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角落,居然还有一个洞口,不过这个洞口相比前一个,却有着大大的不同。前一个洞口看起来是很久之前就有的,而后者却很新,而且相比较而言要略微大些,像是刚开凿出来不久。
“洞中洞啊,真是少见,匪夷所思。”邱明辉说,“仔细看看,洞口很新,假如是刚开凿出来的,肯定会留下痕迹。”
“有道理。”马道友回应。
果然不出邱明辉所料,在那个洞口附近,我们找到了一些零散的烟头和几个矿泉水瓶。虽然开凿工具和沙石碎土都被一一运走了,但是这些随手丢弃的细节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这也证明了我们的猜测。邱明辉捡起烟头,在手机灯下看了看,然后用手掰开烟纸,捻了捻。
“滤嘴已经完全干透了,看来这洞起码已经挖好个把月了。”
“嗯,要不我们进去看看?”马道友说完已经跃跃欲试,朝着那个洞内看了又看。
邱明辉制止道:“不行,现在我们已经证明有人来过这里,而且还大费周章地挖了这个洞,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无法得知。”
话音刚落,马道友已经半个身子跨进洞内,待我们反应过来想要去拉他时,哪里还来得及。
“真是鲁莽!”邱明辉大骂。
我拍着邱明辉的肩膀说:“跟上去看看吧,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
“也只能这样了,这人,唉……“
谁知我前脚刚踏进洞内,后脚还没跟上,就被倒退着爬出来的马道友撞了一个大跟头,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没等我起身,站起来准备回头的马道友一脚踩上了我的鞋子,整个人轰然倒下,一屁股坐上了我的肚子。
“哎哟妈。”马道友一声闷哼。
“大哥啊,你特么压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话。粗壮的马道友像一头老牛,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屎都快被你压出来了。”我喊道,“快给我起来。”
慌忙起身的马道友和邱明辉一同把我拉了起来。
邱明辉拍了拍我身上的泥土问我:“没事吧?”
我喘着气说:“还好还好,没被他压死。”
“一哥你怎么跟在我后面啊?没事就好,不多说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马道友拉着我和邱明辉就要往外走。
“怎么了?干嘛这么急着要走?不是说进去看看的嘛?”我问他。
马道友搓了搓手答道:“哦……那个,那个洞内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全是泥土,而且……而且那个洞还没被完全打通。明辉说得对,这里确实有人来过了,既然这样,那些人来这干嘛我们都还没摸清楚,冒然行动真的有危险。不如……不如还是早些离开这里为好。”
“可是沈谊还处于危险之中啊。”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我觉得沈谊的事凭我们这几个,力量确实有限,所以目前情况还是得赶紧报警。报了警,警察应该会让当地人带路,带我们来找,对,一定会带我们来找,警察还可以出动飞虎队啥的。”马道友安慰我说。
“嗯,既然道友都这么说了,我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杨一,我们就先回去吧。”邱明辉也说道。
我拗不过他们两个,只好点头同意。
我们爬出那个洞口,来到了外面。在漆黑的洞内待了那么久,一下子来到明亮的洞外,我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只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又是一片漆黑,待缓了一缓,我才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这时候雷阵雨已经停了,乌云也已渐渐消散。我们正打算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忽然听到四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当我们纳闷这声音从何而来,这荒山之中哪来的马时,又响起了那种古代战争硬兵器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夹杂其中的还有人的呐喊声、呼救声,仿佛四周放起了那种小时候的乡村野外露天电影。正当我沉浸在这奇怪的声响中时,两只大手分别紧紧地拽起了我的左右胳膊。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邱明辉和马道友拖着往外走了。
“醒醒杨一,快跑。”这是邱明辉的声音。
“太他妈邪乎了。跑,快。”是马道友。
我甩开他们的手,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慌张?”
“爷爷哎,不不不,一哥,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快离开这里。”马道友不由分说地继续抓着我的胳膊。
“你刚才,居然跪在了地上,原地磕起了头……”邱明辉皱起眉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什么?不可能吧?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我说邪乎。走吧,免得再出幺蛾子。”马道友拉起我就要走。
我带着疑问,跟着他们一路往外跑,穿过那个灌木丛时,压根就顾不得旁边的倒刺了,当时就一个念头:跑。也不知道身上被挂了多少道口子,只觉得一股股钻心的疼痛,却顾不得看上一眼。再次路过那个昨晚露营的地方时,火堆的灰烬还在,只是四周少了好多鹅卵石。
我心里纳闷着,说道:”你们注意了没有,这四周不见了好多鹅卵石。”
“鹅卵石?就是那种光滑的小石头?没注意,管那些干嘛,离开这里要紧。”马道友头也不回地回答。
“也许是被雨水冲刷掉了,别胡思乱想了,反而乱了方寸。”邱明辉说。
“哦,或许是吧。”我皱了皱眉。虽是想着不去多虑,可是我这心还是静不下来,一方面担心沈谊,另一方面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还有马道友为何会突然改变想法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使我头痛欲裂。
突然,一颗鹅卵石从左侧峭壁滚了下来,正好砸在马道友肩膀上。
“哎,啥东西砸我。”马道友回过头搓揉着被砸的肩膀。
“上面滚下来一颗卵石。”我指着峭壁之上说,“这卵石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不好!”邱明辉大叫一声。
顺着邱明辉的目光看去,天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细点,像雨点般。
马道友笑道:“哟呵,天降芝麻!”
再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芝麻,分明是那些少掉的小卵石。
“快闪开!”我一把推开马道友,他的上方石子布得最密。
等再抬起头时,卵石已经砸在了我仰起的头上,没等我发出一声哼哼,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时,眼前浮现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静静地亮着。我撇过头,发现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左侧上方的吊瓶无声地滴着液体,从吊瓶延伸下来的透明塑料细管通过小针筒连接在我的手背。耳边响着“滴滴滴”的仪器运作声,让我听得心里发慌。这是一间不大的病房,只有一个床位。我右手用力想拔掉戴着的氧气罩,可是怎么也使不了力气,浑身剧痛。正当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是邱明辉和马道友。
“太好了,去叫医生,一哥醒了。”马道友大喊。
“杨一,你没事就好了,这两天可把我们担心的。”邱明辉说。
医生收到呼叫,没过几分钟就赶了过来,帮我测了测心跳和血压。
“嗯,心跳正常,血压平稳,再休息些时日就好了。”女医生说完,摘下了口罩。
“医生,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我头还是有些昏沉,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一哥,你忘啦?上次沈……上次在旅店,就是这个女医生,她姓赵。”马道友插嘴说。
邱明辉看了看他:“就你话多。”
“哦……对,我想起来了,医生,这么巧,你在这家……医院。还有……我怎么……会在这?”我继续问。
马道友带着哭腔说:“你都昏迷两天啦,说来也是巧,那****昏过去后……我和明辉架着你不停地逃跑,幸好跑出了峡谷,可偏偏这时候又迷了路,摸不着东西了。正当我们急得团团转时,手机响了,有信号了,是这位医生打来的。我们便让她为我们报了警,并出动急救车。警察通过定位找到了我们,医生还亲自赶来,可多亏了她啊,再晚一步,我们就见不到你了,一哥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活啊?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得得得,说什么呢你,尽不说好话。”邱明辉示意他停下。
“我叫赵蓉,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主要负责外科,偶尔也兼顾内科。那天中午,我正好寻思着问问你们那位叫沈谊的小伙身体有没有再出现异样,就打了电话给你们。谁知道你们遇上了危险,也算是巧了,还好你们没事。对了,你们那位同伴呢?”赵蓉问。
“医生,沈谊他……他失踪了,就在那个峡谷里面,失踪了……”马道友回答。
“什么?怎么会?”
“我们已经跟警察说了来龙去脉,警察说会帮我们寻找他的下落,可是我看得出他们有些不情愿。”邱明辉说。
赵蓉惊讶道:“你们说沈谊失踪的地方是在那个峡谷里面?难道你们去了那里?”
“怎么了?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不就是一个峡谷?”马道友反问。
“不不不,那个大峡谷里面有好几个分岔路,沿着分岔路可以到达不同的峡谷深处。只有一处是通往出口的,其余都是死胡同,这其中有一个峡谷深处很异常,是当地人很避讳的,人们称它为‘枉谷’。你们不会是进到了‘枉谷’吧?”赵蓉回答说。
“‘枉谷’?还有这一说法?不过,依你的描述来看,我们确有可能进到了那里。”邱明辉说。
“这个深谷之所以异常,是因为听老一辈的人说,那里经常发生异象,比如天气异常,不明声响,传说还有吃人的野怪。去过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后来就没人敢进去了。‘枉谷’之意就是那里有不少枉死的灵魂,你们居然去了那,胆子真是大。”
“这么说,应该就是那了,我们也是误打误撞,迷了路才进去的。哎,谁想到会有这么多事。”马道友说。
“这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些警察会面露难色了。”赵蓉为我们每人倒了杯水,继续说,“我觉得这案子最终或许会不了了之。”
“这怎么可以,难道他们就这样坐视不管?”马道友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说,”警察不是有飞虎队吗?出动飞虎队啊。“
“你们觉得为了找个人,他们会这么大张旗鼓嘛,何况是在那里。”赵蓉看着我说,“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有事可以叫我。”
“赵医生,那边有病人家属找你。”一名护士跑过来对赵蓉说。
赵蓉向旁边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对邱明辉和马道友说:“你们好好陪陪他。”
看着赵蓉医生的背影,恍惚中觉得那有种母亲的感觉。出来这么久了,要是老爸老妈知道我遇到这么多事,肯定急坏了吧。还有沈谊的父母,要是知道沈谊……
“唉。”我叹了口气。
其他两人也知道我在想什么,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果然,案子正如赵蓉所说,警察是一推再推,说是正在部署营救方案,实则无动于衷。等了三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离拿毕业证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身体恢复了些,便办了出院手续,谢过赵蓉医生后,便同其余两人返回了那个小旅馆。来时四人,如今只剩三人,其中的凄凉之意不说也已明了。我们三个自从医院出来后,话也少了许多。一向开朗的马道友郁郁寡欢,邱明辉也是整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在那又待了一天,最终我们还是带着沈谊的包裹回到了学校。学校领导也了解到此事,香格里拉那边的警局跟这边已经沟通过了。没有找到尸体,只能算是失踪,可是这又有什么用,沈谊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
校领导只是安慰我们,没有责怪。可是来自我们自己内心的谴责却是谁都抹去不了的,我们三个的心里始终有一层隔阂。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沈谊的父母来学校之后,只是一声不吭地拿走了沈谊的一些随身物品和毕业证,对我们没有一句责骂,也没有哭哭啼啼,这着实令我们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