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昨晚那伙计把陈酒生引到后院一处厢房内。廖长老和梁春花正分坐两侧聊着什么,陈酒生进来后,顺着梁春花坐了下来。
“陈小哥,昨日天色太晚,怠慢了贵客,还望海涵。”那廖长老微笑说道。
“那里,廖先生客气了,吃住都安排的很妥当。”陈酒生客气道。
廖长老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今日又听小姐,详细介绍了昨日之事,其中凶险之处,让我这听者都感到焦灼,紧张万分。更对陈小哥的援手之举,深感敬佩。”
说到这里,那廖长老看了梁春花一眼。接着开口道:“听小姐说,陈小哥准备要去定河城?”陈酒生点头应是。他面上露出一丝难色道:“只是昨夜里,小公子一病不起。想是一路颠簸,又受了惊吓,这一放松下来,前面积蓄的不适,就都激发出来了。”
“哦,万兄弟现在怎样了?能让我去看看他吗?”陈酒生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难怪刚才进来,见那万梁氏眼角噙着泪花,他只以为还是在为前面之事担忧。
“好说,好说。一会儿自会带小哥前去探望。”
“只是小公子这一病,怕是需要些时日来将养。如果陈小哥最近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在此地多待些时日,正好也可以让我们以尽地主之谊。”廖长老温声说道。
“多谢廖长老,这就不必了,我去看过万兄弟后,便会单独离开。待我以后安顿下来,再来叨扰。”陈酒生自然听得出对方的客气话,出言请辞。
“假如陈小哥执意要走,我这里刚刚和小姐商议过,明日一早,就会随她一同前往定河城汇报这次之事。那就请陈小哥和我们一同启程前往,只是路途凶险,还望陈小哥小心一二。”那廖长老似早就猜到陈酒生的回答,接口说道。
陈酒生听到此话,暗自生疑:那万梁氏这般紧张自己的幼子,当此爱子生病之时,又怎会抛下他,独自离去?
他心里自惊疑不定,面上不动声色的回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一路上还请廖先生多多关照。”
跟廖长老告辞后,陈酒生随着梁春花前去探望万念春,那梁春花好似满腹的心事,一路上也没什么话语。不多时,穿过一处庭院,来到正房前。
陈酒生远远就听到有咳嗽声不断的传出。一夜未见,那万念春竟变了副模样,一脸的菜色,双唇泛白,胸膛一起一伏波动剧烈。他看到陈酒生进来,想要伸手招呼,可也只伸到一半,又无力的搭到床上。
陈酒生见那梁伯一脸愁容侍立在一旁,万梁氏不时的背转身子擦拭眼泪。只得先把心中的疑虑放到一边,温声安慰那万念春安心养病,少思静养,早日康复。
转回自己屋内的陈酒生,心中始终无法释怀,他隐约觉着那里不对劲,可怎么也找不出缘由。这一夜,他辗转难眠,更是添了几分小心。
次日一早,陈酒生来到院内,见众人早已整装待发。就连那万梁氏也是一身素衣,劲装打扮,脸色虽然差了些,但看上去精神还好。她朝陈酒生微微笑了下,算是见礼。不多时,那廖长老从屋内走出,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已准备妥当,便点点头,当先一步离开。
这一回,那廖长老准备的很充沛,一行二十多人,早早就安排好各自的位置。
陈酒生胯下骑着一匹青骢马,这是他初次骑行,很是有些不适应。虽然已是尽力控制,可身下的马儿还是时前时后,时左时右的随意走动。好不容易和那万梁氏并肩而行,开口问道:“万夫人,念春兄弟今日恢复的怎样了?”
万梁氏勉强笑道:“多谢陈小哥的关心了。他比昨日多进了些米水,可还是虚弱的很。若不是担心那万氏兄弟在外面,又耍什么花招,我是真不愿走这一遭啊。”
陈酒生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可他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两日只是顾得担忧春儿,冷落了陈小哥,还请勿怪。等到了定河城,我自会安排那里驻守的族人,听从陈小哥的吩咐,希望到时能助一臂之力。”万梁氏提了提精神说道。
“那就多谢万夫人了。”陈酒生也没有客气,他也确实需要些本地相熟的关系,这样能助他更快的重新融入到人族世界中去。
头顶上晒着阳光,人坐在马上,上下颠簸着,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昏昏欲睡。陈酒生跟着万梁氏一直走在队伍的中段,行了一上午,昨夜没有睡安稳的他,也有些疲乏困顿了。
中午在一棵大树下,一群人围坐在那里,简单的吃了些东西。
吃饱了的陈酒生,困意更是上头,直想躺在这马儿身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在廖长老的口令下,众人打点好行囊,开始继续赶路。
随着马儿身体的慢慢前倾,陈酒生明显感到,地势正一点点的升高。这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抬眼望去,队伍正朝着一道高高的山梁爬去,这座山,光秃秃的,只有接近山顶的岩壁上有几株小树,支棱着树杈,欢迎着经过此地的人们。
眼前这座不起眼的大山,越往上走,越是陡峭,中间的道路越是狭小。队伍原本两骑一行,三骑一行交叉的防御队形,也只得变成一列纵队,长蛇形排开。
靠近山巅,两侧的视界也豁然开朗起来。几株造型别致的五针松,挺立在山崖两侧。抬眼望去,朴拙,苍劲的身腰,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陈酒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如此美景,心中一荡,整个人也神清气爽起来。
且看这株好似美人回眸,还有那株不正像老汉折腰,各种仪态等等,姿势万千。再看那前方一处险要之地,一侧的崖壁悬空,另一侧则竖着一块巨石,面南的这一边,平整光滑,真好似刀切一般。
咦,那巨石之下还有几簇少见的紫金牛,上面还结满了鲜红的球形果实,看起来可爱又娇柔。
陈酒生的思绪一直随着风景的延伸,也在扩展着。突然,他转回了念头,眼睛死死盯住那几簇紫金牛。“不对,这紫金牛喜温暖、湿润环境,喜荫蔽,忌阳光直射。一般生长在低海拔的山间林下或是竹林附近。它又怎可能会在这山峰之巅,面南朝阳之地那?”
陈酒生刚刚松下的心弦,又立时紧绷了起来。他不敢惊动他人,只能暗自不时的借着视角的转动,细细观察那处山壁的异样之处。
在他有心的探查之下,发现在那巨石的东侧一角,有一处细微的裂缝。裂缝这一侧岩石的下方,零散的摆放着不少大小不一的碎石,可另外一侧,巨石与地面之间,则咬合的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四周更是干净整洁,没有杂物。
查探完毕,心中有数的陈酒生,自然没有那么好心去提醒他人,他隐约明白了那廖长老让自己同行的真实意图。
前方的队伍,一个个的穿过那块巨石,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陈酒生也渐渐的来到那巨石附近,在即将通过的档口。后面的众人,惊诧的发现那个半大的孩子,发神经般的,从青骢马身上跃起,双脚在马儿的后臀上轻轻一点,整个身子向后方荡过来。
一旁的梁春花惊讶的回看那飘向后方的陈酒生,正待发问时。就感到面前,一大片的血雾飞来,喷的她浑身到处都是鲜血。待她再看时,才发现之前陈酒生所骑的那匹青骢马,不知被何人一刀劈成了两断,仆倒在道路中间。
假如那陈酒生还坐在马背上的话,此时,大概也要被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一刀,分成两片,人鬼殊途了。众人明白过来后,心中自是赞叹那小子的精明,机警以及好运气。
“好狠的一刀,好绝的一刀。”陈酒生和那梁春花,同时想到。
“万老大,你真是好胆,竟敢在我面前动手。”那廖青一个提纵来到这边,眼光扫了一下地上的马尸,又有些惊讶的看到那陈酒生安好的站在梁春花的身边。最后他看向那尘土飞扬之处,发问道。
“呵呵,廖长老,放在平时,我们兄弟自然不敢招惹于你,至于现在嘛,又另当别论了。”一名青衣劲装打扮的壮年男子显出身影,看他倒是浓眉大眼,国字脸庞,一副堂堂正正的好样貌,只是那鹰钩的鼻子,平添了几分阴郁,让人看着很不协调。在他身边,又跟出一位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子,与他并肩站立。
“哦,怎么个另当别论,我倒是想先听听。”那廖青也不急着动手,抱胸冷眼问道。
万老大抱拳笑道:“呵呵,先不说这个。廖长老真是好算计啊,前面我安排的王大当家的一伙人,不知是怎么被剪除的?这一次偷袭,原本也应是万无一失的谋划,却又不知是那里出了破绽,还请廖长老明示,也让我们兄弟输个明白。”
他见那廖长老神色不变,接着问道:“梁家真是人才辈出啊,这位小哥又是哪位?还请介绍一下。想来我那贤侄万念春,就隐藏在这人群之中,就不要躲了,出来见上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