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者又要开始化缘的艰难旅程,俊俏少女只能摇了摇头,默然跟上。只是瞧着老者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后,少女不得不上前去一把拉住老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师傅,你这是要去哪里?”
长袍老者嘿嘿一笑,也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几步开外的两层阁楼,又看了一眼楼顶的仙鹤,嘴角都快流出了哈喇子。
“又要吃白食啊!”少女与老者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他的为人脾性。
当下赶紧劝道:“还是不去了吧,师傅你忘了,上次我们在襄阴城吃白食,差点被店小二拿刀给剁了。”
“还有上上次,我们在邵南城的一家酒楼蹭饭吃,结果被两条恶犬足足追了三十里,要不是我最后动用了修为之力,我们早就成了打狗的人肉包子了。”
少女紧紧拽住老者的长袍,说的声泪俱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生怕自己这个无良师傅再去吃霸王餐。
长袍老者摇了摇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奈何自家徒儿死不撒手,他也毫无办法。只是如今腹中空空如也,眼前香醇美食又不得品尝,老者哪里甘心。于是,扭过头来,可怜兮兮的看向少女,一脸的哀伤幽怨。
但是少女根本视而不见,只是把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而束于其后的马尾自然随之摆来摆去,像飘摇不定的一叶扁舟。
“你这丫头真没出息,不就是几顿酒钱么?想当年老夫云游天下,谁人不想一睹天人之姿,多少店家酒肆渴望老夫驾临其内,也好沾染一丝仙家灵气。”闻着风中外溢的甘甜酒香,老者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徒儿谆谆教导。
老者把鼻子向前一伸,用力的嗅了嗅。心中大喜,这弥漫的酒香似乎是那让人千杯嫌少、一滴则醉的杏花老酒。于是,老者更加卖力的向徒儿诉说着自己的年少轻狂与光辉事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说的唾沫乱飞、口干舌燥。
良久,老者说累了,便停下来,一脸希翼。只盼望着自己这个徒儿能够茅塞顿开,幡然醒悟。
俊俏少女被老者说的头昏脑涨,耳鼻发晕。不过,虽然有些迷糊却不是真的糊涂了。琼鼻一皱,不慌不忙的说道:“师傅,你就省些口水吧,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江河倒流,我也不会同意的。”
老者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得,这番金玉良言又白费了,还赔上了不少的唾沫星子。
“叮叮咚咚......”
正在老者一脸的无奈,准备离开之时,一缕幽幽琴音从酒楼之中飘然传出。
琴音呢喃,初时如深山清泉,潺潺涓涓,柔若无骨、轻灵如雨,似要抚平世间的一切创伤。凝神侧耳,音韵流淌,浩浩汤汤,如高山流水,若珠玉落盘。轻拢慢捻间,诉不尽的离愁哀肠。音符缥缈处,书不完的断念情殇。
酒楼外,老者本已经抬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而俊俏少女蚕眉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也不再催促。
“叮咚”,曲过三匝后,琴风突转,乍暖还寒,仿佛拉开了夜色的帷幕,星辰闪烁,孤月高悬。大江奔流,铁骑轰鸣,烟沙环绕,兵临城下,银色王座之后是一条森森白骨路。震人心魄,触目惊心。
三刻已过,琴音终了。酒楼外一直驻足聆听的老者猛的拍手赞叹:“好一手铮铮琴技,如游龙之神,似惊鸿之意。曲风衔接天衣无缝,三抹、三挑均在音韵之内,实为难得。这位琴师,虽不入宗师之名,却也已登堂入室。”
顿了片刻,不知老者是与徒儿诉说,还是自言自语:“更诡异的是,琴音之中含有元力波动,本是惶惶天威,浩然正气。却不知其中为何夹杂着一丝森罗死意。真是奇哉,怪哉。”
“灵儿,随为师看看去?”回过神,老者轻笑着对还拉着自己衣袖的徒儿问道。
这次俊俏少女并未阻拦,她已凝聚神魂,自然可以听出琴音中的不凡之处。
见徒儿没有出言反对,心情大好的老者,一脸的容光焕发,迫不及待的走入酒楼,寻着一处空位就坐了下来,大喊一声:“小二,上酒。”
正穿梭于酒客之间的店小二高声附和一声“好嘞”,不多时便端上一瓶醇香陈酿,杏花老酒,外加几样卖相不错的小菜,倒也十分的干脆利落。
几日的风餐露宿,漂泊流离,老者哪里经的住这般诱惑。立马下筷夹菜,一通的狼吞虎咽。一边的俊俏少女约莫是觉得有些丢人,把头埋的低低的,一直到外人看不见自己的脸才罢休。不过,手上下筷功夫也没耽误,只想着多吃一点,等会儿跑路也好有些气力。
酒足饭饱,老者终于想起了什么。挥挥手向着店小二说道:“适才,老夫听闻琴鸣而来,不知是何人弹奏?琴音缭绕不绝,老夫甚是仰慕,便想着与其喝杯茶水,不知那人何在?。”
店小二一听夸赞自家琴师,虽然与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却也觉得脸上有光,眉开眼笑的说道:“老丈可真有眼光,说起我们的秦琴师,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偌大的暗岩城可是仅此一家。”
“老丈想要一睹真容,却也简单,待我前去询问一番,我们这位琴师为人和善,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如此,麻烦小二哥了。”长袍老者道谢一声,扭过头去,开始品味已经放凉了的清茶,好像根本没有发觉店小二伸出的手掌。
店小二见老头只顾喝茶,稍微一愣,便恍然大悟。感情这老头是要白使唤自己,只好讪讪的收回手掌,暗骂一声晦气,便朝着内堂走去。
秦路正坐在内堂的阁房,轻微的晃动着杯中的杯中的茶水,心情却有些沉闷。这段时间以来,身体中的元力越发的难以控制,先前在弹奏琴曲时,又不自觉的释放出了元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秦路略微苦恼的想着。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秦路抬头望去,原来是店小二皮蛋。听明皮蛋说明来意,秦路沉吟片刻,就答应了下来。常在河边走,总要懂些水性。既然是酒楼的招牌之一,必要时候就得发挥下自己的余热,这点觉悟秦路还是有的。
秦路来到客楼处,远远的就看到皮蛋所说的爷孙二人。径直走了过去,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抬爱,小子琴艺粗糙,能入前辈法眼,深感荣幸。”
老者抬头深深看了秦路一眼,笑道:“年轻人,不必谦虚,你的琴艺足已登大雅之堂。”
秦路微笑不语,只是心中顿生警兆,浑身肌肉紧绷。这长袍老者刚才一望,好似有种穿透力,仿佛所有秘密都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而仔细感受之下,却又马迹全无,恍若错觉。
待秦路坐定,老头裂开嘴,洒然一笑,指着依旧不愿抬头的徒儿,说道:“这是我闺女灵儿,年轻人,你看水灵不?”说完还向着秦路挤眉弄眼一番。
秦路刚刚喝下一口茶水,闻言差点喷了出来,他想不明白这老头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了,自从他坐到这里,旁边的少女根本就没有抬过头,他又如何知晓这少女水灵不水灵。
不顾秦路的窘态,老者继续说道:“小子年龄几许?家住何方?可有婚配?看我这闺女如何?”
这下不等秦路说什么,一旁的少女却是不干了,抬起螓首,满脸通红,一把揪住老者的胡须,使得老者连连求饶。
秦路目光扫过少女,见其肌肤娇嫩,似雪如玉,琼鼻俊俏,甚是诱人,脸颊之上还有一对小酒窝,不过靓丽的眼眸中此时却喷着一团熊熊烈火。若是不考虑后者的话,倒也担得起水...灵二字。
“咳咳,灵儿姑娘果然是倾城之姿。”秦路见势不对,只能开口说道,否则还不知道这两人要胡闹多久。
听闻秦路发声,夏灵儿才松开老头的胡须。向着秦路轻轻点头示意后,就坐在一旁不再说话。只拿眼角余光扫视老者,满含警告意味。
“哈哈,年轻人切勿见笑,这顽徒实在是被老夫宠坏了。”老者哈哈一笑,恍若未觉。
“只是,这个老夫云游在外,不想盘缠用尽,如今囊中羞涩,又忽闻琴音震耳,料想定非凡人。如今一见,年轻人果然仪表堂堂,英俊不凡。这个,不知可否江湖救急一番。”老者像上轿的大姑娘一般,扭捏着说完后,有些心虚的望着秦路。
“........”
秦路听完,目瞪口呆,怔了一会儿,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绕了半天,原来是遇上吃白食的了,而且听这语气,自己好像还成了被人临时抱紧的佛脚。
但是,你吃白食就吃白食吧,为啥还调侃我?望着对面一脸娇羞的老头和正襟危坐的少女,一口老血险些从秦路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