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夜,对于空虚寂寥的人们来说,是最致命的,因为他会让人变得脆弱!也最容易暴露人们心底最深藏的秘密,任凭你埋藏再深,一旦进入深夜,那深藏之处便会被这黑夜解剖出来,暴露人间,任凭宰割,任凭吞噬。
单晓飞辗转反侧在床,他今天可真有些兴奋,将凌晨三点钟时,都还十分清醒。隐隐约约听得见路街的汽车来往穿梭声,偶有的鸣笛声,还有不远处宝安机场飞机起落的呼啸声,虽然不如白天那样喧嚣,在夜的沉静下,却很分明。杨欣彤是否还在机上忙碌,是否还站在那登机口面带亲和微笑对着乘客说“欢迎登机”,或者她已经睡了,或者她还没有睡,如果她没睡,那么她现在在干嘛呢,也在思念着心里的那个他吗?还是在刷屏,在和朋友聊天,或许在和她的男友煲电话粥呢,想到这里,单晓飞心突然有些烦乱起来,他开始迷失自我了。
蓝杰明是早就睡了,却也是处于混混沌沌之态。他的睡眠很轻,昏梦中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床上“嘎吱嘎吱”的翻来覆去弄响。他不禁翻了个身,转面向单晓飞,单晓飞见蓝杰明侧身过来,双眼迷离,似睡似醒。单晓飞朝蓝杰明冲口道:“哎,哎……老表,你睡没?起床咯……”说完倒觉自己搞笑似的咯咯轻笑,蓝杰明睡梦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唤自己,却实在抵不住瞌睡,迷糊不清地呓语道:“嗯嗯,睡了,睡了……”单晓飞见着,没些心思,又在床上翻几个身子,强闭眼目欲眠,哪里睡得着。大约过得一刻钟,单晓飞又朝蓝杰明轻声喊道:“嗨,哎……杰明,醒了,起床撒尿啦!……”
他这样说,觉自己挺逗,不禁自笑起来。蓝杰明听了,忽忽悠悠地道:“唔唔……老表,别闹了,让我睡一会儿,让我睡一会儿……”说着又翻了个身板,单晓飞见他回答,知他睡不深,喜地道:“老表,老表,起床陪我聊会儿天,我睡不着,你就起来陪我聊会儿天吧!”蓝杰明本在半睡半醒状态,又遭单晓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鼓,早已睡意去了大半,索性登时跳起来,似嗔非嗔地道:“哎呦,老表,这大半夜的,你要闹哪样,都不睡了!”单晓飞见他醒来,端坐着了,更加激动,并不理会蓝杰明的恼气,也盘腿坐起来,抱着衾枕,用被子裹住自己。
时日虽是初冬,而深圳这座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室温却还是十八九度,温暖如春。蓝杰明用手揉揉脸蛋,打了个哈欠,长叹一回,有气无力地说:“老表,搞哪样?”他故意把话说得俏皮些,以去刚才恼气的尴尬隔阂,单晓飞喜道:“老表,你说,这女孩子——怎么个追法才好?”蓝杰明一听,猛然一愣,睡意又惊醒了三分,看着单晓飞出神。要知道,打他自大学认识单晓飞洎今,那是极少听到单晓飞谈及这事的;尤其在进入社会后,更从未听他说过,如今见他开口,何以不吃惊醒脑。
蓝杰明道:“这个……这个你问我。你平时不都一大套一大套的爱情理论么,我看你空间那些爱情名言金句,都入木三分,怎么这会子倒问我?”单晓飞听了,不觉面颊微热,又窃喜地道:“可……可那都是一时之感,对这不顶用的呀。”蓝杰明见单晓飞怯然,又被他半夜弄醒,遂有意捉弄他,俏然说道:“我跟你说,这追女孩呢,最好要追那些有男朋友的。……”单晓飞听了,奇怪地问:“什么?追……追有男朋友的!为什么?”蓝杰明白了他一眼,见他猴急迫切模样,更有心打趣他,俏皮地道:“这样你的情敌只有一个啊;你要追那些没男朋友的,情敌何止千千万!”单晓飞听罢,知他在拿话搪塞敷衍自己,不觉无语。
这样安静片刻,见单晓飞不言,蓝杰明以为他恼了,哪知单晓飞的思绪又回到了今早和杨欣彤相遇的一幕幕,不觉都发了痴了。许久单晓飞才说:“你说,我能追到她么?她……”蓝杰明听单晓飞呢喃自语,知他在说呆话,又忍不住拿单晓飞时常激他们追女孩的话来,剿说道:“……什么追不到,你不是说了么‘去追一个女的,只要她不以死相抗,就千方百计的靠近她,奋不顾身地追求她,不择手段地占有她’的么!还有什么‘男人是具有攻击性的动物,只要她不领证,不结婚,就死追到底吗’?怎么这会子便开始怂了?”这话是单晓飞大学时和蓝杰明等人聊到追女孩子时,无意胡诌的,不料现在真遇着了,却自惭形秽,自卑自怯起来。
然单晓飞没有回答,他侧身躺下,望着漆黑空濛的天花板,喃喃发呆呢。蓝杰明见他把自己弄醒,倒反躺下去了,不觉为自己不平,忙说道:“哎哎……你怎么躺下了,我这被你刚叫醒,陪你聊天来了,你什么都没说,倒是自己睡下去,不带这样儿玩的。”说时蓝杰明伸长脖子忽了忽单晓飞,好奇问道:“咳咳,老表,是哪家不幸的姑娘被你盯上了……”单晓飞见蓝杰明只打趣自己,并不搭语,满脑子想着怎么再遇杨欣彤。
蓝杰明见他这样,更是愤愤不平了,说道:“咳咳,对面的,怎么就这样躺下去了呢,到底是哪家无辜女孩被你盯上了,我好赶紧去通知人家姑娘啊,免得人家遭殃啊!!咳咳……你倒说话呀!”单晓飞已经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哪里听得见蓝杰明在说什么。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境地,和杨欣彤相较,固然是判若云泥的;可是有些时候后,有些东西来了,你挡也挡不住,犹如扑向烛光的灰蛾,甘愿做那烈焰的俘虏。
他没有再回答蓝杰明的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是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是一位空姐;还是说自己要去追一位空姐,在闹一场笑话么?蓝杰明见单晓飞躺倒在床,连叫了数声都没回应,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被人耍了一道似的,有气找不到地方撒。但他知道单晓飞性子,性情乖僻迥异,相处好几年了,也深能把握,所以不十分恼;而且单晓飞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外人强他不得。蓝杰明只好作罢,自己也躺倒睡起来,不多时便听到单晓飞沉睡平稳的呼吸。
这回轮到蓝杰明辗转反侧,轮到他失眠了!
次日,单晓飞照例地起得早,头脑却不如往日清晰,感觉晕乎乎的。他没叫醒蓝杰明,因为调班,蓝杰明今天休息。单晓飞乘公交去协会,进办公室迎面先碰到温语蓉,她脸色有些木然,单晓飞和她打过招呼,便走进去了。叶淑芬见单晓飞回来,欣喜道:“小飞回来了。”单晓飞笑道:“是啊,淑芬姐,好久不见呢。”叶淑芬听了,也叹气道:“是呢,是呢,好久不见。”单晓飞来到自己位置上坐着,打开电脑。
不多时候,周伟峰带着赵俊、王跃从外走进来,见单晓飞,赵俊投来不屑的目光,周伟峰却也视而不见似的,只有王跃和他招呼,这令单晓飞有些奇怪。——他来公司不到半年,从一线员工直接越级组长升到主管。这是公司几年来未有的事;加之这次去重庆又大显身手,怎能不让人闲言碎语,让人不忌惮。单晓飞只见他们一径走进去周伟峰办公室,不多时,周伟峰又敞开门叫单晓飞,单晓飞应着进去了。
他见他们今天有些异样,所以进门的时候照例轻轻叩门,周伟峰喊进他才进去。周伟峰见他进来,脸色一如既往,说道:“坐。”单晓飞见赵俊、王跃坐在沙发上,周伟峰坐在厚实的经理办公椅上,见他过来,往后仰去,继续说道:“我们下周有个演出,虽然不大,却是极重要的,区里领导要来视察,如果做得好,今年元旦,福田区的跨年晚会就由我们来操办,现在找你们来商量……”单晓飞听说有事儿,精神劲儿上来,随即问:“区里领导,是区长要来吗?”周伟峰听他这天真一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嗯呢,人家区长要来,指不定到时候市长也来呢。”单晓飞听了,才知道自己口冲了。
周伟峰又道:“不管谁来,我们都要做好这次演出,要知道,以前好几次我们都是协办方,这次我们是主办方,许多东西全靠我们自己,所以要你们来商量,一你们都是公司老员工了,对这公司比较熟悉,二是你们都曾协助过几场比较大的演出,所以这次我打算让你们两挑头,担负这次汇演……”不等周伟峰说完,单晓飞便已自信满满地道:“没问题啊,还有一周呢。”他们听罢,同时转目向单晓飞望去,他说话的神情仿佛这事小菜一碟,周伟峰知道倒不是单晓飞夸海口,只是他似乎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周伟峰又看了赵俊和王跃一眼,说道:“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呢?”赵俊却仿佛陷入沉思,周伟峰见他在想,又问王跃:“王跃,你的意思呢?”王跃听了,他虽然在做事风格和单晓飞相似,可是他的心思要后退逶迤一些,不如单晓飞那样直截了当、雷厉风行,他不喜急着定论,须知“小心驶得万年船”,便说道:“做是要做的,只是这怎么做,我们好歹讨论个方案出来才行……”这话倒很合周伟峰心意,哪知单晓飞听了却道:“什么?现在连方案都没有?!”他这一惊不禁也使得他们跟着吃惊,都睁目看着他,周伟峰笑道:“是啊,你以为呢?叫你们来就是讨论方案的。”
单晓飞嗤笑一回,他的做事思路是自己先把方案大纲整理出来,然后供大伙讨论修改,最后自己再整理终稿,这样既有方向,又有效率,他从来不喜漫无目的地讨论扯淡,在会讨论半天还是众说纷纭、一知半解、莫衷一是;与其说那是在讨论,不如说是在涎口扯犊子,顾着嘴上悬河,却毫无具体结果。单晓飞道:“那方向呢?有没有方向。”赵俊见他问,不耐烦地道:“方向也在讨论中啊,要不叫你来干嘛?”他显然对单晓飞刚才诘问不满了,单晓飞也不计较,他一心只在工作上。
周伟峰听了,却道:“不,方向已经有了,就叫’深圳梦‘!”单晓飞不觉一错愕,脑袋空空然。他是学经济学的,做事自然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不可单凭臆想去武断裁定人们需求,可毕竟是“拿人钱帛,为人劳作”!周伟峰又问:“怎样,这个主题明了吗?”单晓飞心想,还有什么明了不明了的,各大媒体和电视上天天播放,早已经麻木深入骨髓。
王跃款款地道:“主题是不错的,接下来就是方案的事情了。”周伟峰看着赵俊,说道:“赵俊,你觉得呢?”赵俊向来不在乎这些,他事业心也不重,当然也无意事情如何去做了。起初见周伟峰叫他来,原以为是要他主导的,心里还略微窃喜,终于可以显山露水了,哪知半路叫上了王跃,最可怕的是又叫上了单晓飞,看着自己铁定没彩头,早就心灰意懒了。说道:“都可以吧,你们怎么说就怎么是咯,我负责配合就好!”周伟峰听了,知道他有情绪,但这是职场,哪里会因为情绪就改变进程的呢。
周伟峰道:“既然如此,那单晓飞,你去弄方案,完了明天我们再讨论!”单晓飞本不喜这主题,又见赵俊那番脸色,他对于人情世故虽有些迟钝,却不至于到无药可救的境地,说道:“这方案还是赵俊来吧,我刚刚从重庆回来,对这些一时还不太清晰,赵俊可能要好一点……”然单晓飞这番好意使赵俊心中更加不快,他岂是吃嗟来食的,脸上虽不表现,却说道:“嗳,班导说让你来你就来,怎么推来推去的,又不是敬酒吃饭!”在场的听他这样的口气,都知道他不满,却都不说破。
赵俊进公司两年多了,协会刚成立的时候就来,那时公司就只有周伟峰、关晓玲和他再加几位女同事,总数不过六七人,不过后来大多离职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三人。他原是想来一展身手,可来到公司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一是公司太小,二是他天赋能力有限,三则他本身就事业心不强,做人太颟,又喜耍小性子儿,一有不顺,便拿出“小家碧玉”腔势来;周伟峰不敢委托重任,他自甘放任,消极颓唐。只不过借着“元老”的“资本”,做事虽不成,倚老卖老却还是可行的,而况周伟峰也是重情义的人,赵俊来公司这么久,大功没有,大过也没有。周伟峰对他虽莫可奈何,却也有计,只要他不犯大错,便留;若犯大错,自己不说,他也无颜待在公司了。
赵俊起初看自己赖在公司,倚老瞒混,一切都还可,可是来了个单晓飞,便都什么彩头都让他占去,自己虽然落得逍遥自在,却也侘傺一旁,有被冷落搁置的失落,眼看单晓飞骎骎日上,自己却倒反每况愈下,所以心又羞又妒又气。单晓飞呢,太过执着工作,对于这职场人情又不在乎,也不擅察言观色,喜迎奉承,心想只要自己尽心尽责做好工作,便好了;所以有揽事过度,架空旁人之势,岂不让人恼!
在一群只求酒足饭饱、安于现状的人群里,大家做事都有所保留,心照不宣,却也过得安逸舒坦,突然跳出一个人,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远方,好比当年哥伦布、富尔顿、爱迪生、莱特兄弟一样,是要被人嗤笑的。即便当面不说,背地里诟谇谣诼的能力还是有的,在心里妒忌的能力也还是有的。不过鉴于单晓飞向来生性乖詪,不喜和人交口舌,背后又从来不议论人长短,而且确实做事能手,就算不喜他抢功,也实在找不到把柄奚落他的,所以虽然有时候在办公室里剑拔弩张,却都各自隐忍而已。
在一顿沉默之后,周伟峰道:“小飞,方案就你出吧,赵俊我还有其他安排;王跃,你全力辅助单晓飞。”王跃得话,他比单晓飞晚到到公司一两个星期,来的时候是单晓飞带他,他也极为欣赏单晓飞做事风格,现在周伟峰委派,虽知公司不免存在勾心斗角,拆台算计,但做好事情总不会错的,所以也十分奉承。
单晓飞正盯着电脑猛击键盘做方案,突然一个纤纤素手伸过来,手里捏着一丫火龙果,火龙果是热带、亚热带水果,在两广地区极为常见,就是那路街水果店门口也常摆卖。单晓飞抬起头来,是温语蓉,她身穿浅格绣花白领衬衣,明眸妙然立在自己侧面。
她没有看单晓飞,只顾漫不经心地吃着手里的那火龙果。单晓飞一手接过来,托在掌上,略微低头说道:“谢谢你。”不等他说完,温语蓉早已转身走去了。王跃坐单晓飞正对面,把一切看在眼里,见温语蓉走开,俏然伸头过来,诡笑地点点头道:“有意思,这是灰姑娘碰见王子,还是流浪汉垂涎人家千金了呢?不行,我可要写一部小说了!”单晓飞见他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王跃却是不饶,难得碰见办公室恋情显星露火,哪里就这样放过。
王跃大声道:“哎呀,真幸福,怎么就没人给我递过水果呢,不要说这火龙果了,就是那平安夜圣诞节的,都从来没有女孩给过我一个苹果啊。”说完啧啧摇头叹息,单晓飞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一半火龙果,心里泛起一丝丝微热,脸似乎也跟着闹起栗,然他并不去多想,只是顿了一顿,便将火龙果往嘴里送,刚要入口。王跃却又凑头靠近,诡笑地道:“飞哥,赏我点可行?”单晓飞怔了一下,看着王跃挑逗的神情,又往温语蓉那方望了一望,温语蓉早看着了,却假装不在意。就在单晓飞要把手中的火龙果分给王跃时,温语蓉却道:“王跃,要吃过来拿!”王跃听了,兴奋得屁颠地蹭过去。温语蓉又道:“还有谁要吃的,也过来拿,我这里还有几个。”
办公室的人听了,仿佛从没吃过一样,都争相涌过去,担心自己落后没得吃的。片刻后,都各自拿了水果回到位置上坐着吃。只有李慧欣和廖微芳等人在那一面吃,一面蹭着,和温语蓉有聊的没聊的说着话。李慧欣道:“这大冬天的,你吃火龙果,会不会对那个不好。”她本指的女人来经,却不便明言,廖微芳也道:“是的呢,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喝了小杯冷水,直直的痛我半夜!”李慧欣又道:“我男朋友一般不让我吃这些冰冷清凉的东西。”她刚刚已经把一半火龙果咽肚子里去,所以这样理直气壮,廖微芳道:“你的是什么时候来?”李慧欣道:“每个月的五号前后,你的呢?”廖微芳道:“我的十一号。”李慧欣道:“你的来得正常吗?每个月都固定?”廖微芳听了,顿了一下,说道:“也算正常的,有些时候会晚一些,有些时候会早一些。”
李慧欣又问:“来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很痛,我的就经常痛的,而且有时还分好几次来呢。”廖微芳道:“有时候会痛,但不是很厉害。”温语蓉在吃着水果,见她们在旁若无人地谈着这些女性生理期问题,心中有些不快,却没表现出来,因为这也是自己常有的。廖微芳见她还是大口吃着,忙的说道:“语蓉,你还吃,这大冬天的,不要吃坏了身子。”温语蓉不置可否,她向来随意惯了,虽说她们刚才所说的自己并非没有,到底病痛未来,何以庸人自扰。她是“及时行乐”的人,而况天生带些男子气质,哪里去管这些。
单晓飞见她们几个女孩在那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自己忙里偷闲,好奇的冉冉踱过去。李慧欣还在说:“……你来的那几天感觉怎样?”廖微芳笑着说道:“就是有些时候会比较痛,然后烦躁,经常情绪低落。”李慧欣听了,正中意也道:“就是就是,我也这样,所以我因而会和我男朋友吵架,他总是说我无理取闹、不懂事,但那个时候我就老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要发脾气。”廖微芳听了,似乎有些惊讶,说道:“你会这样啊?”李慧欣歉意似的咯咯笑道:“是啊,我们吵架过后我男朋友就会不理我,然后我们就不说话。”廖微芳听了笑说道:“那后来怎么办?”李慧欣咯咯笑道:“后来多半是我主动找他开口的,有时候他也会找我,他知道我这人就这样!”说着一脸甜蜜模样。
廖微芳听了,似乎嗔怪道:“这是你男朋友的脾气好,要是落到其他男的身上,早就不理你了!”李慧欣也觉愧疚地道:“是咯,他这人脾气很好,可那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呢……”就在他们谈话间,单晓飞却无端冒头出来,半夜鬼敲门似的说道:“你们干嘛呢,聊什么这么开心?”廖微芳见他陡然出现,她是对他有爱慕的,自己刚才聊的又都是女人的羞事,脸上顿时红晕起来,羞赧不已,心想不知他听到没有。李慧欣却咯咯地笑,说道:“单晓飞,我们聊我们的,你掺一脚进来干嘛?”她一向不喜欢单晓飞做事时的果断无情,虽然平时在工作上多得他帮助,却不很喜欢他,自然在闲聊也不愿他介入。
温语蓉却面不改色,只顾吃自己的果子,一眼瞥着廖微芳等人,虽然她刚才并没有参与话题,却在心里咯噔着,担心单晓飞若问起来,她们都在聊女人问题,那可如何作答。若是其他那些没底线,拿女人问题当幽默、做笑话的男的,她横竖和他们没脸没皮地扯也不妨,可是这单晓飞,那内心纯净懵懂得像个孩子似的,怎好向他启口说这些?
单晓飞见自己蓦然出现,她们个个霎然停住,以为是什么秘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单晓飞便又追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那么起劲!”廖微芳不语,李慧欣却是咯咯笑,说道:“哎,单晓飞你就到一边去吧,我们在聊我们自己的事情。”单晓飞听了,也觉好玩,说道:“你们能有什么事情,难不成是周末要红树林去骑车?还是去看电影?”说到这里,单晓飞倏地喜道:“哎!要不我们周末一起到红树林去骑自行车去吧,很好玩的!”几个女孩见他还是一脸天真烂漫,不忍说实情,而况实情于他也实在并无关系。然温语蓉天性调皮顽劣,难得单晓飞主动和人交口,心里遽然一俏,生出邪恶念头来,要捉弄他一番,她很想知道单晓飞对女人私人问题的反应,遂说道:“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刚才在说什么么?”
李慧欣、廖微芳见温语蓉这样问,一眨眼便知道她的意思,她们也极想知道单晓飞对于女人问题的反应,那可是一大亮点呢!单晓飞见温语蓉开口,却说道:“就你们刚才讲的么?”他本没什么兴趣,不过刚才工作中心生烦闷,起身疏散疏散筋骨而已;又因为女孩所谈,不外乎形容打扮、聊剧八卦、吃喝玩乐以及和她们男友那点事,与他思想差距甚远,刚才一问不过想切入她们谈话,见她们陡然停住,自己也就没趣了;现在见温语蓉这样说,只得这样答,温语蓉却道:“我们刚才在谈女人经期问题,你要不要也来参与讨论一下?……”
啊呀!刹那间——,四人同时愣住,那三个女孩是一脸的好奇,而单晓飞的脸色乍然凝重起来,却倏而又变得殷红羞赧起来,那红晕同闭月羞花似的。只见他尴尬地对着她们三人怯羞羞地笑了笑,便走开了。李慧欣和廖微芳不觉“噗嗤”一阵笑,温语蓉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原先担心他生气,现在看来效果很好,至少已经达到了她所预计的。
没有演出的公司是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到下午五点半,公司员工便基本打卡走光了,蓝杰明本要等单晓飞,他们向来同来同往,但单晓飞知道会忙很晚,要他自己先回去,蓝杰明也要去买衣物,所以径自先走了。
办公室里只留单晓飞在猛击键盘,温语蓉在办理公司新员工入职手续。将六点钟的时候,天早已昏黑,温语蓉见单晓飞还在那埋头勤奋,专注凝神;自己虽急着下班,可想到回去也无事可做,无非还是和朋友小聚、泡吧、逛街、夜场,然后午夜回家的奢侈糜烂荒诞生活罢。男朋友陆威林现在是不知挽着谁的手在快活呢,她越想越烦闷,看着单晓飞专注的神情,倒令自己心里平静些。
时间在流逝,单晓飞却是越干越起劲似的,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约是晚间七点钟,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而这响声也惊着温语蓉。单晓飞侧眼一看,是蓝杰明的,便接道:“喂,干嘛?”——是孩子似的口气,温语蓉听着也惊讶,平日里单晓飞和他们说话总是中规中矩,谨慎严肃的。并不带这样的口气儿;而他现在口气这样子轻松,似乎对方是很熟悉的人,她忙侧耳仔细听。蓝杰明道:“老表,什么时候回来?要去吃饭了呢。”单晓飞听了,看看时间,叫道:“哎哟,不好,这都七点了!……”蓝杰明听了,没好气地道:“你才知道七点呀,哥都快饿死街头了!……”
单晓飞听了,忙乐咯咯的歉意地笑道:“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晚我们吃什么呢?”蓝杰明道:“你决定了,我也不知道。你快点啦,不然我可不等你了!”单晓飞笑道:“好好,我马上就回来,马上回来……”温语蓉听了半天,知道是蓝杰明,并不是别的什么熟悉人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单晓飞挂了电话,才发现前台那边的电脑屏幕还亮;他看过去,那人不是温语蓉是谁?单晓飞急忙踏过去,惊讶说道:“你……你怎么还没回家?这……天都黑了!”温语蓉听了,不觉两眼盱白,这是什么人啊?!她也学单晓飞和蓝杰明说话时的口气说道:“锅锅,我要回家得把门锁了,我锁了门你怎么出去?哎——真是没救了!”
单晓飞见她在打趣自己,不觉尴尬地挠挠头,看着温语蓉,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那……那好,我这就去关电脑,明天再弄吧。”温语蓉道:“随你咯。”单晓飞听了,他不知道温语蓉是生气了还是刻意激他。他也不去深想,只觉最近温语蓉有些奇怪,对自己总是一副若即若离、漫不经心的样子。单晓飞关了电脑,温语蓉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仍旧是一副懒心懒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