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举着烟枪猛吸了几口,片刻徐徐放下烟枪,将燃尽发黑的烟丝倒入桌上的褐色陶瓷烟灰缸。他轻轻用手将烟枪拍了几下,确定好烟槽里没有任何杂物后,才心满意足地将烟枪放在桌上,缓步走到储物台,接着便是一阵翻箱捣柜。忽然他翻出一件布条之类的东西,拎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却摇了摇头,布条被扔在一旁,继续埋头寻找。我一时没看懂,朝着其他人望了望。施彩眼疾手快,她突然叫住了欧阳明:“欧阳爷爷,停一下。”
欧阳明顿时停住了,转过头望着施彩:“怎么了,丫头?”
“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你左手边第二个抽屉。”
欧阳明听后,一拍脑袋:“哎呀,你们瞧我这记性。”
他如梦初醒般拉开了那个抽屉,果然,看了一眼后便面露大喜之色。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物件,他转身朝我们神秘一笑。
“你们看,这是我装烟枪的袋子。这袋子可是专门找人定做的,用的布料可是花大价钱也买不到的呢!这布是当年一老战友送我的,那时候参加解放军,一次剿灭日军的行动中,这是其中的战利品。”说完朝我们扬了扬手中的烟袋。
烟袋金丝镶边,看着是十分的气派,只是不知道是真金呢还是装饰品,不过烟袋的主体确是万分精致,布感透软细腻,入手柔滑。
“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放在那个抽屉了?”
“欧阳爷爷,你忘了?那时候你第一次找我们过来,也是在这里,我看到你将烟袋放进那个抽屉的。”
“哦,难怪,难怪!”
欧阳明爽朗一笑,把烟枪装入烟袋,之后拿在手里紧紧握住:“老朋友,你可得保佑我们此趟平安啊!”像是许下了一个厚重的愿望,欧阳明神情变得异常专注,原先的和蔼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走吧!”欧阳明拍了拍我的肩膀,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门外。
我随即跟上了他,其他人也都陆续跟在我后面。
欧阳明带着我们一路向东,绕到了村子的另一侧。沿着大大小小怪异嶙峋的屋子七拐八歪地走了好久,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我定神一看,不禁心头一惊,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小道被四周杂草层层覆盖,不仔细看一下子很难发觉。我心想:原来这偏僻之处竟然隐藏了一条幽暗小径。顺着小道由近及远,目力所及之处居然看不出它是通向何方。欧阳明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拍拍我的后背,微微一笑:“小子,这个村子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对了,身体没啥大碍吧?有异样的感觉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他所说这个村子的未知事情之中。施彩跑到我跟前,仔细端详了我一阵子,然后轻轻推了推我的手臂。我顿时回过神来,耳边随即想起了轻柔之声“杨一哥,你没事吧?”
“啊?”我与她目光对视,“没事没事儿,怎么了?”
“你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欧阳明朝我一笑,指了指跟前的小道,“走吧!”
虽是古稀之年,腿脚却一点都没有年老体衰的样子,欧阳明几步就把我们甩出去好远。小路在两边的草丛中若隐若现,我顿时提心吊胆起来,生怕随时会一脚踏空,踩上旁边不知名的生物。身后的几人倒是跟得很近,我沉了沉气,加紧了步伐。
曲曲折折一番,欧阳明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我心想这是到达目的地了?心头一紧,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三步并作两步,赶至了欧阳明的身后。我看看周遭,也没见什么不同啊。依旧是片片青草,四处土堆,全然不见什么草药的影子。
这时,身后两人也都气喘吁吁地赶来了。邱明辉一脸抱怨,说我们也不知道等等,他倒是无所谓,就是可怜了施彩。我这时才察觉些许不好意思,急忙朝施彩满脸堆笑。施彩虽是摇摇头表示没事,不过脸色却是煞白,估计真是跑累了。可我竟是毫无疲乏之感啊!未等我再细想,欧阳明吆喝一声:“孩子们,帮个忙!”
我转头一看,欧阳明此时半蹲着身子,两手不停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几人走至他身边,也学着他在地上四处又摸又拍。我提出疑问,欧阳明只说找一小木头桩子,究竟长啥样的桩子,他没细说。我四处看看,这里到处野草,哪有什么木头桩子啊?要是摸出条蛇来,岂不是吓到半死。
片刻,施彩喊道:“这里,是不是这个?”
欧阳明猛地抬头,往施彩方向走去。蹲下后,他一模这地上,顿时大喜:“对对,就是这个!”
我围过去一瞧,一截腐朽得快散架成碎沫的木头。欧阳明示意我们让开,他两手并用着扒开了木头附近的土堆。土堆散开,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拉环。拉环长久埋在土层之下,看不出质地,沾满了湿土,一副黑黢黢的样子。
“来孩子们,一起拉!”
我们四个一人一手,咬着牙用力将它往上拉。起先拉环纹丝不动,过来好一会儿才略微有些被往上拽的意思。我们见有希望,更加卯足了劲地拉。
“吱嘎”
一声金属之间的摩擦声传入耳中,拉环被彻底拉起。附近一小片泥土也随着拉环一并拱起,顷刻纷纷倾斜着滑落下去,泥土之下竟是一块板子,同样是黑黢黢的,拉环镶嵌其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板子,很硬,不像是木头,倒像是块薄铁板。
欧阳明证实了我的想法,这确实是块铁板,而且有一些年头了,居然没腐烂,不可思议。随着铁板被完全拉起,其下出现了一个正方形大洞。
“哐”铁板被我们合力移至旁边,我迫不及待探头向洞内看去。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洞口,只照出了洞内半米深的范围。我正想凑近些再看,不想被邱明辉一把拉住胳膊。我回头看他,他指指我脚下。我左脚还差一半就即将踩进洞内,急忙吓得往回缩,脚下的松土悉悉索索往洞内掉去。
欧阳明笑笑:“没事,洞其实不深。走,我先下去,你们跟紧。”
他从腰间掏出手电筒,点亮后往洞内照了照,接着纵身跳入洞内。
邱明辉说他仍是垫后,便最后一个下洞。我小心扶着周边的泥土,没想到这泥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潮湿,反而有些硌手,摸上去硬硬的。脚下居然也很紧实,全然没有一踩一个坑的感觉。跟着欧阳明,眼前虽有隐隐亮光,不过大部分仍是黑暗,基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随着一步步深入,四周也越来越静,耳边只听得到其他几人缓慢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快到了!”欧阳明提醒道。声音很轻,似乎怕打扰这安静。
我缓呼了口气,眼前仿佛有些亮起来了。不过定下心来后,才发觉这是错觉。
脚步声突然停下,欧阳明的手电筒光无规则地乱晃着。这种感觉有些熟悉,我突然想起沈谊失踪的那个夜晚,貌似也是这样的手电筒亮光,在远处树林丛中闪了几下。
“沈谊……”我小声嘀咕了一下。
“啥?”邱明辉推了我下,“往前走走。”
眼前依旧是晃着的亮光,我走近光源处,发现欧阳明正寻找着什么。
“门呢?应该在这附近的。”欧阳明自言自语。
话毕,他“噢”了一声,光源随即移向了右侧。继续走了几步,亮光照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巧的是,门上也是一个拉环,跟洞口那个一模一样,不过旁边还多了一把锁。
欧阳明将手电递给我,右手从口袋掏了掏,接着让我帮他照着那把锁。借着光亮,我发现那是一把很古老的锁,欧阳明手中的钥匙也是形状怪异。他将钥匙插进锁孔,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咔”大锁应声而开。
右手摘下锁,欧阳明一手扣住了拉环,猛地一用力,铁门被拉开了。眼前顿时一片白茫,半晌后,我才勉强看清前方。
外面似乎是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正挡在出口中央位置。树后似乎也是葱葱郁郁,一片生机,这跟入口的景象完全不同,倒像是进入了原始深林。
欧阳明从我手中拿过手电筒,重新塞回腰间,接着一招手,示意我们一起出去。树干离出口有一段距离,正好容得下一个人,所以出去也不是什么费心事。
等我们全都走出洞后,欧阳明将铁门重新关上,并将那把锁套在了洞外一侧的门环上,没有上锁。
“这里?这跟刚才的入口的景象完全不一样啊!好一片世外桃源。”我赞叹道。
“呵呵,欣赏归欣赏,千万不要乱走。”欧阳明提醒说。
我边点头应允,边转着脑袋四处瞅。这里的树普遍长势粗壮,根茎从地面凸起到老高,乍一看仿佛成了精。繁茂的枝叶如伞一般撑开到很远,遮住了大部分天空。不过阳光还是透过其间的空隙投射进来,在地面形成一片斑斑驳驳的小碎点。地面盖上了厚厚一层枯黄巨叶,每一片足有碗口一般大。不过奇怪的是,附近没有看到一丝草地的影子,那这烛芯草药上哪去找?