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长低下头来,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烟。一缕青烟缓缓地上升,在他眼前盘旋,缭绕。
他脸色凝重,眼神忧郁到了极点:
“当我在火灾后匆匆赶到医院时,章玉的父母已经双双毙命,而他则昏迷不醒。我在他的床头守了整整两天。他的灼伤并不严重,但受了强烈的脑震荡,似乎是一堵墙砸在了他的身上。第三天,他醒了,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时,医生并不能判断他是否是永久性失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医生冒险给他动了手术。可是,手术失败了。
我还记得那天拆纱布时的情景。当章玉眼睛上的纱布被一圈圈地拆开时,我紧张得简直要透不过气来,就连身边的医生,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纱布被拆下来了,我们屏息看着他,而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平静得让人心悸。
屋子里静极了,只听见挂钟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我不记得这种寂静持续了多久,对我来说似乎比一个世纪都要长。然后,他说话了,声音竟没有一丝颤抖,他问大夫:‘从此之后,我是不是永远也看不见了?’我们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夫想说一句善意的谎言,但他脸上的神情,实在让大夫无法欺骗他,只好实言相告——他的眼睛再也不能复明了。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平静得让人心痛。我忍不住哭出了声,而他却用那平静得出奇的声调对我说:‘高伯伯,咱们回病房吧。’
“从那一天起,他就静静地躺在病房里,很少说一句话。我怕他想不开,憋出病来,就经常逗他说话,他却说:‘高伯伯,我很好,不会出事的。’那时,我没敢告诉他父母双亡的消息,怕他承受不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问我:‘高伯伯,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都去世了?’我一阵辛酸,这孩子太精明,对他,简直不能隐瞒任何事情。没办法,我只好告诉了他。他没有哭,只是一整天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