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换药的时候,阿春扶持着陈翠,踉踉跄跄地来到村委会,此时的卫生所没有开,陈翠让阿春放她地上,免得让阿春太过劳累。阿春点点头。陈翠吹吹地上的灰尘,拉着阿春一起坐下。
村委会前种了一棵柳树,高大耸立,柳絮飘飘,陈翠仰望着这片树,在白云的衬托下,那嫩绿的柳枝,串上那朵朵白云。
这时曹杨背着草药从山间小路上回来,笑迎迎地跟他们打招呼。陈翠喊着:“嘿,这么早啊!”
曹杨笑着说:“早上天气好,空气新鲜,走走也可以散散心啊!”曹杨掀起陈翠的裤腿,看看腿上的伤口。“你这还得清理清理,没事,我在给你上点草药。”
曹杨扶起陈翠,用另一手拿着钥匙打开那锈迹斑斑的锁头。“咔嚓”随着锁头一开,一阵药水味扑鼻而来。
阿春将陈翠放在桌子旁的木椅上,陈翠翘起来二郎腿,曹杨用棉签沾上药水,像原来一样,清理脓汁,然后再涂些药水,然后曹杨将收集的草药放入石槽内,经过石轮的碾压,嫩绿的草汁流在槽内。
曹杨将草汁放在纱布内,然后包围在腿上。陈翠感觉阵阵凉意传递到全身,“好凉啊!”陈翠很是享受。
“嗯啊,早上露水沉积在草药上,加上温度低,自然有所凉意,”曹杨包扎后,慢慢给陈翠解释着。
“这也是你为何早晨采草药的原因吧!”陈翠很是享受地问道。
曹杨笑了笑,没有说话。
想起老胡和她聊起曹杨的经历之后,此时的陈翠看着曹杨,曹杨收拾着屋内的杂物,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可怜人。唉!陈翠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翠让阿春回去,等会自己会回去的,毛子还在家里了,她怕毛子又走丢了,阿春有点犹豫,怕陈翠腿脚不方便,万一又出现啥差错。此时的曹杨看陈翠不愿意走,就爽快的答应,她送陈翠回去,她一个人也无聊,有个伴也好。阿春这时点点头,拉门,便离去。
陈翠坐在木椅上,静静地看着这位大夫。安静,总是让人不太适应。人们也是喜欢处于热闹的环境。安静让人感受到恐惧。
曹杨此时开口了,“听说你被野兽追到这的?”
陈翠缓过神来,“嗯”。
“那你咋逃脱的”曹杨很是好奇的问道。
陈翠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什么?
曹杨想起见到陈翠那时候的场景,“我觉得你不太像被野兽追,而且这附近,我们在这生活几十年,被野兽攻击情况几乎没有,”
陈翠低着头,没有说话。
曹杨看出陈翠此时有点紧张,她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谈话。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曹杨收拾完东西便坐在桌子另一旁的椅子上。
陈翠内心很是矛盾,她是说还是不说?她扣着自己的手指上的老茧。“你能答应我保密吗?”陈翠很是小声说。
“当然”曹杨笑着对陈翠说。
曹杨给陈翠倒了杯热水,让她缓缓气。
陈翠抬起头望着曹杨,“其实我是被批斗跑出来的,带上儿子跑的,留下丈夫,和婆婆在家,没想到回娘家,却发现我娘也离我而去,被邻居留宿一晚,我不想连累别人,我连夜走了,这些伤都是我在穿行树林,所受的伤,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曹杨没想到这个女人有如此痛苦的经历,她走近陈翠面前,牵着她的手,“放心,我答应你”。
“我也听说你的故事,没想到……”陈翠长长叹口气。
“这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个女人,还要照顾着孩子,真不容易。”曹杨拿起身旁的水壶,给陈翠倒点水。
“那你伤好,你要去哪?”曹杨问道。
“我……不知道。一天看一天,”陈翠望望门外的那棵柳树。陈翠不想提及过去的事情,她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她指向门外的松树,转移话题问道:“这棵柳树什么时候种的?”
“那个……”曹杨望着那棵柳树,“走,我们出去走走吧!”曹杨扶着陈翠,走出屋外,来到那棵的柳树下,曹杨用手摸摸着这棵柳树树干,仿佛在跟它心灵沟通。
“这棵树,我们每次约会都会来到这。春天时,他为我编草环,扎戒指,曹磊手很巧,可是如今的他……”曹杨有些哀伤,她触摸着那嫩绿的柳枝。
陈翠也没有在提及什么,她知道在继续追问,会让曹杨受伤。
微风吹起细细柳枝,曹杨的头发也随着风飘起,在柳树的衬托下,曹磊似乎就站在那柳树下,牵着曹杨的手。
“曹磊最后葬在柳树下,你看这嫩绿的枝条,”曹杨给陈翠展示她手上的柳枝。“这是曹磊心血滋养的,也许,曹磊葬在这,就可以陪伴我一辈子。”曹杨笑笑地说道。
陈翠内心同情这位可怜人,同是天涯沦落人!陈翠拉着曹杨的手,“要是你太孤单,你可以来找我聊聊天,反正腿脚不方便,跟你扯扯家常。”
“谢谢你,陈翠,”曹杨噙着眼泪,抽泣说道。
就这样,这两个人走在一起,他们望着那棵柳树,长时间的伫立着,柳枝飘飘,也飘到了他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