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由于国变的缘故,今年大梁的百姓过了一个不怎么热闹的除夕新年,好似是为了通过过上一个更热闹上元节来补偿一样一般,上元节前的两天,整个大梁城就开始充斥着节日的气氛。
范种背靠着太师椅,闭着眼睛思虑事情,而赵三则坐在他身旁,大口的喝着茶水,除此外,厅中除了他们两个厅中已是空无一人。
“种哥儿,何必如此的忧虑,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相对于范种的愁目不展,赵三就要看开的多了。
“两个月前,某等两人还只是义武军中一小卒,一个月前,辽人攻打定州,当时某等就连遗书都写下了!”赵三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回忆下去,“可如今呢!种哥儿你已经是将军了,更是身担一任正官,堂堂的五品刺史,还有什么好叹息的!境况难不成还能比辽人围城时更差么?”
“况且就算是在孙使君麾下效力,又有何不可的,孙使君今年已经四十余岁,而种哥儿你方才十七,又何必急在一时?”
赵三虽然说得满腹牢骚,但是他说完后,却发现范种完全的愣在了原处。
“对啊!我现在的这具身体才十七岁,我已经不是后世那具慢慢可以感觉到身体腐朽的中年人躯体了,我何必要与孙方谏他们较劲!”
“一个月前,若是没那场月食,怕是辽人就已经攻陷了定州城了!”
“若是没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我这个人也早就不存在于世上了!”
“我当心存感激才是,一场小挫折就能让我心冷么?”
……
范种想着,眼神慢慢的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只是来这个时代后,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所以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心灰意冷,他的脸上也浮现出来一缕醒悟之色。
范种转头朝着赵三说道:“三哥,你说得对!我就是太不知足了!某今年尚才十七,三哥今年也尚才二十五,有足够的时间供某等兄弟去施展拳脚!”
“只要某等两兄弟联手如何不能打下一番事业来!至于那些猢狲,若是他们要散去的话,就随他们去吧!哈哈……”
范种伸手抓住赵三的手,朗声大笑着说道。
赵三先是一愣,不过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种哥儿说的是,有某等兄弟齐心,什么样的难关过不去!”
……
千盼万盼,上元节终于到了,这一晚,好似是天上的星河都坠落到了地上一般,整个大梁城都被浓烈的气氛给渲染的如天上的星宫一般,大梁城的每条街道上,每个角落里都被汹涌的人流给塞满了。
就连天空中遮住月亮的乌云都被大梁城传上去的喧闹声给震散了,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与烛光交相辉映,上元节到了。
上元节观灯的传统自大唐时候就有了,大唐以武立国,大唐的武威洒遍了这片辽阔大陆的每个角落,无数的来自西方和塞北的胡人怀揣着朝圣的敬仰之情,几乎是一步一叩的走进了长安城中。
他们进了长安城中后,就再也不愿意离开,在他们的眼中,这大唐的帝都,整片天地间最浩大的城市就是天堂。
每年到了上元节的时候,长安城的宵禁也会暂时的取消,以方便百姓们放灯,大唐的帝君也会在这一天走出大明宫与民同乐。
当然现在的长安城经过异族的洗劫和黄巢的肆虐,已经不复原先的那副盛景,不过新的帝都大梁城却完全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范种和赵三带着几个护卫走在街上,四处张望着街上的景象,街上也尽是观灯的人群,这个年代思想尚且很开放,郭荣以皇子之尊尚且能娶符氏一个**,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
范种扫目而去,街上尽管看灯的大多是男子,但是同样的女子一样不少,不过这些女子身边都会有几个仆人在护着,防止被那些登徒浪荡子占了便宜去。
范种就看见一个青皮打扮的男子一直跟在一个带着两个仆人的女子身旁伺机下手,这也是正常之事,上元节之时,街上人流如织,心怀不轨之人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宋朝的时候,甚至有宗室女子在上元节被**的事情发生,至于因为看灯而导致小孩子被拐走的事情,那更是每年都会发生的。
“种哥儿,这大梁的灯会倒真的不是定州能比的……”
“那是自然……”
……
此刻在大梁的皇宫里却正在进行着一场宴席,坐在主席上的是当今大周的皇帝郭威,而要宴请的则是辽人派来的使臣,辽国北院大祥稳契里不骨。
两国已经达成了盟约,大周朝不再计较辽人入寇之事,以后两国当以兄弟待之,而大辽亦不能相助现在晋阳城登基为帝的刘崇!
当然这完全是屁话,契里不骨已经在准备着回国的时候,要顺道去晋阳城一番,好借助刘崇的力量来寇乱中原。而大周群臣同样是一肚子坏水的要放饵给辽人吃,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一的肃清国内的乱局。
就在上元节前,郭威已经收到了消息,徐州的巩廷美已经拥护着刘赟的王妃在徐州举起了反旗,泰宁军的慕容彦超也对郭威的命令置之不理,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举起反旗来。
虽然现在郭威的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心中其实却早已经是如焚了。
“大辽契里不骨拜见南朝皇帝,此些歌舞颇多无味,吾常听闻南国多出勇士,不如请出几位来演武助助兴如何?”看着酒宴中间翩翩起舞的一群佳丽,契里不骨突然起身拱手朝着坐在上首的郭威说道。
辽人虽然一直以北朝自居而称呼中原王朝为南朝,但是事实上这完全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们在中原王朝的文武官员的眼中又算得上什么北朝,只是一帮子未开化的胡人在邯郸学步而已!
因此他一开口就引来了一阵的嗤笑声。
“这些胡人也甚是有趣啊!”
“吾尝听闻北方诸胡也学着中原这般立了什么皇帝,还称呼国朝为南朝,实在是沐猴而冠啊!”
“哲明兄可不要太刻薄了!如何说来辽人亦是曾在大梁建国的!”
“使君说的是……”
……
契里不骨面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这不是他第一次出使中原朝廷,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了,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第一次出使中原,当时的中原朝廷还是叫做大唐(是李存勖的唐朝,不是李世民的唐朝,五代的第二个朝代),它的皇帝和百官同样的瞧不起大辽,而且那时候燕云十六州还被中原王朝叫做卢龙军,可是现在如何?燕云十六州还叫做卢龙军,可是却已经是大辽的卢龙军了。
看着面不改色的看着自己的契里不骨,郭威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有无奈的神色,胡人就是胡人,喜欢用这种幼稚的把戏来表现自己的武力,可是你个人再勇武能比得过中原数十万批甲持锐的禁军?
大梁十万禁军所过之处,任谁都要退居三舍,摇了摇头,郭威开口道:“今夜本是上元佳节,团聚之日,如何能动得刀兵!”
郭威言下之意却是在呵斥契里不骨不懂礼节规矩了。
耶律大珍本来与耶律休哥一直跪坐在契里不骨的后面,在漠北大辽可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他走到哪儿不是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被供着,可是到了南朝,却没料到竟然会遭到如此的轻视。
辽人开化不久,自然没有上下尊卑的概念,耶律大珍当即就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就冲到了大殿中间,本来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的乐ji被他这么一吓,纷纷的停止动作尖叫着逃开。
殿中气氛一紧,一时慌乱起来,一个全身披着铠甲的男子立马拔剑站到了郭威的面前,嘴里还高声喊着:“护驾!”
殿中值守的护卫闻言立马上前,团团的将耶律大珍给包围住了。
契里不骨见到压滤大珍的动作时候,就已经愣住了,到现在耶律大珍被护卫给围住了,他方才惊醒过来,他知道这是耶律大珍想要向南朝的勇士挑战的意思,这是辽人的风俗。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空去解释了,他们对中原向往,所以学习中原的习俗,可是中原的人却不可能去仰慕他们的文化从而学习他们的习俗的,谁知道耶律大珍要干什么?
“还请大皇帝赎罪!”契里不骨急忙的跪了下去,高声的喊道,同时还朝着那边的耶律大珍喝道:“你还不跪下?”
郭威摆了摆手道:“重进你让开吧!”
“是!”李重进依言退到了一旁,不过他手中的剑却依旧未曾收起来,眼神中也依旧满是戒备之色。
同时殿下,所有的辽人都已经被宫中宿卫给包围住了。
“还请大皇帝明鉴,某之属下其实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中原的勇士较量一番武艺罢了!”契里不骨看见耶律大珍终于在周围兵戈的逼视下跪了下去,方才趴在地上开口朝着上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