,你们仨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忘情赶紧落座,拿起碗筷,“都没饿么?这菜冷了可不好,吃饱了我再给你们说道说道,可别那副心急成病的模样。”
薛小楼和谈历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忘情也就瞧出了端倪。
“你们仨不会是打赌我何时回来都输了吧?”
“你怎地知道?”武虬和李莲渊异口同声。
“以前蚩九氏的人也赌过我能连胜多少回,还不止一次。瞧你们那模样,估计都输了吧,薛兄和谈兄肯定没赌。由着白兄在,输赢之别犹如天壤,一眼就能瞧出他是赢了还是输了。”
“那你怎地这时才回来,要我赌的话,估计也是输。”谈历淡淡说道。虽是打赌,但他们心底都清楚忘情的实力,约斗胜出只是可快慢问题。
“只能说这些人太过自以为我是块垫脚石,随随便便就能踩着上到高处……”忘情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